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尔将掌心悬在领结之上。
既然卡牌已经收回到皮箱中,那就证明今晚不再需要它来辅助占卜。
柯莱尔决定使用通灵法来寻找对方所在的位置,至少她能说出环境周围的标志性特点,免得描述占卜位置的时候,她无法准确指出人类之间通用的地名。
她闭上眼睛,女巫天性敏锐强大的灵感顺利地沟通到领结上微乎其微的灵性,再通过这架由灵性构成的桥梁,于无尽神秘的虚空中向它的主人建立起灵性连接。
这样复杂的连接方式难免多费周折,效率也远不如直接通灵来得迅速。但便于通灵的星灵界已经被混沌与疯狂同化,捷径断裂的时候,登山者也只能选择周章繁复的崎岖山路。
“你瞧,我的丈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那天早上他还一切如常,说城外的酒馆购置了玫瑰酒,他打算去尝一杯……可是我们一直等到夜晚,他也没有回来。”
第二位顾客显然醉的不轻,仿佛在倾倒啰嗦繁复的苦闷,完全不考虑倾听者能否准确理解她的意思。
“他没有回来,他居然舍得丢下他的诗歌和哲学,真的再也没有回来……”
女人说着便抓起桌上的酒杯,大口吞咽掉半杯啤酒,苦恼地说:“你能想象吗?我的丈夫就这么消失了,抛下他的家庭和书稿……我找不到他,我找遍了所有双脚能踏过的地方……可我就是找不到他……”
柯莱尔收回灵性,睁开眼睛:“他失踪多久了?”
“他失踪了……啊,我想想,差不多五年吧?
“五年。”
这个时间在人类的生命中已经不算短暂了,柯莱尔斟酌着问:“足够漫长的时间,难道你和你的家人们从未考虑过寻求……官方人员的帮助吗?”
“你说治安官?”
女人的表情和她脸上的光影共同扭曲着,毫无章法地在皮肉之上混成一团,最终露出某种类似嘲讽的笑容:“吃税金饭的老爷让我去野兽的窝里找人……‘如果去得及时或许还能找到两根骨头’……哈!这是那蠹虫的原话!”
她激动地挥舞起双手,哪怕杯中啤酒将她的衣袖浸透,依然毫无所觉:
“听着,我的丈夫必然还活在某处,那混蛋只会死在他梦想的伊甸园里,懂吗?他既不懂得赚钱也不会工作,空荡荡的脑子里塞满了浪漫主义幻想,这种白痴必然会活得比谁都久,他的灵魂无趣到连魔鬼都懒得索取!”
在女人越发刻薄的醉话中,柯莱尔将桌上的领结推了回去。
“他已经死了。”
柯莱尔平静地阐述出这个事实。
通过灵搭建起的桥梁,她看到桥梁对面被沉寂的虚无黑暗填满——那代表灵魂的湮灭与终结,诚如深渊会吞噬坠落的星辰,死亡同样乐于将一切鲜活的色彩照单全收。
这位女士失踪五年的丈夫,早已殒命于未知的角落。
“……”
女人的神情短暂凝固了几秒,比起得知噩耗的悲恸,更像是被酒液灌满的大脑正在艰难地处理柯莱尔的定论。
终于,延迟反馈时间结束,掌控权再度归属人类的躯壳重新被催动。她脸上的每一丝皮肉都争先恐后地追逐着情智——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引领的愤怒,扭曲着奋力怒吼: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骗子!骗子!”女人用沾满酒液的手一把抓起领结,囫囵地塞回口袋里,指着柯莱尔含糊不清地骂:“你!你这骗子!你们占卜师都是骗子,全都是诈骗犯!我应该让治安官把你们抓进监狱——”
女人突如其来的暴怒如同一场骤发的灾难,为酒馆不起眼的角落引来了几道窥探的视线。
柯莱尔向后微微躲避,免得那手指沾带的酒液甩到脸上。
忽然,女人胡乱挥舞的手被人抓住了。
“凯西女士,话可不能这样说。”
一道对于柯莱尔而言有些熟悉的戏谑声音响起:“既然占卜结束了就赶紧付钱走人,占着位置妨碍别人做生意,不合适吧?”
来者凌乱的灰色短发捆扎在脑后,带着半指手套的左手像是钢铁铸成的绞索,紧紧地箍住了酒醉女人的手腕;右手则将半人高的长剑往桌上一拍,当即镇住了打算和稀泥的菜鸟店员。
是伯尼丝。
柯莱尔给气鼓鼓的斯图亚特顺毛,看着伯尼丝逼着女人掏出两枚铜板算作酬金,又将女人手中已经倒空的酒杯取下来,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挑着眉毛:“也该回到你的果壳里了吧,女士?”
女人咕哝着含糊难懂的醉话上楼去了,反倒是伯尼丝自己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她将背包放在脚边,打个响指唤来了店员:
“那边的店员小哥——以前没在金盏花酒馆见过你,是新人吗?哦那不重要,帮我准备炖菜和烤面包来,还有蜂蜜酒……住宿?我准备吃完晚餐就去外面的空地搭帐篷,如此美妙的夜晚,追求浪漫的人怎么可能睡在棚屋里?”
店员将这些记下,耷拉着肩膀去安排后厨,边走还边小心地偷瞄这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柯莱尔将桌上的两枚铜币捡拾起来:“多谢帮忙。你认识那位女士?”
“啊,不必客气,叫我伯尼丝就好。”这样说着,女冒险家往楼梯的方向瞄了一眼:“你说凯西女士?你是外地来的吧,整个圣城周边没人不认识她,谁都知道她男人丢了五年,还动辄向预测丈夫下落的占卜师大发雷霆,简直听不得半个‘死’字。”
店员将蜂蜜酒放到伯尼丝的面前,艳羡地赞叹:“真是忠贞不渝的爱情啊。”
“爱情?跟那玩意半点关系都没有。”
伯尼丝嗤笑,端起蜂蜜酒灌了一大口,才继续说:
“凯西女士的丈夫是圣城某位伯爵老爷的小儿子,名下能继承的财产少得可怜。一旦凯西变成了寡妇,她就得带着儿女和丈夫留下的那价值几枚铜币的遗产从本家滚蛋,不出半年就得流落街头。
“为了母子三人能继续在伯爵老爷的城堡里生活,至少为了那不必发愁的三餐与起居环境,凯西说什么都不会承认丈夫已经死掉的。
“妻子不肯认定,家人也懒得深究,那位倒霉的先生又失踪得仿佛凭空蒸发掉了,治安官老爷当然不会自寻麻烦,这件没头没尾的失踪案就这么一直拖着喽。”
伯尼丝说完,耸着肩膀一拍手掌,摆出“这就是全部了”的手势。
“呃……”店员僵硬了片刻,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的前辈告诉我的,毕竟酒馆是仅次于冒险家协会的情报中心。”伯尼丝打了个响指:“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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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员先生,你该去看看我的烤面包是否快要出炉了。”
铜币在柯莱尔纤细的指尖轻盈旋转着。
“伯尼丝小姐,你有什么想要占卜的吗?”
“我想占卜的……”伯尼丝想了想,沮丧地吐了口气:“不行,我不能害你……对了,我在来金盏花镇之前,把所有食物都送给了某位脾气古怪的老人,你帮我占卜一下她是否满意我的礼物吧?”
伯尼丝把所有食物都留给了薇纳斯婆婆?
唔,难怪这位奉行浪漫主义的冒险家会放弃野炊,专程跑到金盏花酒馆来吃晚餐,原来是背包里的食物已经告罄了……
柯莱尔了然,但还是形式化地问了一句:“收到礼物的人怎么会不满呢?”
“你不知道,她恨不得拿起扫帚把我赶出房子。”伯尼丝心有戚戚地摆手:“虽然她请我吃了早餐,但我每吃一口都怀疑她在里面下了毒,时刻准备拿我炖汤……当然那个什么黄油甜粥确实很好喝啦。”
这不是相处得不错吗?
“非常直观的问题,只需要做个最简单的占卜就能得出答案。”
柯莱尔将两枚铜币放在桌面上,指了指其中一枚:“这枚代表老人对礼物的态度;”又指向了另一枚:“这枚代表她对你的态度。”
“咳,对我的态度……我其实完全能想象到,她面对我的时候是什么脸色……”
伯尼丝把嘴唇抵在蜂蜜酒杯上嘟嘟囔囔,眼神却诚实地追着柯莱尔的手指望向了两枚铜币。
第一枚铜币弹向半空,从最高点折返降落后在桌面上弹动了几次。铮然的金属声渐停,暖黄的灯光之下,伦塞帝国首代皇帝的头像威严地望着酒馆陈旧的棚顶。
第二枚铜币在桌面挣扎的时间稍久一些,但仍旧是刻印了皇帝头像的正面向上。
“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结果。”柯莱尔指着桌上的铜币:“显而易见,对方非常满意你送的礼物,也同样对你抱有善意。”
“呜哇!意料之外的结果!”
柯莱尔将两枚铜币收起,给店员端来的烤面包腾出位置。
她将双手交叠着置于颌骨之下,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擅于表达,但孤独者不会排斥纯粹的陪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说着,柯莱尔看了一眼身边的斯图亚特。
雪鸮蹲在她的手边,原本在歪着脑袋观察那两枚铜币,察觉到主人的视线,赶紧将圆滚滚的脑袋正了过来。
伯尼丝笑着拿起银叉,叉起一块表皮酥脆的烤面包:“你说得有道理,我会记得在空闲时间去拜访她的。”
柯莱尔垂下眼睛,将桌上的铜币重新捡起。
何况,薇纳斯婆婆已经吃了接近五百年的蔬菜和野果,就算她能用简单的交易魔法换来些别的食物,种类和数量想必也非常有限。
谁会不喜欢新奇又好吃的食物呢?
……以上同属于柯莱尔的私人观点。
“哦,差点忘记了。”伯尼丝叼着半块面包,掏出两枚银币递过来:“这是酬金。”
“那么,伯尼丝小姐,关于你正在担忧的事情——” 柯莱尔端详了一会儿掌心里的两枚银币,抬起眼睛望向伯尼丝:“或者说,关于你正在担忧的人,难道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答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