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禾这一眼太过意味深长,看得齐富心里一突,齐贵就更加烦躁了,盯着沈决明最新划出来的几个字,不耐烦地问道:“三禾兄,你继续说呀!他写的是什么?”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过来了,连张望都被人搀扶着挪了过来,或看着沈决明,或瞪着齐贵,当然,最多的人还是看向了三禾,大家都挺好奇沈决明最后一句话写了什么。
三禾不由瞄了沈决明一眼,见少年只眉眼沉静地盯着齐贵,三禾喉头上下滚动,对齐贵说道:“决明问你,你今天这样是因为选伍长的事?”
齐富暗道果然,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不由就想解释:“决明,我们……”
沈决明淡淡看了齐富一眼,齐富愣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他有种直觉,他只要再说话,沈决明一定会让他后悔。
齐贵也被沈决明看得心底生怯,但他有胸口的气撑着,才听三禾说时,他还有些不自在,但他也是真的不吐不快:“对!我就是不明白,我大兄明明比张望强,凭什么伍长要给张望当?他配吗!”
“呵,还是说,谁马屁拍得好,你就选谁?”
哪怕张望脾气再好,也被齐贵的话气得满脸涨红,只是他此时还没完全缓过来,实在不好上前教训。
方三却是个不比齐贵消停的暴脾气,纵使被卸了一只胳膊,此时也不能忍了,上前就要去打齐贵,被旁边的人拼命给拦住了,即使这样,方三还是指着齐贵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方三有人拦着,沈决明面前可没有,何况在场也没人能拦住他,沈决明两部跨到齐贵面前,用方三刚刚做过的动作,一脚踹向了齐贵胸口。
这次齐富没来得及给弟弟挡下,齐贵自己的手臂也动弹不得,直接被沈决明踹飞了出去!
齐贵仰躺着重重砸在地上,第一时间甚至连气都没喘上来,隔了好一会儿,齐贵才突然发出一声痨病鬼似的吸气声,然后飞扬的尘土中突地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尘土落下,齐贵佝偻着身子跪趴在地,因为手臂不便,只能用头抵着地面勉强支撑住身体,又因为咳嗽不止,鼻涕眼泪和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那样子,看得旁人都觉得难受,就连方三都是一边觉得解气,一边有些惴惴,沈决明下手太狠了!
齐富跑到齐贵身边,又想察看弟弟的伤势,又怕沈决明继续打齐贵,不由哀求地看向沈决明:“决明……”
沈决明却没有再次上前的意思,而是半蹲下-身,一笔一划地写字:不服可以直接来找我,说服我,或者打服我。
三禾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得一阵沉默:打服,暂时是打不过的,至于说服……说实话,这群人里除了少数两三人,大多都没什么耐心,和沈决明交流,不说说服沈决明,他们自己就能先把自己给急死!
西仓发生的事,虽然因为沈决明的强势干涉,结束得极快,但终究是惊动了石伯。
若许靖在,石伯根本不会搭理这事,偏偏许靖今日出门访友去了,石伯就不好当睁眼瞎。
石伯很是为难,韦家的僮人不许私下斗殴,但这些人是奉命习武,只是一下子伤了两个,这事也不好这样随便混过去。
最重要的是,沈家姊弟因为年纪性别以及出身问题,威信不足,规矩都没立起来,以后不免还得发生类似的事。
石伯是个周全人,考虑过后就觉得不如把这事摊开了,请家主给划出个道道,免得这些天天不是刀就是剑的家伙以后惹出大麻烦,到时候他们的父母伯婶之类的求到他这里,他反而不好办。
——于是石伯就把这帮人领来了正院。
石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其他人就站在石伯身后,其中沈决明、齐富、齐贵和方三则自觉跪在了地上。
帷帐还没撤,韦玄成一家便坐在帷帐下听石伯说话,待石伯话毕,韦玄成开口先问几个受伤的人:“你们的伤怎么样了?要是严重,先去医治,有事之后再说。”
张望几人都面露感激,对着韦玄成或作揖或磕头,嘴上都说着“没事”、“不严重”之类的话。
韦玄成点了点头,继续说:“既然没事,就说说今天的事吧。简而言之,就是沈决明向许先生推荐张望当伍长,齐贵你不服,所以借与张望比拼向沈决明表达不满,对吧?”
面对韦玄成,齐贵有些惶恐,但好不容易见到家主,他总要为他大兄争取一把:“家主,今天奴婢有什么错,奴婢都认罚。但奴婢就是不明白,三禾兄最强,奴婢服气,但奴婢大兄与张望对战,十战六胜,凭什么要选张望?”齐贵快速看沈常节一眼,“连沈常节都说,奴婢大兄实力仅次于三禾兄!”
韦玄成没有直接回应齐贵,而是侧过头,看向韦元茹姊弟三人:“你们说说看。”
韦元茹先问沈常节:“常节,你先说说伍长是怎么回事?”
“除了个人武艺,配合也很重要,要配合就要有指挥,许先生让我们选两个伍长出来,我和沈决明推荐了三禾和张望。”沈常节想了想,事情都闹出来了,有些话摊开来说也好,便补充道,“我认为张望和齐富都可以,二人各有长处,也各有不足,决明比较倾向张望,最后便定了张望。”
韦元茹又问沈决明:“沈决明,你认为张望哪方面比齐富合适做伍长?”
沈决明在地上划字,沈常节在旁复述:“张望资质中等,胜在用心,性情稍显绵软,不过他不藏私,武艺方面对其他人都是有问必答,每日也会自觉打扫场地。”
韦元茹拨弄了下手腕的细绳:“听起来是不错的人选,那齐富呢?”
沈决明手指顿了一下才继续划字:“齐富资质中上,训练刻苦,很照顾齐贵,对人也谦和,但他与人切磋时,经常有所顾虑,不肯尽全力。”
沈常节复述完,韦元茹扫过三禾等人的神色,对沈决明说:“你也用心了。”随后,韦元茹便对韦玄成说,“咱们家,论武艺,许叔最强,许叔没有反对沈常节和沈决明的举荐,我不懂武事,自然听懂的人的。”
韦玄成“嗯”了一声,遂看向韦世然:“四郎,你怎么看?”
韦世然先问:“阿翁,三禾他们以后是要做护卫的吧?”
“是啊。”
“我觉得,武艺高很重要,不然别人会不服的。”
韦玄成扬扬眉:“那你是觉得齐富比张望合适了?”
“他们现在还不是护卫,张望可以继续努力。”韦世然挠了挠脸,“要是他一直打不过齐富,也就不怪别人不服他了。”
“有些道理。”
韦世然看一眼齐贵,又补充一句:“阿翁,我觉得齐贵对张望做的事不太好,必须要罚,不过他也是为他兄长,可以罚得轻一点。”
韦玄成颔首:“行,我会斟酌的。”
韦玄成最后看向韦仁,韦仁这时候才把视线从跪着的几人的脸上收回来,就韦元茹和韦世然说那几句话的功夫,这些人的脸色变来变去的样子可太好玩儿了。
“五郎,你是怎么想的?”
韦仁看一眼韦玄成,然后对着沈决明说:“沈决明,去把你做的教习日志拿来,有写吧?”
沈决明还真写了,一方面有韦仁的支援,沈决明不缺笔墨竹简使用,一方面沈决明也是受韦仁影响——韦仁记学习笔记、记稻米生长日志,他也就学着记了教习武艺的笔记。
沈决明看一眼韦玄成,见他没有反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正院。
韦玄成让跪着的人也都站起来,众人只等了一小会儿,沈决明就抱了两卷竹简回来。
韦仁从沈决明手里拿过竹简时,示意沈决明看齐贵胸襟前那个脚印子,轻笑着问:“沈决明,你那么喜欢齐贵啊?”
韦仁声音不低,在场的人自然都听到了。大多数人都是莫名其妙,齐贵则是一脸错愕和怀疑,只有沈决明,耳朵已经承受不住涌到大脑的血液,不说整张脸,他连脖子都红透了。
韦仁只随口调侃一句,就扭过头,和韦玄成几人一起看竹简去了。
沈决明的竹简两面都写着字,他当然不可能如韦仁那般每天都记,但竹简上对十个受训人的记录仍是很详尽。
竹简经韦玄成五人传看一遍后,韦仁将竹简递还给沈决明:“拿给三禾看看。”
沈决明心下一动,对韦仁俯了俯身子,把竹简交给了三禾后,沈决明便站到沈常节身边,低头等着主家训话。
韦仁仰着脑袋将站着的人又看了一遍,突然高声吩咐:“你们都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这个命令很是突兀,因为这时候讲究的是位卑者不能直视位高者,三禾等人闻言后,都没敢第一时间照做,而是低着脑袋左右四顾,互相打了几个眼色后,才一个接一个地略显不安地抬起头看向韦仁。
韦仁侧过头看向韦玄成:“阿翁,你看,我说一句话,他们要先犹豫,达成了一致后才肯执行我的要求,还争伍长呢?他们连普通护卫的标准都没达到。”
“你们没训练过他们,什么叫‘令行禁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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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仁看向沈家姊弟,“不应该呀,许叔出身行伍,应该很重视这个。”
三禾等人的脸被韦仁一句话臊得差点儿滴出血,沈常节和沈决明的脸色也很难看,十二个人顶不住韦仁的奚落,哗啦啦全跪到地上去了。
韦玄成见状,探手轻拍了韦仁后脑勺一记,笑骂道:“你就会说别人,我让你评判齐贵的事,你不也在瞎扯?”
韦仁想了想,再次让所有人都抬头看他,大家这次学乖了,韦仁才要求完,众人就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韦仁。
韦仁和十人都对过一次眼神后,最终将视线定在齐贵身上:“不说服不服气张望,齐贵你一直说让齐富当伍长,齐贵,你自己就没想过当伍长吗?”
齐贵一愣,脸色爆红:“我,我没……”
韦仁不等齐贵说完,直接打断齐贵的话,看着所有人说:“你们呢?想不想当伍长?”
十人脸色各异,韦仁弯起唇角,指着跪着的十人,与韦玄成说道:“阿翁,我有个主意,除了三禾和张望外,让沈常节和沈常烈再挑两个人出来,之后着重培养这四个人作为伍长的能力和意识,并拟定出详细的考试内容。之后以三个月为一期,进行四次公开考试,最终综合评价最高的两个人升为伍长。”
韦仁想了想,也学习韦玄成给众人画了个饼:“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考试,谁知道有没有人是沙子底下的金子呢。而且,就算这次落选,以后护卫多了,也可以从中选出色的人提拔上来。”
“考试”对于韦玄成几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学馆里也会进行小测,韦玄成几人是亲身经历,赵氏和韦元茹是见惯了,但对于其他人,脑子里却根本没有“考试”的概念。
三禾等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眼露困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五郎君的办法让所有人都有了机会!
韦玄成眼神灿亮,喜爱地摸了摸韦仁的头,这可真是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呀,说出的话却是:“你可真能折腾。”
韦仁对这话不太满意,双手抓住韦玄成的手,将脑袋从韦玄成的“魔爪”中脱开,摇头晃脑地自我吹捧:“韦家五郎,专治各种不服。”
韦玄成弹了韦仁一个脑瓜蹦儿,忍不住也笑了。
韦玄成看向沈家姊弟:“五郎的法子可行,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去商量个章程出来,写好了先拿给许先生看。”
韦玄成看向另外十个人,略略板起脸孔:“你们不是在韦家长大,也是来韦家很多年了,论资历论年龄,你们都要胜过沈常节和沈决明。但我今天要教你们一句话,‘学无前后,达者为师’,你们既然向他们请教武艺,就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尊敬,从今天起,你们称呼沈常节和沈决明为‘先生’。”
众人应是。
韦玄成最后看向齐贵:“齐贵,这次的事,念在你多是为了兄长,张望也没有大碍,我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交给张望做补偿。但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犯,不然下次就不是这样的处置了。”
齐贵和齐富同时跪下向韦玄成磕头:“谢家主宽宥。”
听到这样的判罚,韦仁心下不禁哂笑,不过终是没有说什么。
打发走石伯等人后,一家五口才回到饭厅中用午食,几人不免说起张望和齐贵这个事。
韦玄成问韦仁:“怎么?你觉得我判得轻了?”
韦仁当时就没掩饰神色,被韦玄成看出来他也不意外,见韦玄成问了,韦仁将才舀起来的鱼汤重新放回碗中,答道:“我就是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怎么说?”
“齐富若不服张望,他自可去找沈决明争辩,哪儿用得着齐贵这个当弟弟的替他出这个头?齐富若服气张望,那就更没有齐贵的事儿了。”
韦元茹跟着点头:“我也有些好奇,这事真是齐贵自己冲动,还是他们兄弟两个私下里说了什么。”
韦世然跟姊弟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有些茫然:“所以,齐富和齐贵到底服不服张望呀?”
韦玄成斜眼看着韦仁:大闺女就不说了,毕竟也这么大了,小的这个心眼儿怎么那么多啊?怪不得一直长不高呢。
赵氏看着自家大儿子:“四郎,我现在与你说了,下次遇到类似的事,你还是不懂,你得自己想,想明白了,以后你就都懂了。”
韦世然看看父母姊弟,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由着他们自己闹去。”说着,韦玄成看向韦世然,“四郎,下个月你就满十岁了,有什么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