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芷王后叫人添了两趟茶水,喀鲁王终于带着两个美人,从后面过来了。
他身上脂粉味浓烈,看见乌恩其,粗黑的眉毛立刻拧起。第二眼他看见了一旁的王后,便又缓和下来,走上前去,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王后依旧是温柔如水的模样,乌恩其却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不愿再看,只好去打量那两个江南来的美人。
她们二人皆带白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上扬妩媚的眼睛,衣衫轻薄,雪白的皮肤在纱下影影绰绰。赤足带着金铃铛,一步一响,勾人心魄。
但现在天寒如此,北风似刀,刮得人脸生疼。这堪堪蔽体的衣衫又怎么能御寒呢?乌恩其看到两人被冻得青紫的脚踝,心中五味陈杂。
“好看么,小妹?要不要送给你玩玩?”喀鲁王道,“不过你怕是没东西消受呀。”
这番粗鄙的话听得乌恩其直皱眉,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听不懂,心里暗暗给喀鲁王再记上了一笔,拿出启禀公事的语气说:“小妹已从大亲王处回来,天狼保佑,大亲王平安无事。”
喀鲁王想也早就知道达日也赤没事,可还是假惺惺道:“小妹果然名不虚传,让我心里很是欣慰。”
乌恩其疏离一笑,喀鲁王没能借南军除掉大亲王达日也赤,惋惜好机会白白溜走才是,怎么可能欣慰。
“是大亲王有福气,我没做什么。”她恭敬道。
乌恩其和喀鲁王拉扯着,余光却总忍不住瞟那两个江南美人颤抖的身体,心骂这该死的别再拿人命取乐了。
“小妹,你也是女人,来看看这两个女人和你有什么不同?”喀鲁王的声音又响起来,听得她心里一阵烦躁。
她知道喀鲁王怕是又要借题讽刺她,无名火在胸膛烧了起来。乌恩其不动声色地呼吸几下,压平情绪。她轻轻偏头,却和王后对上了目光。
须臾之间,王后手中的暖炉伴随着一声惊呼坠落在地,喀鲁王忙关切道:“怎么了,阿芷?”
王后摇摇头,苍白的脸上挂着笑说:“无事的,兴许是天太冷,手有些僵硬。”
喀鲁王二话不说,扶着王后就要回去,两个美人也跟在后面离开。只剩下乌恩其和她带的侍女几人,以及裴峋。
乌恩其这才松气,一扭头看见裴峋还望着喀鲁王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出神,便说:“魂被勾走了?”
裴峋立马回神,摇头道:“不,只是好奇这二位姑娘是何方人士。”
乌恩其领着人从大殿出去,边走边说道:“思乡情切了?”
“没什么好思的,”裴峋说,“您和王后此前认识?”
“只见过几次面而已,还谈不上认识,”乌恩其心道现在应该训斥裴峋两句,让他别再猜来猜去,可她实在是需要个人和她交谈一番,便说,“她倒也奇怪,向我这个杀兄仇人说这么多作甚?”
裴峋道:“兴许她与哈日巴日本就关系一般,您与大王也不见得多亲近。”
“她说大王有意让我去二剑贺寿,你觉得是真是假?”乌恩其往暂住的偏房走去,侍女们已经散去不再跟,只有她和裴峋往里走去。
“此事还未确定,但殿下还是该做些准备才是。”
乌恩其说:“不用提醒。要是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早就有风声出来!我想不通差我去二剑是要做什么,我虽与王兄不大对付,但我这么个小角色,应该轮不着让王兄急着除掉才是。”
“兴许此行并不是针对您的呢。”裴峋想了想,问道。
“这谁能说上?我真是不愿意在王城多留,恨不得飞回鹿角岘去,做做准备,再看看我的丝绸。”乌恩其进了房间,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叹气。
裴峋规规矩矩地拖过椅子坐好:“殿下,地上凉,您快起来。您出发前,说走后七日方可售卖,今天才第三日,丝绸没开始卖呢。”
“有机会该悄悄去逛一逛王城的集市,可惜在王兄眼皮子底下,不能如愿,”乌恩其坐在地上不挪窝,“王城的丝绸应该卖了有一阵子了,真想知道卖的怎么样。”
“想来应该是很好的,王城不缺有钱人,但缺这些精美东西。”
如今有丝绸卖的部落也就三个,涅古斯、霍伦、和有着这门技术的艾若。
但艾若深知匹夫怀璧之罪,一直东躲西藏,做起生意很不方便。能在大集市上卖的,也就涅古斯和霍伦二部。
“拳头还是要硬啊,”乌恩其感慨道,“可一味依靠武力也走不长久。”
“是这样。”裴峋说。
乌恩其想了想:“你说,南朝有没有比丝绸还珍贵的料子?”
在两个部落都有丝绸售卖的前提下,要想压过对方一头,非得再有些巧思才行。乌恩其起初想的是让跋春她们多绣些图样上去,可在草原上,手艺精妙的妇女也不算多,绣活又是极其耗时间的,仔细一算,便觉得远远不够。
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丝绸织出来时就身价昂贵,岂不是更好?
裴峋还真想起来一个:“我知道有一种叫‘织金’的,是用金线织料子上的一些花纹。这样做出来的织料,如云霞般华美轻软,金翠交辉。”
乌恩其啧啧称奇:“南边匠人的手,真不知道是如何生出来的,能做出这样巧的东西来。我在王兄处见到了许多南来的东西,什么雕着天下飞禽走兽的屏风啦、眼珠会转的凤凰花钿啦、在日头下能照出牡丹影子的宝珠……”
“还不是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裴峋笑道,“金玉再多,也终究没有自保之力,藏在库中蒙尘千日,最终易主。”
“你可真是不留情面,”乌恩其道,“你说的织金固然好,咱们也只能想想。毕竟桑蚕织布的手艺只有艾若部会,这更上一层楼的织金,怕是只有南朝人才能做出来罢!”
裴峋说:“其实应该都差不多,会织布的人也应当能学会织金才是。只是这儿肯定是没人会织金之法,想学一学都不能。”
“草原上没人会,去南边学不就好了吗?”乌恩其脱口而出,语毕把自己都下了一大跳。
裴峋带着三分敬意看着她:“殿下……您可真敢想……”
乌恩其却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事主要就三个难点,一是咱们没人会织布,但艾若部的人会呀,只要能长久合作下去,大家不是都能赚吗?二是这织金之法该如何带回来,只要能到江南,可以用的法子多的是,也不算太难。三是怎么名正言顺地去江南,还记得在上南坡的时候,大哥夫妻是怎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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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裴峋听得一愣一愣,呆呆道:“素大人说的是……”
“嘘,”乌恩其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哦……”裴峋愣愣道。
乌恩其心中琢磨着,感觉这事已经有眉目了:“南边的国本,无外乎那几样东西,咱们跟着学一学,不愁赚不到钱。”
*
将来准备做的事情上,又多添了一个去江南。比起刚见过姐姐那段时间的焦急,乌恩其现在沉稳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这一切有多难达成。但她心平气和,不畏缩也不毛躁。只按照她心中的图景一点点前行着。
拉拢可拉拢的,站稳脚跟后再招兵买马。她奔波许久,还在努力站稳脚跟。
权与财,后者易得,前者却很是困难。乌恩其想要站在草原的最顶点,便是要得到那份权。
她轻轻拍了拍脑袋,心中又生出一个想法来。如果这个想法能成,那就是一箭二雕的美事。
只是这些都要放在二剑的后面,乌恩其这几日待着王城可谓无趣至极,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点儿都不想在王城过冬,只期盼喀鲁王早些差她去二剑,好让她找个机会回鹿角岘去。
这日她在王宫里走着,余光却扫见花园里闪过一道身影,向着墙根儿去了。
乌恩其目力过人,看那背影似乎是个女子,当下屏息蹑足,悄悄跟在后面。
喀鲁王的花园在春夏时还算繁华,如今冬日天寒,便草木凋败,十分萧索,几乎不会有人进去。
连乌恩其都嫌弃它太过寂寥,看了让人心中苦闷,路过都不愿意多瞧一眼。
因此这突然出现的身影便显得有些诡异,乌恩其思及此处在王宫之内,虽然偏了些,但只要大声呼喊,就会有巡逻的侍卫前来。便放心跟随着过去。
那人身法轻灵,辗转腾挪间步法飘逸,乌恩其跟着甚至有些费力。不过她也能确定那人定然是个女子。
喀鲁王的女人有不少,混进去些细作也是正常不过。乌恩其心生好奇,便卯足劲儿,学着那女子的步法前行,学着学着,竟然摸到点窍门,感觉自己身子都轻了些。
那女人猛地停下。乌恩其忙闪身躲在一块石头后。这石头不够大,她长手长脚,只能把自己团起来藏住。
她运气很好,待在下风处。那女人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断断续续的话语顺着风传入乌恩其耳朵里。
陌生的语调让她愣了一瞬,突然意识到那女人讲的是南朝话!
乌恩其屏气,微微张开嘴,免得呼吸声干扰她的耳朵。
这招本是猎人们常用的,眼下却被她用来在草原首领的王宫里,听一个疑似细作的女人讲南朝话。
乌恩其虽然跟着母亲祝雪学了南朝话,可平日也没机会用,听些家常话是没问题,但这女人说的东西显然不是在拉家常。
“人道山段语文不管”,这是那女人第一句话。乌恩其猜是什么接头用的话。
“一切如旧便好,耳珰一对,金累丝嵌珠。”
这句说的好像是首饰?乌恩其默默把这两句话的发音记在心中,试图从她学过的南朝话里找到解读。
“谁?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