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莱尔像所有普通信徒一般,循着指引走到分发圣餐的桌前。
圣餐桌上放着两只木筐,其后站着身披白色长袍的圣女。她的面容清冷圣洁,神态淡漠,眼中虽盛装了满杯微笑,却瞧不出丝毫应属于这个年纪的纯稚神情。
圣女从木筐中取出用面包纸包裹的食物,细心地装进纸袋中,亲手递给柯莱尔:
“愿姊妹谨记贤者的恩,以此得神庇佑。”
柯莱尔低垂着眼睛,伸手接过纸袋,轻声说:“多谢。”
守在圣餐桌旁边的执事低声提醒:“姊妹,你应当回答‘赞美贤者’。”
“不必拘束,每个孩子都会受贤者庇佑,得贤者怜爱。” 圣女的语调平和而优美,如同清泠的风笛:“姊妹是第一次来教堂吗?你似乎并不熟悉贤者教会的教义。”
“是的,我此前唯一的信仰是母亲。”
“这很好,贤者总是教导人们以爱血亲为美德。”圣女以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作答,并从执事手中取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给柯莱尔:“姊妹,祝愿贤者的仁慈庇佑于你。”
柯莱尔用拎着纸袋的右手接过了小册子,上面用工整的印刷字体书写着“贤者博爱世人”。
“我会认真研读教义的。对了,”柯莱尔忽然抬起头,“我能否知道您的名字?”
“在贤者面前,我们都是姊妹亲人,不必以敬称待我。”圣女微笑着轻声回答:“姊妹可以称呼我的名:塞拉菲娜。”
“多谢。”
柯莱尔最后看了圣女一眼,微笑着与她颔首道别,提着皮箱离开了教堂。
比起寂寥冷清的早晨,金盏花镇的街道已经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群时而稀疏时而熙攘的流动中,柯莱尔踩着金盏花镇铺满街道的金色阳光,黑色皮靴踏过石砖路面,拎着她的皮箱和雪鸮往金盏花酒馆的方向走去。
斯图亚特蹲在皮箱上叽叽咕咕:“那个教堂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你认为呢,斯图亚特?”
“圣餐!”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柯莱尔顿住,悻悻补充:“虽然也占了微不足道的部分吧……”
“咕?教堂……对了!”雪鸮迟钝地想起了挂在城门口的悬赏:“那个给主人设下‘陷阱’的……主教堂!主人想要通过 ‘圣女’调查那个发出悬赏的‘主教堂’?”
“更准确一些的说法是,”柯莱尔踩着路边的影子,自语似的轻声回答,“只要知道了圣女的真名是塞拉菲娜,我就可以在一定程度占卜出主教堂的情况。”
“可是如果只是想知道圣女的名字,主人可以问那本书啊。”
雪鸮这样说着,用鸟喙指了指爪子下的皮箱。
皮箱里传来愤怒的拍打声,唯一一位不能说话的成员正在表达对不敬称谓的抗议。
“不一样的,她亲口告知名字的过程本身就具备神秘学意义,大致相当于同意了与我建立灵性层面的链接。这对我而言很重要,所有指向她的占卜推演都会更容易成功。”
雪鸮迎着风扑了扑翅膀,好奇地歪着脑袋望柯莱尔:
“咕?主人觉得这个圣女有问题?”
“问题吗?的确,”柯莱尔伸手压住帽檐,微眯起眼睛,“有位冒险家曾无意间透露过,这位来自教廷的圣女能隐约指向我的存在。我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定位到我的。”
就算是当初没有获取预知权柄,柯莱尔也被足以阻隔时间流逝的强大魔法阵封印在棺椁中。
在这样的封印阻隔之下,如果人类仍然能随意占卜出她的动向,女巫族群传承数个纪元的天赋就可以排队跳进深渊归入混沌了。
“所以……”斯图亚特费劲地思考:“她是怎么预知到主人的?”
“目前还不得而知。我的双眼只能看到——她的命运有某个节点与我交错,仅凭双眼无法窥视更多了。”柯莱尔沉思着自语:“难道她拥有某种神纪遗留的物品?或者……这个 ‘贤者教会’本身就具备某些独特之处?”
水晶球在皮箱中发出叮咚的声音:“我感到那个圣女身上沾染过某种神秘的气息,柯莱尔,你要小心。”
“喀蒂亚也觉得塞拉菲娜有异常?”
“这很明显,她的命运流向未知。”喀蒂亚这样回答,不过它很快又补了一句:“——当然,全世界的命运都会流向未知。”
“咕?音乐盒说了什么?”
斯图亚特只能听见一串叮咚的敲击声,这让天性暴躁的龙族感到很不爽。
水晶球继续叮咚地向柯莱尔告黑状:“你的黑龙幼崽又想把我扔到火山口。柯莱尔,我建议你把那只破鸟丢了比较好。”
柯莱尔的思考被连续打断:“……”
好吵。
*
圣女塞拉菲娜从圣餐桌后离开,走到教堂的窗前。
她完美无瑕的笑容收回淡漠眼神下,探究的目光追逐着街道上的人群,却没能找到最后那位年轻小姐的背影。
她的神色中透露出几分沉思。
在塞拉菲娜身后,教堂执事们开始清理教堂。
多余的圣餐将送去救济给城镇中的流浪汉与落难者,被弃置于长椅上的圣典和宣传册要悉数整理收回,唱诗班的乐器和赞美诗集要清点整理……
两名教堂执事搬来箱子,将奉献箱中的钱币倒出。
这些钱将用于教堂的维护与主持日后的布道会,无论是免费赠与的宣传书册还是圣餐发放的食物,都需要相当的现金来支持。然而教廷的补给十分有限,因此,教众的捐赠奉献也是教堂收益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也正是因此,圣城周边城镇的教堂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无比欢迎圣女前来布道。
谁不知道圣女阁下温柔智慧又富有仁慈之心?单是今日的教众中,就至少有半数是专程为听圣女的布道才肯前来金盏花镇教堂的,奉献更是比先前多出数倍不止……
忽然,一位执事惊讶出声:“贤者保佑,这是哪位教徒把整个钱袋都奉献给教堂了?”
“还真是——贤者保佑,这钱袋好重!”
“打开看看,说不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呢?里面塞满石子或者蟾蜍干之类的,教堂又不是没收到过……”
“真的是钱!……怎么还有项链?”
“哦呀,这样多的一笔钱!足够让玛利亚嬷嬷把育婴院的孩子们喂饱,一直到秋收季节都不必为粮食发愁啦!赞美贤者!”
“分管奉献箱的老马尔塔呢?去安排采购了?哎呀,我还想问问这是哪位虔信者奉献的呢……”
执事们兴高采烈地将钱币归拢,边清点数量边不住地轻声交头接耳。
但——没有人敢来打扰圣女阁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在面对教徒的时候,圣女阁下才会显露温柔可亲的一面;除此之外的任何时候,这位尊贵的圣女阁下都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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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像是置身世外,仿佛永远无法融入热烈的氛围。
不过又有谁会苛责这位常常来帮忙布道的圣女阁下呢?
“……”
金盏花街道上的往来人流涌动不息。
圣女塞拉菲娜沉默地站在窗口,凝望着人群的目光久久未曾收回。她意识到自己在执着于某个身影,灰玫瑰色、纤细娇小、眼神空旷如同荒原。
她闭上眼睛,灰蒙斑驳的视野里,映照出那年轻女孩最后离去的背影。
金色的卷发在帽檐下飘动,绸带柔软地缀在背后,精致的巴洛克裙摆被教堂外的阳光吞没。
——对了。
塞拉菲娜簌然睁开眼睛,瞬间从这段崭新的记忆里脱离,她终于寻找到了自己执着于那女孩的原因。
那女孩……
直到她离开教堂,都没有向贤者祈祷过。
*
柯莱尔回到金盏花酒馆的时候,矮胖的酒馆老板正站在门口,用手帕擦着不断从额头冒出的汗珠,焦急地四处张望。
见到柯莱尔的那一刻,他如蒙大赦地迎上来:“小姐,我险些以为您打算放弃海德恩爵士的委托啦!”
“我去了教堂。”
“哦哦!确实有听说圣女会在这几日来布道,难怪您挤出时间也要去呢!”老板边擦汗边带柯莱尔走进酒馆:“布道会如何?”
“去的有些迟了,没赶上布道。”柯莱尔示意了右手的袋子:“不过我有带圣餐回来当午餐。”
老板看着柯莱尔手里的纸袋子,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
最终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打了个哈哈:“那很好嘛!小姐,角落的桌子给您留好了,您就坐在这里等待就好!”
老板将柯莱尔安顿好,才擦着汗离开了。
斯图亚特咕咕地在桌边蹲下:“老板好热情哦。”
水晶球闷闷地揣测:“是因为海德恩爵士应允了他相当数额的报酬吧?。”
“‘只要找到合适的占卜师就给你一百枚金币,否则连店一起砸掉!’大概是类似的威胁——他的灵性是这样告诉我的,情绪外露的太明显,甚至不需要我主动通灵。”
柯莱尔将帽子盖到手提箱上,坐在桌边,打开从教堂带回来的纸袋。
有了这份食物,她就不需要额外花钱从金盏花酒馆购买午餐了。
所谓“圣餐”,其实是两块硬面饼和一片熏肉干,裹在面包纸中,没有散发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柯莱尔捧着面饼咬住一角,嚼了两口就停下了,烟灰色眼睛怀疑地看向了手中的食物,再三确认面包纸中包裹的物体是面饼,而不是从枯树上削下来的薄木片。
“噫。”
自从她苏醒后,这是第一次从人类手中获得难吃的食物。
与她烤的鱼肉不能说难分高下吧,至少也是旗鼓相当的烹饪水平。
“好难吃。”柯莱尔小声咕哝。
皮箱中传来喀蒂亚的叮咚声:“免费发放的食物会在人群中带来不必要的纷争,做得难以下咽一些,就能更有效地避免哄抢和贪墨,又不会影响真正需要的人——比严苛而繁复的律法聪明便捷得多。”
“……”
理论没问题,但柯莱尔不想对此做出评判。
她皱着小脸把“圣餐”吃掉,坐在原地花费了一段时间缓解情绪,才招手喊来了酒馆的店员:
“请给我一份炖菜和烤面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