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厌提出去找寄奴的尸身。
“陈留葴曾劝寄奴不要再查下去,说会没命。如今看来,寄奴真因某件事被人杀了。”
地府找游魂尸身所在之处,最快的方式,是问勾魂的黑白无常。但月浮玉早早定了规矩,查案司查案不可用法术不可问鬼差。
可太子府中,又无一人知晓寄奴死亡当日去了何处。
四人看向制定规矩的月浮玉,“问吧,扣一分。”
一分而已,上司大发慈悲,岂有不要之理?孟厌拍手道好,“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找黑一白二。”
孟厌和黑一白二相熟,知这兄妹俩日常若没事,惯爱去茶肆听书。
只是今日月浮玉跟着,孟厌自觉自己做人做鬼做神仙都恪守“仗义”二字。去的路上,她小声吩咐温僖,“等会到了门口,你去把月浮玉引开。”
“我?你确定?”
温僖看向她,不可置信地用手指指自己,“我跟月浮玉,一向没来往。你喊崔子玉不是更快?”
“就你了。”
崔子玉今日心绪不佳,孟厌不好使唤她。
快到茶肆前,孟厌偷摸给温僖使眼色。
温僖无奈叹气,跑去月浮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片刻后,月浮玉老实跟在温僖身后,走了个没影。
等两人一走,孟厌让崔子玉和顾一歧等在原处,“我去去就回。”
茶肆不大,今日讲的是《莺莺传》,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吟着崔莺莺写给张生的情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1]
孟厌方一入内,一眼便瞧见躲在人群后面的一黑一白两无常,“快跑,月浮玉在附近。”
她拉着黑一白二出门,迎面撞上顾一歧疑惑的眼神,“顾一歧,他俩刚拘游魂呢。”
崔子玉从旁帮腔,“黑白无常甚是辛苦,整日奔走拘游魂,实乃地府众仙之楷模。”
“嘴角还有瓜子壳。”
顾一歧瞥了他俩一眼,“还有,下不为例。”
从前孟厌还喜欢他时,常带着他去茶肆找黑白无常。美其名曰关心百姓疾苦,实则偷懒听书。
方才一走到这家茶肆,他便知温僖为何要拉走月浮玉。
五人立在茶肆门前等了约莫一盏茶,月浮玉跟着温僖回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往日冷如冰山的脸,眼下更冷了几分。
艳阳高照,黑一白二却无端觉得有冷风吹过,抱着手问孟厌,“你有何事找我们??”
孟厌笑容可掬,“就上次那个闹腾的游魂,你们是在哪里拘走他的?”
“原是因为这事。走吧,我俩带你们过去,那处隐蔽,他尸身还在呢。”黑一白二乍然看到月浮玉,心慌慌。听孟厌说完,才知是要他们去找尸身。
当日,寄奴的游魂,由白二拘走。
她带着他们七绕八拐,最后停在一处宅子废弃的后院。
孟厌低头从一处狗洞望去,院中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其间杂草丛生。
白二为她指了指方向,“诺,他就在那边的井里。”
五人翻墙入内,找到白二指的那口井。
井口已有尸臭传来,孟厌憋了一口气,往下看了一眼便径直跳下去。温僖正撕衣衫蒙在口鼻处,见她纵身一跳,也跟着跳下去。
“真是他……”孟厌看着井底的那具尸身。
身量不高,身形瘦小,前胸后背都有血迹。应是被人一剑捅穿,撑着一口气跑到此处藏起来。
“他手里有东西。”温僖将他手中握紧的东西抽出,原是几张纸,瞧着像是从一本书中撕下的。
顾一歧接过一看,“是《三字经》,又不是《三字经》。”
众人问他何意,月浮玉掩住口鼻,与顾一歧一起看,“看起来是《三字经》的内容,实则完全歪曲了《三字经》的意思。”
譬如这句:人之初,性本恶,性相远,习相近。
与《三字经》中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的意思大相径庭。
“若有人真按照这些书中所写开蒙,可想而知,这人长大后会变成一个怎样的恶人。”月浮玉拿起其他几张纸看,悉数是从蒙书中撕下来的。无一例外,全是曲解蒙书之物。
五人拿着纸,爬出井,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孟厌望向井底,“好歹把他葬了吧……”
月浮玉找来附近的鬼差,几人合力将寄奴的尸体抬出。孟厌拉着温僖跑到太子府,“寄奴昨夜给我托梦,说他已死在别处,托我找你们把他安葬了。”
丰芫和太子府的妾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吩咐侍卫跟他们去找寄奴的尸体。
有一个侍卫走到那处院子后,左顾右盼,“这里好像是太傅府的后面?”说罢,他热心为孟厌指了指位置,“那边那个大宅子,便是太傅府。”
另一个侍卫是京州人士,“就是太傅府后面的宅子,以前万阳侯的府邸。二十年前万阳侯造反被抓,这宅子被查封后荒废至今。”
四个侍卫将寄奴的尸身抬走送去义庄。
孟厌看他们走远,跑去与另外四人说:“这里挨着太傅府。”
从井底出来后,顾一歧陷入长久的沉默,久久盯着那张曲解的《三字经》看。
孟厌一回头,见他还立在原地,上前拉他,“你怎么了?”
“走,去找丰芫,我知道真相了。”
顾一歧丢下一句话,直接跑走。剩下四人面面相看,也跟着他一路跑。
太子府中,丰芫正在书房看书,顾一歧喘着气推门而入,递给她一张纸,“应观,帮我辨一辨字迹。”
丰芫接过纸一看,纸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是她祖父丰卿侯三十岁时自创的飞卿体,“这是祖父的字。”
结体端正、行笔瘦劲、顿折利落、飘逸清润,恰和飞卿二字。
顾一歧自嘲似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是我错了,他不是坏人……”
身后跟着的四人进房后,只听见丰芫那句“这是祖父的字”,之后顾一歧如疯了一般,一直重复一句话,“他不是坏人。”
月浮玉从丰芫手中拿过纸,“这字疏密自然,用笔洒脱,的确是可流芳百世的好字。可惜,字是好字,心却是坏的!”
“你们是何意?”
丰芫察觉出不对劲,拉扯着顾一歧的衣袖不停追问。
既查到了真相,就该还亡者清白。
寄奴说的没错,不管世人如何谤他毁他,陈留葴实实在在当得起“好人”二字。
真相太过残忍,崔子玉去找太子府的妾室,让她们陪着丰芫。
丰芫坐在房中,这个被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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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夸赞有治国之才的女子,隐约猜到了真相,悲戚地对着无人的窗外问为什么。
他们出门去找陈留栒,言明已查清太子自尽的真相,万望他带他们入宫面见皇上说明真相。
与他们进宫之人,还有太傅丰卿侯。
无他,陈留栒方才派人去府中告知他,“太子之位将定,请太傅务必来宫中商议。”
太微殿,陈留王朝百年来所有帝王上朝治政、奉行大典之处。
如今,这座矗立百年的大殿中。当今天子陈留胜看着多出的五个面生之人,不解道:“栒儿,他们是何人?”
“父皇,大哥自尽一事有疑,儿臣请他们五位查案。他们今日回禀儿臣,说已查到大哥因何而死。”
陈留栒跪在殿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个逆子不是自己要死吗?怎会有疑?”
陈留胜仍在气恼陈留葴自尽。前几日,不过多说了他几句,他便服毒自尽,枉费自己从小悉心栽培他,还特意请来自己的夫子丰卿侯教他读书。
顾一歧站出来,“陛下,太子虽是自杀,但却是为了陈留王朝而死!”
陈留胜与丰卿侯乍然看到他,还以为有鬼。陈留栒赶忙解释,“父皇,他并非顾大人,而是顾大人的亲弟,长得相像罢了。”
“你是何意?”
陈留胜自诩最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读书不行,才能平平,空占了个嫡长子的名头。
月浮玉:“因他死前知晓了自己无能的真相。为了陈留王朝的社稷安宁与百姓安康,他选择自尽,将太子之位让出,成全晋王。”
陈留葴是嫡长子,除了才能不足,并无其他不足之处。
虽然朝堂内外都不满他当太子,但若他一直占着太子之位,其他人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偏偏去年,会识文断字的寄奴来了。
一次偶然,陈留葴发现他的夫子,曾教授给他的知识和所有人俱不一样。
他并非生下来便是无能之辈,是他的夫子自小潜移默化将他教成一个无能的太子。
他曾经燃起过希望,想从头学起,寄奴买过的书便是佐证。
可惜,他已过而立之年。
若要推翻前三十年那位夫子为他打造的知识樊笼,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之事。
他失败了,寄奴想为他寻到证据,告知世人真相,却在偷到证据后被人发现,死在井底。
寄奴一死,他害怕此事再起波澜,平白害了其他人。所以选择自我了断,把太子之位让给更有才能的弟弟陈留栒。
“陛下,太子殿下死于一个为人师者,多年来有意的错误教导,把他彻底教成一个废人。”
“怎么会……怎么会……”
坐在龙椅上的陈留胜如遭雷劈,怔怔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夫子,也是他为大儿子选定的夫子,丰卿侯。
从始至终,丰卿侯未发一言。
陈留栒不信慈眉善目的丰卿侯会如此歹毒,“你们有什么证据?”
孟厌上前,把寄奴从太傅府偷来的几张纸交给他,“上面的字是丰太傅亲笔所写。”
陈留栒一张张看过去,直到再也忍不住怒气,快步走到丰卿侯身前,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你为何要如此对大哥?”
丰卿侯泰然自若,“殿下,老臣此举全是为了陛下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