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史书什么的,韦仁完全没想过,于他而言,如今最要紧的事是验证他赚钱的法子是否可行。
韦仁回到家后,用晚食前还有一段时间,他没如平日那般与赵氏聊天,而是指使毋忧几人给他准备东西,他自己则跑去了牲畜棚。
回家的路上,石大郎就知道韦仁今天要检收他那些马粪和牛粪,便也一直留在了牲畜棚,等韦仁过来后,就领着他去看存放马粪和牛粪的小屋,沤肥用的两个木桶也被放在这里。
韦仁先走到木桶旁边嗅了嗅,有些失望地发现味道仍然很重,随后,韦仁才走向整齐码放在角落里的马粪和牛粪堆。
韦仁耸着鼻子仔细闻了闻周围的空气,除了自木桶那里飘过来的味道,再没有其他异味,韦仁很满意:“全都晒干了吧?”
“是,每一批我都掰开看过,晒得透透的。”石大郎指着分开放置的两堆,向韦仁解释,“这边的是马粪,那边的是牛粪,五郎君,你是现在就要用吗?”
韦仁点头:“拿两个筐过来。”
石大郎做事周全,拿了筐后不用韦仁吩咐,就主动问道:“是分别装上牛粪和马粪吗?”
韦仁不答反问:“石大叔,你知道每天大概能收集多少吗?”
石大郎点头:“知道,最开始三天都是我亲自收的,不过也有些拉在了外面,那些就没办法了。”
韦仁点头,这才指着那两个竹筐:“按照一头牲畜一天的量,分别装起来就行了,我一会儿让毋忧过来拿。”
石大郎本以为韦仁是要把这两筐粪拿到牲畜棚的空地去折腾,听韦仁的话,不免问道:“五郎君,这两个筐是要拿去君子院吗?”
“是啊。”
“那我帮你拎过去吧,也免得让毋忧再跑一趟。”
“也行,那就辛苦石大叔了。”
石大郎见韦仁让他把那两筐畜粪放到了君子院湢室的灶间内,不免好奇:“五郎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韦仁要卖关子,石大郎也不敢多问,只得顶着一脑袋问号离开了。
韦仁这样折腾,知道的人没有不好奇的,但韦仁相当稳得住,哪怕是赵氏问他,他都是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直到用完晚食、记完笔记、蹲完马步,韦仁才颤抖着两条小短腿走去了湢室。
平时,韦世然因为角抵会比韦仁迟一些沐浴,今天因为好奇韦仁要做的事,他也没在沙坑里多待,见韦仁起身去了湢室,他也急急忙忙地跟去了。
“五郎,现在能说了吧?”韦世然都有些抓耳挠腮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我要试试这些马粪和牛粪能不能烧。”
韦世然以及跟过来准备帮忙的沈决明几人:……
答案揭晓,韦世然也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莫名其妙,半晌只憋出一句话:“你之前给那些羊粪又是加料又是洒水的也就算了,怎么又想起烧牛粪和马粪了?”自家弟弟和粪便有仇吗?
“这叫雨露均沾。”说完,韦仁就指挥着毋忧和沈决明开始干活,“分别称出一斤木柴、半斤牛粪和半斤马粪。”
毋忧和沈决明也分外无语,但既然五郎君让称,那就称呗,毋忧还非常细心地用一块破布将秤盘包了起来,以免秤盘被畜粪污了。
石岩不会对韦仁的决定妄加干涉,剩下一个阿桂,眼见韦仁已经指挥毋忧拿铜镜和艾绒过来了,犹豫再三,阿桂终是拦在韦仁面前,小心翼翼地劝解:“五郎君,灶台这边烟熏火燎的,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我们。”
韦仁拒绝:“不行,这是试验,我得亲自来。”
韦仁之前也没惦念起“点火”这件事,现在机会来了,韦仁就有些手痒痒,他还没用过阳隧镜,很想试一试。说起来,有点儿像他第一次擦火柴的经历,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期待。
韦仁还在回忆他第一次点火烤的是蛐蛐还是蝉,阿桂已经在烦恼新的劝说理由。
阿桂权衡了一下,到底没敢把赵氏搬出来压韦仁,而是换上一副推心置腹又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五郎君,你是不知道,不满十岁的孩童玩儿火的话,晚上是要被鬼抓走的。”
韦仁没搭腔,韦世然却是十分惊诧:“阿桂,这世上真有鬼呀?”
阿桂一脸郑重又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韦世然有点儿怕,又有点儿好奇:“鬼长什么样儿?他会飘吗?他为什么要抓孩童呀?他也是小孩子吗?他晚上来,他父母不担心吗?”
阿桂差点儿没被噎死,缓了缓,无视掉韦世然这些问题,换了个方向,再使一计:“我小时候没玩儿过火,也没见过,不过,我听说,孩童玩儿火不仅会被鬼抓,还会尿床呢。”
阿桂这次总算把准了韦世然的脉,“玩火会被鬼抓走”这样的理由吓不住韦世然,但“尿床”这种听起来一点不威风而且很丢人的事,简直是正中韦世然的下怀。
韦世然不疑有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韦仁:“五郎,我三岁以后就没再尿床过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四岁以后也没尿过床。”
“别听阿桂胡说,大兄,你都九岁了,今天若真地尿床了,就得请梅先生过来给你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韦仁白了韦世然一眼,“鬼什么的更是阿桂在鬼扯,他自己都没见过,你还真信他的话?”
韦世然、阿桂:……
韦仁瞟一眼阿桂,张嘴才要说什么,可看到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都闪出泪花了,韦仁梗了一下,想了想,韦仁最终拉着韦世然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距离灶台远了些:“我们就看着,不会被烫着的。”
阿桂见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没再说别的,忙退到一边。
毋忧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拿着手里的铜镜和艾绒直接去外面点火,然后不一会儿,就举了个燃烧的枯枝走了回来。
毋忧直接蹲在其中一个灶口前,捡了一块儿牛粪丢进去:“五郎君,那我现在就点了?”
“点吧。”
因为不知道牛粪到底能不能烧,毋忧在牛粪周围撒了些干草叶助燃,然后才用燃烧着的枯枝去戳牛粪,没想到草叶才烧起来,牛粪块也瞬间被火焰舔舐,火苗突然就窜高了一大截!
在“噼噼”的声音中,一屋子的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韦世然高兴地直拍手:“烧了!五郎,烧了!”
毋忧随之又捡了一块马粪,如法炮制,燃烧的效果也差不多,略等了一会儿,毋忧看向韦仁:“五郎君?”
“嗯,灭了吧。”看着毋忧往两块畜粪上倒了一簸箕沙子,等火苗熄灭后,又把这些残余从灶口下扫出来,韦仁看向沈决明,“马粪块和牛粪块都能烧,记下来吧。”
沈决明在韦仁吩咐前,已经唰唰唰地把实验过程完整地写在了竹简上。
“五郎,接下来做什么?”
“既然它们都能烧,我想看看,半斤粪块和半斤木柴分别能烧出多少釜开水。”
因为中间涉及到换水和添柴之类的操作,韦仁一方面希望操作时的时间尽量一致,一边也担心换水时出现危险,便多嘱咐了众人几句:“急生乱,乱生危,千万不要着急。沈决明,你注意看一下两个釜中的水哪边先冒泡,相隔时间用呼吸计算,尽量准确。”
这次阿桂和石岩都要帮手,四人表示已经记住韦仁的话,然后又互相商量了一下如何配合,随着韦仁一声令下,四人便开始“架锅起火”烧开水。
看着众人忙活,韦世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韦世然惊奇地看向韦仁:“不臭,是吧?我还以为粪便烧起来会很臭呢。”说着,韦世然又耸了耸鼻子,“还有点儿好闻。”
“晒干之后就没什么味道了,可能那时候臭味都散没了吧。”至于是不是好闻,这就见仁见智啦。
“应该是。”盯着第一釜水烧开,韦世然突然侧过头看着韦仁,“五郎,你想用畜粪代替木柴吗?”
韦仁点头:“既然能用就用呗。”韦仁扬着下巴示意韦世然看毋忧几人,“现在又多了沈决明和石岩,每天要多烧不少水,咱们院子木柴的用度太大了。”在整个韦家,只有四房的人会天天沐浴,也只有君子院的僮人至少两日一沐。
韦世然被韦仁带领着早就已经习惯一日一沐,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
不过,韦世然仍然好奇:“五郎,马粪和牛粪为什么能烧起来呀?咱们拉的屎可以烧吗?”
且不论人拉的屎能不能烧,他们拉的屎都喂猪了,根本留不下好不好?
韦仁对某些问题真不愿意多想,便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大兄,你有时间可以去牲畜棚那里仔细看看牛粪和马粪,里面有很多草杆,很多人家里用不起木柴,就是烧草杆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注意吗?咱们师娘平日做饭,除了木柴也会烧秸秆的,烧出来的草木灰还可以肥地,戚先生种菜前让我往地里撒了不少草木灰呢。”
韦世然长长“哦”了一声,整完地后韦世然再没有去帮戚先生种地,韦世然有些心虚,忙忙换了个话题:“你说,是用木柴的人多,还是烧草杆的人多?”
韦仁扬扬眉:“什么意思?”
“冬日时,咱们在屋子里烧炭,我以前问过阿母,为什么咱们烧炭,阿桂他们家里是烧木柴的。”韦世然回忆起往事,“阿母说,因为炭比柴贵三倍,所以只有很少的人会用炭,大部分人还是用木柴的。”
韦仁心下了然:“穷人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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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人多。”其实韦仁觉得他们家也不算富,毕竟他现在想买奢侈一点的东西,零花钱完全不够,还得自己想法子赚钱呐。
韦世然看着两个被火焰烧得红彤彤的灶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连木柴都用不起,木柴也不算很贵吧?”
“谁知道呢。”
一担柴差不多要五到六枚五铢钱,普通的五口人家,省着用的话,百担柴是足够的,这里面还包括自己捡的枯树枝之类的燃烧物。说实话,韦仁也觉得不算多,不过想想上辈子,有人一顿饭能吃掉别人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工资,以此类推,大概在很多人看来,几枚铜钱也不能算是小钱。
韦世然是对贫富还没有特别深刻的概念,韦仁是不喜欢多想这些扎心的事,兄弟二人对“贫富”这个问题随便聊了这么几句后,就开始八卦学馆内的人事。
时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两边灶台内的燃料终于燃烧殆尽,毋忧几人这才停下手。
沈决明将记录着所有试验经过和结果的竹简递给韦仁,韦仁拿过来快速看了一遍后,十分满意,虽然没有专业工具,但就试验结果而言,马粪和牛粪作为燃料也不比木柴差多少。
韦仁指着燃烧马粪和牛粪那边的灶口,看向沈决明:“等凉了以后就把那些灰盛出来,放上……两个月吧,选出一半艾草,你抽空把它们移栽到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每月在根那里撒上那些灰,以后看看能不能长得比另外一丛好。”
沈决明点头应承下来,五郎君真是连灰都不放过,要把那些畜粪用尽了。
站在一旁的毋忧见韦仁没有其他吩咐了,开口说道:“四郎君五郎君,刚刚我们把沐浴用的水倒好了,你们要不要先去沐浴?”
“要!”热闹看完了,疑惑也都解了,韦世然对这里完全没有留恋,一边扯领子,一边嚷着“热死我了”,抬腿就奔去了隔壁,石岩也忙跟着韦世然走了。
毋忧留下来收拾灶台,沈决明则拿着竹简和笔墨,先回去了西厢。
阿桂便跟着韦仁,打算侍候韦仁沐浴,结果韦仁看他一眼,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出去,阿桂有些茫然,跟着韦仁一起走出了湢室。
韦仁也没走远,在湢室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就仰头看着阿桂。
韦仁眼睛一眨不眨看人时,阿桂不知其他被看的人感觉如何,但他每次被韦仁这样看时,心里都毛毛的,因为他知道,韦仁对他肯定有所不满了。
阿桂条件反射般地就开始思索他又有哪里惹五郎君不高兴了,想了一下,便猜测或许是他不让韦仁和韦世然玩儿火的原因。想至此,阿桂倒不那么担心了,因为这事他做得没错,哪怕问到夫人那里,他也很有底气。
韦仁就看着阿桂一下子忧愁,一下子放松,脸色变了又变,深觉有趣。
嘴角一翘,韦仁幽幽地说道:“阿桂,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很不高兴是因为你刚刚阻止我亲自点火,但你又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也不怕我对你发火?”
被韦仁一句话道破心思,阿桂心里咯噔一下,只苦笑着对韦仁作揖:“五郎君,火真不是好玩儿的,要是被烫着了,特别受罪,真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没怪你,我若不听劝,被烫着了,也是我自己不懂事。”
阿桂可不敢应承这种话,连忙说道:“五郎君说得哪里话,我没这么想过,而且,逾越地说,只要我们劝得对,五郎君向来听的。”坦白地说,在阿桂心里,韦仁比韦世然好说话得多,但前提是没犯到韦仁的忌讳,胡蔗一直是阿桂的前车之鉴呐。
韦仁点头:“你没说错,实话再不好听我也愿意听,但是有一点……”韦仁掀起眼皮直直盯着阿桂,“以后别再用‘小孩儿玩儿火会被鬼抓走或者尿床’这种没道理又没根据的理由吓唬我们,再有下次,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阿桂才放松的心脏猛地坠了一下,匆忙解释:“五郎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吓唬郎君,就是说顺嘴了。”阿桂真是说顺嘴了,他自小听着这种话长大,而他在家时也是这么吓唬他家那熊孩子的,真是一时没搂住嘴。
阿桂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半天,韦仁都没开口,阿桂暗骂自己昏了脑袋,不再解释,直接弯下腰对韦仁作揖,认错道:“五郎君,我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了。”
韦仁仍是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阿桂的后脑勺,眼见着一颗豆大的汗珠砸在阿桂脑袋正下方的土地上,而阿桂的膝盖也微微弯了起来时,韦仁突然弯下腰,侧着脑袋仰望着阿桂挂满汗珠的脸,韦仁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天真又无邪:“吓你的。”
阿桂有点儿懵,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愣是不知该如何接口。
韦仁轻“哼”一声:“现在知道被吓的滋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