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是这么近。
沈新言不知道姜浅和别人说话时，是不是也喜欢这么近的距离，反正，她不喜欢和人近距离聊天，然而这已经是姜浅第二次突然靠近她。
作为成年人，沈新言不难听出姜浅语气中的挑逗意味，好在在她发作之前，姜浅已经识趣地收手退开。
“你就是这样当寡妇的？”沈新言找了位置坐下，目光在姜浅身上逡巡，除了衣着显得沉稳正式，姜浅的行为可没有一点符合她的“新身份”。
姜浅说：“第一次当，没经验。”
沈新言：“……”
“怎么样？我演技还不错吧？”姜浅变换上了熟悉的笑脸，顺手换了包厢里的背景音乐，从忧伤悲鸣的大提琴曲变成了和缓抒情的钢琴曲。
见她换上明媚笑容，沈新言只觉得包厢里的违和感终于消失不见，毕竟让她去相信姜浅会为了陆停舟的死而伤心难过，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还行吧。”沈新言模棱两可道。
对于她这类有经验的导演来说，演员的演技往往不是首要考虑选项，如果真的合适，她有的是方法和精力去调-教对方的演技，因为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导演的作用往往要大于演员本身的作用，极端点来说，一部电影就是一个导演的私有作品，只不过是一群人共同完成的。
鉴于姜浅的简历里啥也没说，沈新言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想要演电影？据我了解，你目前资源挺不错，有商务有代言有晚会，拍拍电视剧，上上综艺就能赚钱，也很轻松。”
虽然圈内流行视而优则影，似乎和电视剧比起来，电影更有逼格，很多人都是以进军电影圈为目标，但姜浅显然不是这类人。
她背靠陆家，有后台有资源，而且从入圈两年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没什么野心，更像一个混子，靠着陆家轻松获得资源，获得关注，获得名气。
姜浅叹气道：“今时不同往日，就像网友们说的那样，我的大腿没了，所以我需要……”
沈新言：“换一个新大腿？”
姜浅白她一眼，说：“当然是想办法让自己成为大腿。”
这种话从姜浅嘴里说出，沈新言有些意外，虽然她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带着偏见看人，但人是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的，她对姜浅的印象就来自于圈内评价，以及她对姜浅的初印象。
简单来说，在她潜意识里也认为姜浅是靠抱大腿上位的，以为对方下一步是要继续抱大腿。
沈新言：“可你不是科班。”
甚至网传她高中都没毕业。
“你连新人都敢直接用，为什么还在乎这？”姜浅笑眯眯道，“再说科班有什么好的，有时候还不如我这种自学的野路子呢。”
沈新言不置可否。
“你对我的新电影了解吗？”
姜浅认真道：“我看过小说原著，很喜欢女主角盛林非的人设，但不喜欢剧情，一个嗜赌如命的女主居然有软肋，而且软肋是男人，这个剧情很无语。我猜测你的电影里只保留和她人设相关的剧情，故事则是全新的。”
沈新言不算意外，如果姜浅连这点功课都不愿意做，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她买下小说的电影改编版权，就是因为喜欢女主人设，但她不喜欢那个故事，所以她要为盛林非写一个全新的故事。
一个赌徒和犯罪结合的故事。
沈新言说：“那就只谈小说人设，你觉得她最大的特质是什么？”
姜浅不假思索道：“危险，比起当主角，她更像个反派，很好奇你在剧本里会怎么处理。”
“我还以为你要说她漂亮。”沈新言故意呛道，毕竟姜浅的简历里除了展示美貌和身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姜浅：“她当然也漂亮，但漂亮只是外表，危险才是内核。”
沈新言点头，角色理解没问题。
姜浅问：“来见我之前，你见过其他人吧？”
沈新言：“对。”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们怎么样？”姜浅替她回答道，“是不是都不符合你的要求？都没有我漂亮？不然你今天也不会约我出来。”
“你真够自恋的。”沈新言不得不承认，“确实没你年轻漂亮。”
姜浅顺着杆子往上爬：“所以你更需要我来出演你的电影，不然这部电影就不会完美。”
沈新言不为所动：“大成若缺，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我也不会执着于追求完美。”
“可现在有趋于完美的，你为什么不试试？你别告诉我你天生偏爱残次品。”姜浅挑眉道。
沈新言：“……”
“你就对自己这么有把握？”
姜浅自信满满：“当然。”
沈新言看着姜浅年轻自信的面孔，觉得她还是太年轻，一开始就凭借着陆停舟的背景进圈，估计一路上顺风顺水惯了，还不知道这个圈子的残酷与险恶。
沈新言不喜欢说教，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她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刻却难得的从一个年长者角度问道：“你真的觉得美貌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对呀，在我明明有实力但还要被问是不是科班的时候，在我没有别的竞争力的时候，美貌就是最好用的敲门砖。”姜浅意有所指道。
沈新言：“……”
姜浅：“不过我也知道美貌是一把双刃剑，像我这种美人，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成功了，最后都会被归因于是因为美，所以我想证明我除了美之外还有实力，我相信你能够帮我。”
沈新言拒绝被戴高帽，说：“你大可去找别的导演，有才华的导演多的是，如果你真的有实力，他们会帮你实现梦想。”
姜浅：“但他们不是你。”
沈新言皱眉。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姜浅：“你是陆停舟前妻，和我的关系是天然对立的，按照常理说，我要在你手里出头很难，但是大家都不看好我的情况下，偏偏我最争气，更能够证明我有实力。”
沈新言：“……”
如果姜浅不说，她都快忘了她还有陆停舟前妻这个身份。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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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没看到你的实力，只看到你嘴皮子功夫不错。”
姜浅：“我有你想要的美貌，有你想要的档期，这还不够吗？不然你也不会屈尊见我。”
这倒是实话。
沈新言很忙，如果不是她在主角的选择上过于较真，她早就定下来，根本不会来见姜浅。
她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风评太差，选择你有很大风险。”
“选择别人就没有风险吗？”姜浅笑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圈子里那些表面风光的明星私底下到底多么乱来，像我这种风评差的反而最保险。”
沈新言：“……”
姜浅：“因为这已经是媒体和黑子能搜罗出来的最大黑料，这反向说明我最安全。”
沈新言：“……”
“那些媒体无非就是说我看起来不像良家妇女，说我爱炒作，说我学历低，说我网红出身，说我出圈靠卖肉，拜托，我身材好有问题吗？”姜浅委屈巴巴道，“为了不让你产生这种错觉，我今天特地穿了职业装，连穿衣自由都没有了。”
沈新言：“……”
沈新言自认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但也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是面对姜浅时，因为做不到像她一样无赖，还是会被迫哑口无言，比如现在。
眼见姜浅还要继续说，沈新言站起来，面无表情道：“我会考虑你的，如果觉得合适，会再联系你。”
姜浅毫不挽留：“慢走，不送。”
沈新言揉了揉额角，最近本来就没休息好，和姜浅这么一掰扯，感觉精神状态更不好了。
她径直走了。
目送沈新言离开后，姜浅拿出手机，收到了白绒的消息轰炸，看着那红红的99+新消息，姜浅不用点开都知道是表情包，她打了语音电话过去，无语道：“你也太闲了吧。”
白绒：“家里没人，我就是很闲，快说说你那边见面结果如何。”
姜浅：“有戏。”
白绒：“这么容易？”
姜浅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叹气道：“哪里容易了？我牺牲了口舌，牺牲了美貌，才拿下她。”
白绒：“你被她潜规则了？”
姜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沈新言回去见叶双。
叶双问：“感觉怎么样？”
“还行，外表没问题，气质没问题，角色理解没问题，嘴皮子也很利索。”沈新言话锋一转，“要不我们改剧本吧。”
“改哪里？哪儿不满意？”叶双脑补道，“你该不会因为觉得姜浅太符合，所以才要改剧本吧？”
沈新言：“……当我没说。”
她只是见不得姜浅那么笃定自己会用她的样子，她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当然不会改剧本，也必须承认，姜浅是目前她觉得最符合要求的人。
叶双：“那是准备考虑她了？”
“先把剧本重新捋一遍，如果依旧合适，就考虑用她。”沈新言承认，她确实喜欢美人，而姜浅是少有的光靠皮囊就让人过目不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