24. 盐论
    乌恩其暗道不好,猛然闪身向边上躲去,几乎是半息之内就挪去了一棵枯树后,没发出丝毫声音。说南朝话的女人朝乌恩其藏身的石头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

    那女人一转方向,又施出方才的轻灵步法,这次像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眨眼间就不见了。

    乌恩其眼见追不上人,便径直折回。她很在意那女人突然撤离的举动,如果是她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第一反应估计是灭口……这女人甚至没有和她碰上。乌恩其认为自己从石头后挪道枯树后,只要对方想找,她绝对是藏不住的。

    而且对方一开始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是否说明对方本来是准备来找她的呢?既然如此,这个半途折返就很是耐人寻味,更何况是以那样快的速度离开了,她在怕什么。乌恩其想。

    那女人怕的事是比对话被人听见更要紧的,毕竟在这儿能听懂南朝话的人不多。

    她担心的,怕是被看见脸。

    眼下那人的身份几乎已然明了,一个面孔被王宫中人认识的、会说南朝话和人接头的女人、乌恩其回忆起了两个穿着轻纱、脸似鲜花儿挂着露水的身影——喀鲁王新收的那两个江南美人、

    乌恩其突然又想起了裴峋那张玉石般的脸,心中暗自腹诽,南朝挑选探子的第一个要求莫非是相貌过人?

    对于喀鲁王身边的探子,她没什么心思管,或者说她巴不得喀鲁王倒点霉。

    她回忆着那几句意义不明的南朝话,本决定先将此事瞒住,好当做一枚筹码。但她心念一动,转悠一圈后,找来了裴峋。

    “你说,要是南朝想安探子进来,是不是会专挑些漂亮的?”乌恩其缓缓说。

    裴峋微不可查地动了下手指,好像想要抬手,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语气平稳地说:“漂亮的容易被信任,相貌平平的容易隐藏,殿下切莫掉以轻心。”

    乌恩其几乎想笑:“漂亮的哪怕败露,都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吧。”

    “应该是少了几分活命的机会才是,”裴峋说,“容貌好,就更容易成为亲近之人。而被亲近之人背叛后,怕是……所以漂亮的探子,反而更容易得不了好下场。”

    “哎呀,”乌恩其故意叹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裴峋心如擂鼓,血液发冷,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来了怀疑,只敢硬着头皮顺着乌恩其的话往下说:“殿下只是没想过这方面的东西罢了……”

    乌恩其逗够了,这才悠悠道:“要是我没猜错,那两个江南美人怕是得不了好。”

    “江南美人?”裴峋声音微微扬起,但旋即恢复如常道,“殿下怀疑她们?”

    乌恩其且笑不语,换了个话题:“额尔德木图给你信没有?”

    裴峋神色平和,摇头道:“还没有,大亲王刚刚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估计不能弄的动静太大。”

    意料之中,乌恩其轻轻颔首:“不急,这事儿等我们走一躺江南回来之后,再办也行。”

    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情,乌恩其挥手让裴峋离去了。裴峋的内心再稳当,面对刚刚那种疑似败露的情况下,还是免不了要动摇。

    乌恩其在知道裴峋身份的前提下去故意吓唬人,又留心注意着,也没能抓住什么大破绽。只在裴峋转身离去时,隐隐能看见他后背衣服有一点汗湿的痕迹。

    有点小瞧了这人。乌恩其暗想,只是裴峋来道草原这么久,一直本本分分,仿佛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过日子似的,半分不像个探子。

    有一瞬间乌恩其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计谋,安排一个什么也不干的人到她身边,好让她为此纠结费神。

    可转念一想,她算个什么呢,怎么可能让南边专门安排人针对。无论是喀鲁王要对付大亲王达日也赤,还是南朝盯上了涅古斯部,她总是被捎带上、顺手收拾下的那一个。

    简直好笑中带着愤怒。总有一天,乌恩其想,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无人再敢轻视她,而是视她为最恐怖的对手。

    到了那一天,她会扫平所有拦路之人,朝着她的理想再进一步。

    *

    那日在上南坡,乌恩其回过头去找素王妃与达日也赤,再带上裴峋,四人在一起商量了许多。

    那夫妇二人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为女儿潮珞门尽可能多地铺路,好让她不受世俗限制,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可真是您二位的掌上明珠啊,”乌恩其笑道,又问一旁的裴峋,“这个词在南朝话里说,是夸别人女儿的吧。”

    “是的。”裴峋说,他放慢速度,拿南朝话又读了一遍“掌上明珠”这几个字,弄的大亲王夫妇都笑了起来。

    素王妃道:“小妹上哪儿捉了个会讲南言的来?”

    乌恩其笑笑,没有回答,又说:“大嫂为阿潮备下的东西可足够?我有一笔小钱要赚,只是缺人手。”

    “你要带着我们赚这个钱,人手不就够了吗?”素王妃又故意打趣道。

    “大嫂说的极是。”乌恩其也跟着笑。

    她先前和额尔德木图的商队讨论的贩盐一事,破局处最后落在了上南坡。鹿角岘规模太小,缺百姓缺人手,因此晒盐之事只好暂且搁置。

    如果能有个能放心的盟友合作,这事儿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乌恩其给二人简单说了下她对于贩盐的想法。她早看出上南坡真正做主的是素大人,因此讲话时多对着素大人。

    达日也赤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见自己没什么说话的份儿,便转头同裴峋找起话题来:“我有时候在想,要是阿素生来是个男子,高低也要当个首领的。”

    裴峋点头:“素大人的确能力过人。”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没有阿素,上南坡会被我弄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敢想,”达日也赤道。“明明这都是阿素的功劳,她却不能占足属于她的那一份。”

    “世道如此,”裴峋小声说,“倘若公主殿下是个男人……”他发觉自己失言,猛地止住了话头。

    刚刚的一瞬间,他想说要是公主殿下是个男人,能光明正大地和其他兄弟抢位置,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

    裴峋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了这样笃定的想法,他抿着嘴,脑海里飞速闪过关于乌恩其的一幕幕,从刺过哈日巴日后心的那一枪,到三丹水洲里惊心动魄的一天,再到教他们射箭时的意气风发。

    他想着想着,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比任何男人差。再看到擅长治理一方土地的素王妃和骁勇善战的潮珞门,裴峋忽然觉得这些女子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的。

    也难怪素王妃和达日也赤不愿独女和其他女孩儿走一样的路,他们为她托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自然不会眼睁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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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跌回人间。

    *

    “那孩子就爱舞刀弄枪,要是能和你多学学,长点头脑就好了。”素王妃提到女儿时,满眼是骄傲。

    乌恩其笑着说:“我也没什么头脑……只是按照我母妃的遗愿行事罢了!”

    面对早早失去母亲的乌恩其,素王妃本就心怀一丝怜悯。如下她主动提起,更是戳着了素王妃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

    她温声对乌恩其说:“看小妹如今的英姿,便能猜到王妃大人原先是什么样的风采了。”

    “她对我没什么要求,只希望我一生自由,不必受制于人,”乌恩其轻轻说,“我定要做到的……”

    素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姑娘,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乌恩其道:“大嫂也知道,我们想要的东西,在如今的世道下可不好得。”

    素王妃会心一笑道:“你们年纪轻,想法也多,放手去试就行。我如今已一日比一日衰老,不知道还能帮上你们几时?你要是缺人,就把你侄女带上罢,她虽然不爱动脑子,打仗还算是把好手。”

    这番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乌恩其知道,她已经得到了上南坡的信任。一个想要反抗世俗的女人或许有些势单力薄,一群想反抗世俗的女人,或许就能真的做出些革新一切的东西来。

    “对了,小妹,你说到的这些盐,有想好销往何方了吗?”素王妃问道,“咱们这儿人少,怕是消化不了太多,太大张旗鼓地往其他部落卖,又怕大王盯上。”

    乌恩其心中已经有了个打算,只是还不能确定,她斟酌道:“这……恐怕是要去一趟江南才能定下来,我心中有个人选,非得见上一面不可。”

    她心中的人选,自然就是表姐萧王。草原人少,吃盐也少,可南朝就不一样了。

    只是南朝的盐多掌握在少数达官富豪手中,将来草原的盐作为私盐,肯定只能通过压低价格卖给那些达官,再由他们转一道手,高价卖出去。

    这个钱给谁赚不是赚?乌恩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表姐。若此事能成,她们二人便都能获利一笔。

    表姐有着亲王的身份,也不怕被压价。除了树大招风怕再被其他皇子针对以外,简直是一本万利达好买卖。

    因此乌恩其想找个机会问问萧王,看她想不想插手此事。若她愿意,就再好不过,是双赢的美事。若她不愿也不要紧,少赚些罢了。横竖只要能把盐运到南朝,乌恩其就有的赚。

    在那时,乌恩其心中就萌生了一丝去江南的苗头,她还想问问表姐,裴峋到底是不是萧王派的人,也好方便她后续用人。

    素王妃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和蔼道:“我倒是忘记了,小妹的封地上有一只商队,想来应该是也自己的法子。”

    乌恩其点头笑道:“我现在两手空空,除了多赚些钱,也无甚么可做的事情。”

    “你是不会放过机会的,”素王妃道,“有需要的话,就只管来找大嫂帮忙。只要你看在大嫂的份儿上,多照顾照顾你侄女儿。”

    “我还等着大嫂照顾我呢。”乌恩其说。

    “你们两个到底年纪上差不多,将来也互相有个照应。青春日暮很快的,一定莫要浪费。”素王妃认真道。

    乌恩其也正色道:“大嫂放心,我明白的。”

    素王妃实在太温暖,让她不由得就想起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