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繁华,有很多可观光的地方,但二月红实在没有心情,拿到鹿活草的当天,便买了火车票,又联系了长沙信得过的大夫在府里候着。
我到底是西医,暂时帮不了二月红,而且,我也得研究黛石果的用法。
可即便如此心急如焚,还是一周后才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尽管二月红散尽家财求得这药,却还是非常愉悦,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最容易得到的。
张启山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他身边多了个小跟班,从抵达火车站到火车启动,他都一直没有说话。
那天拍下鹿活草,被尹老板邀请前去商讨婚假之事,不知张启山给对方说了什么,齐铁嘴偷偷告诉我们,张启山是被赶出新月饭店的,我猜多半是严词拒绝了尹老板招婿的提议,而且态度很不好的那种。
可那尹小姐认定了张启山,在我们离开酒店后,她就跟着我们上了火车,看样子是瞒着父亲出来的,身边一个仆从都没带,连行李都没拿。
张启山一坐定,尹新月就悄摸着过来了,几乎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张启山自知对她有所亏欠,而且入室偷盗时,尹小姐不但没有揭发,还告知拍卖的规则,给了他提前准备的时间,再不情愿,也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将尹新月驱赶。
于是就变成张启山闭目养神,尹新月在一旁碎碎念的画面。
其他人心照不宣,都离得远远的,比起张启山的不情不愿,所有人都希望这段姻缘能够促成。
“尹小姐。”张启山终于被吵得受不了了,“我已经拒绝了你父亲的提亲,你这样跟过来,我很难向你父亲交代。”
“你用不着交代,你拒绝了我爹,跟我没关系,我看上你了,就要跟着你,除非你现在就把我扔下去。”尹新月完全不在意张启山的冷脸。
张启山一回头就看到我和张海楼两人在看热闹,眉头一紧,对我道:“启玥,你过来。”
我只见过张启山和尹新月年轻时候拍的婚纱照,在像素不高的年代,婚纱照里的两人面容微微有些模糊,但俊男靓女的组合还是令我产生过无限遐想。
我想象中的曾祖母就像乱世佳人,曾祖父与她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显然这历史性的一刻并没有我以为的甜美,张日山告诉我的,两人一见钟情夫妻恩爱也没有兑现。
我不得不开始担心是否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张启山对尹新月的感情,要是他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不就完犊子了吗。
我不想过去,张启山肯定是要把劝说尹新月回北平的任务强行塞给我,刚要拉着张海楼和张海侠去餐车吃饭,倒是尹新月先过来跟我打招呼。
“你叫张启玥,我叫尹新月,他叫张启山,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听着就像一家人。”其实尹新月本名尹寒,但她一出生就在新月饭店长大,大家都叫他新月小姐,便有了尹新月这个名字,后来跟着张启山抗日的时候,把自己的名字直接改成了尹新月。
明知道她只是在跟我这个张启山的“妹妹”套近乎,却还是被她的说辞所打动,张海侠轻轻推了推我,让我跟尹新月过去。
他很清楚,我能和祖先相处的机会见一次少一次。
尹新月是个自来熟,常年跟父亲混商场,能说会道,但骨子里大小姐的傲气很明显,而且她还非常漂亮,应该从来没被什么人拒绝过。张启山冷冰冰的样子,她还是感到挫败,拉着我这个“妹妹”,大家都是女孩子,可以缓解尴尬。
张启山见我过来,对我道:“你惹出来的事,自己去跟尹小姐说。”他起身就要走。
我和尹新月几乎同时拉住他,我道:“你连女孩子都搞不定,怎么搞定日本人?”
张启山眉头更深。
尹新月道:“就是,你之前还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现在这种态度,是报恩的样子吗。”
张启山深吸了一口气,对尹新月道:“请问尹小姐,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你进我家偷东西,我没告发你对吧?”尹新月道,“我还帮你拦着听奴棍奴,带你从后门走的对吧,也是我告诉你,鹿活草要盲拍,你才有时间凑钱的对吧?”她把自己的功劳如数家珍,在配合那张娇俏的脸,很难让人讨厌。
张启山轻叹一声,软了语气:“是,这些,启山全都记得,不会忘记。”
尹新月心头一暖,道:“那我帮了你这么多,你至少要给我足够的报酬,才有报恩的样子对不对。”她伸出手,“你给我,呃,一百万,就当你报恩了。”
张启山朝我投来一瞥,发现我当时找他要两千万的表情和现在的尹新月如出一辙,明知道他弹尽粮绝,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就是在故意刁难:“抱歉,我的家当已经全数换成银票送到了新月饭店。”
“哦,这样啊,你连彩礼都送了,还说不娶我?”尹新月道,“反正我不管,就算不嫁给你,我爹也会把我嫁给彭三鞭,那个人吃喝嫖赌,我看一眼都想吐了,可就算我这次不嫁给彭三鞭,以后也会有其他男人找上门。我已经18岁了,还能挑挑拣拣,过了20岁,我爹就算再疼我,也不会允许我任性。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如嫁给你,至少你看起来脸还不错,我爹说,你在长沙做布防官,专门打日本人,我也痛恨日本人,我们应该挺配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尹新月也是穿越的,她的思想观念在这个时代非常前卫,只是受制于时代的局限,作为大家族的女孩子,甚至是独女,她都一定要嫁人。尹老板的生意不会让女儿来接管,哪怕他爱女如命,哪怕他只娶了一个夫人,而这个夫人没有给他生下儿子,尹老板也必须把生意给男人做。
但他又担心女儿被有权势的丈夫欺负,在婆家受辱,彭三鞭那德行,尹老板肯定嫌弃,便雇了黑瞎子去偷邀请函,明面上至少不会撕破脸。
这么一想,尹老板应该很满意张启山,才会因为被拒绝那么生气。
毕竟张启山孤家寡人,没有婆家,自己的女儿可以不受约束。
张启山被尹新月的理论弄得有些头疼,他直接取下手腕上的二响环,对她道:“这个镯子也能换不少钱,就拿这个抵债吧,若是尹小姐嫌少,在下也拿不出更多。”说完就要走。
“张启山!”尹新月气道,“你是块木头!”
等张启山离开车厢,尹新月脸上的表情才慢慢转而变得惆怅,她扫视一圈,庆幸这里的人全都回避了没看她笑话,才拿过二响环,对我道:“我这样死缠烂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张海楼和张海侠也回了自己的包厢,给我和曾祖母腾出相处的空间。
“他是张启山嘛,你想拥有也很正常。”我之前还在想,曾祖父这么强势,对曾祖母是不是采用了强硬手段才得到的,现在看来,想要强娶的是曾祖母啊。
“你也喜欢张启山?”尹新月注意到了我手腕上的镯子跟张启山给她的一模一样,以为是定情信物之类的。
“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肯定不一样,他是我……亲人嘛。”我道。
“你们是堂兄妹吧。”尹新月语气肯定,“有些地方,兄妹之间也是可以成亲的,你是他的青梅竹马对吗,你以后是不是要嫁给他?”
我眨了眨眼睛:“哈?”
“你看你也戴着这镯子。”尹新月有些丧气,“而且张启山总是看着你,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定非常喜欢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抢了你的男人?”
“打住!”我的个姑奶奶,我冷汗都被她说出来了,“是这样,他看我,是因为当时你家仆人找上我时,我把张启山给推出去了,他觉得我给他惹了麻烦,那是警告的眼神,不是喜欢。而且,我们不是堂兄妹,是……亲兄妹,才相认没几天,我和张启山也不是很熟哈。”
我顿了一下,又胡编乱造起来:“这镯子叫二响环,是张启山父亲的遗物,他一直戴在身上,就像传家宝那样的存在,我的这个也一样,你千万别多想。”
尹新月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可你们一点儿都不像亲兄妹。”她拉着我的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不免感动,反握住她的手:“我也很喜欢你。”
我和尹新月一直聊到后半夜,包厢里传来齐铁嘴的鼾声才分开,张启山没有回来,我鼓励她可以主动出击。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一朵高岭之花,如果我是尹新月,我可能不会对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如此热情,但我没有处在尹新月所生活的环境,抨击不了她的积极。
旧时候的女人能去追求自己想拥有的东西,已经比很多女人都要幸福了。
我回了自己的包厢,张海楼和张海侠在看报,这个时代想要了解各地消息,唯有报纸,张海侠是喜欢看报,他喜欢一切有文字的纸制品,张海楼则只是为了获取信息,见我回来,张海楼放下手里的报纸,抱起我便放在了他的腿上,头埋在我肩膀。
“怎么了?”我抚了抚张海楼的头发,看了看张海侠,他也把报纸放下了。
张海楼在我脖子上啄了一下:“没什么,就想你。”
我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张海楼总觉得这药一旦到手,等治好了张海侠的腿,我就会走,这曾祖父曾祖母都见了,连外公都被我遇到,似乎我已经没有遗憾,哪怕最后黛石果无效,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张海侠只是温柔地看着我,良久才开口:“佛爷对那位尹小姐,应该是动情了。”
我揉着张海楼的头发,道:“我看着是完全不喜欢啊。”
“若是不喜,以佛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尹小姐在他面前说那么多话的。”张海侠道,“还有二响环,这东西对佛爷来说非常重要吧,你也是靠它才取得了佛爷的信任,虽说是为了还情,但毫不犹豫就送人,就算佛爷嘴上不认,但心里对尹小姐是喜欢大于抗拒的。只是,碍于布防官的身份,大概是无心婚嫁,才刻意回避的吧。”
我觉得张海侠分析得很有道理,稍微松了口气。
张海楼捏着我的下巴:“要是你喜欢我们,我们不搭理你,你怎么办?”
“就不跟你们来往了。”我道。
张海楼拧巴道:“那怎么行,学学你的曾祖母,多跟我们说说话,我们就搭理了。”他一口咬住我的耳垂,“不需不来往。”
张海侠见状,破天荒地提出需求:“玥,我也想抱着亲你。”
他难得主动,我很难拒绝,刚要从张海楼腿上下来,却被他一把搂住:“我还没抱够。”
张海侠把头低了低,一脸憋屈。
我于心不忍,对张海楼道:“你让我先过去。”
“我和虾仔,你最喜欢谁?”张海楼突然问道,“你在我怀里,却急着去他哪儿,是不是最喜欢他,你要他做大,我做小?”
“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我朝张海侠伸手,“海侠,你帮我呀。”
张海侠却说:“海楼抱着你的,我不方便。”
我无措,这是他们第一次争风吃醋,连大小的问题都出来了,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有些急了。
张海楼和张海侠同时笑了起来,张海楼道:“我说吧,小玥肯定不会选,她就是贪心,都一样喜欢。”
张海侠道:“玥,别紧张,逗你玩儿的。”
我愠怒,从张海楼身上挣脱下去:“你们真幼稚!”
张海楼揽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身上:“别生气啦,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张海侠也拉着我的手:“都怪海楼,是他出的主意,我是无辜的。”
张海楼不满他告状:“你不也配合得挺好。”
我冷哼一声:“今晚不跟你们睡了,出去。”
张海楼道:“外面天冷地冻的,虾仔的腿可受不得风寒。”
我道:“少来,车厢内外温度一样。”
正跟他们闹着,只听远处几声枪响,我们三人迅速对了个眼神,立刻出了包厢。
枪声来自前面几节车厢,张日山和二月红也听到了,从各自包厢里出来,神情紧张。
“佛爷呢?”张日山问我。
“他没回来?”我有点担心,但又觉得杞人忧天,以张启山的能力,断不会出事。
张日山对二月红道:“二爷,您顾着夫人,我去一趟。”
张海楼也对我道:“我也去看看,你和虾仔乖乖的。”
“你小心一点。”我道。
张海楼就笑:“不生气啦?”
我锤了他一下:“快去!”
等几人回来时,张启山被尹新月搀扶着,黑皮棉袄的外套有破损的痕迹,但似乎没有大碍。
“启玥,启玥,不好了,张启山受伤了!”尹新月对着我喊道。
张启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那么大声。”他的呼吸变得不顺,却还是强装镇定对张日山吩咐,“善后的事交给你和张海楼,不要节外生枝。”
两人一点头,张海楼看了我一眼,便和张日山朝后面的车厢跑过去。
张海侠闻到血腥的气味儿越来越浓,他注意到张启山心口的位置正在不断的渗血,只是衣服颜色太深,看不真切。冬天的衣服本就穿得厚,这都能渗出来,想必伤势非常严重。
“佛爷。”张海侠道,“你中枪了。”
张启山不答,反而对我道:“你是学西医的,懂手术吗。”
我点头。
张启山这才捂着心口,有些无力地朝尹新月靠了靠:“那你替我开刀,把子弹取出来。”话音刚落,便再也支撑不住。
尹新月虽是柔弱女子,却在这时候用尽全力替张启山做支撑,张海侠赶紧上前,扶住了另一边:“玥,立刻收拾出一张床。”
先前,尹新月去找张启山,却遇到了同样在这列火车上的彭三鞭,见到尹新月长得貌美就想轻薄,尹新月一气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又自报家门,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敢造次。
彭三鞭本就一口恶气闷在心头,觉得尹老板是故意不让他进入饭店,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把尹新月带到自己的包厢,欲行不轨。
张启山听到她在呼救,便赶过去,救下了尹新月。
彭三鞭对张启山早就起了杀心,又对拍下鹿活草之事耿耿于怀,如今连尹小姐都对这个人倾慕有加,一怒之下就招呼兄弟将他们围在中间。张启山为护尹新月中了一枪,等张海楼和张日山他们赶到的时候,也就彭三鞭还在喘气了。
只是子弹打在张启山胸口,情况很不乐观。
张启山以半卧的姿势靠在枕头上,此时虽重伤,却意识尚存,他对泪流满面地尹新月道:“你出去,待会儿吵吵嚷嚷的,影响启玥替我看病。”
“我在英国学过护理,我有经验。”尹新月道。
张启山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新月,听话……”
尹新月一愣,一改大小姐的脾气,含泪点头,没有多言,退出了房间。
我和张海侠也来不及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启山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但强大的意志力不允许他昏迷。
张海侠把他的衣服剪开,露出受伤的部位,伤口被一颗子弹贯穿,紧挨着心脏,血流那么多,说明主血管受损,必须先想办法止血,否则他会因失血过多休克,接着便是死亡。
张家人几乎不受病痛困扰,但死于械斗和枪支弹药的不在少数。
他的纹身显露出来,是黑色的穷奇,几乎沾满了整个胸腹,子弹刚好穿过穷奇的脖子,是非常不好的征兆。
好在我习惯随身携带手术工具,医疗箱里有各种消毒的棉花和酒精与止血药,这些都是针对张家人的特殊药品,派上大用场了:“海侠,你要帮我,先按住伤口。”我把医用手套让他戴上,接着在医疗箱里找止血的药剂。
等到血液流速减缓,我才慢慢将张启山平放下来,担心子弹压迫心脏,我用电筒观察了弹头造成的血孔,不幸中的万幸,离心脏和动脉还有半寸的距离。
即便如此,在这种环境下,手术的风险依旧很大,而且没有无影灯,我的每一个切割都必须异常小心:“佛爷,我要给你注射麻药,你……”
“不用麻醉。”张启山满头大汗,目光却依旧犀利,“我不需要麻醉。”
张海侠替我解释:“子弹紧靠心脏,手术过程需要你完全禁止不动,没有麻药,疼痛会让你本能的肌肉收缩,这对手术不利。”
“我绝对不会动,不要麻醉。”张启山再次强调,“我要看着你做完这场手术。”
伤成这样,竟然还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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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不絮的与我交流,也不知是他坚强还是逞强:“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看着也不像会害你的样子吧?”
张启山语调平静:“这与信任无关,万一我在手术过程中断气,有了麻醉那就是一睡不起,我还有很多机要需交代给副官,可以在咽气的最后一刻把后事安排好。”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海侠,直接将麻醉剂扎进了他的静脉:“伤患没有资格指示医生做事,我不会让你咽下那口气的。”
张启山瞪着我,随即轻叹一声,也没精力跟我计较,睡意席卷,很快便没了知觉。
我道:“海侠,我们手里没有氧气,你要随时观察曾祖父的情况。”
张海侠点头:“我明白。”
手术过程艰难万分,火车摇摇晃晃,每一刀下去,都让我背脊冒出冷汗,直到我将子弹从肉里取出来,再到缝合所有受损的血管组织,已经过去了整整24个小时,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只是我带着药品有限,保证不了后续的伤口发炎所带来的并发症,只能靠张启山的肉身去扛。
而且他之前失血太多,需要输血补液,火车上没有验血的设备,我只能确定自己跟曾祖父的血型是完全匹配的,张日山和他是同族却非血缘兄弟,所以我知道他们血型很有可能不一样。
张启山还处于昏迷状态,我抽了两次自己血给他解燃眉之急,只要过了危险期,以张启山的体制,应该可以在火车到站前下地走路了。
张海侠看着我的脸色越发泛白,道:“不能用我的血吗?”
“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吗?”我抽完第二管血,给张启山注射进体内,其实这样直接输血对普通人而言同样不可取,只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张家人的血能消化掉对身体有损的物质,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不知道。”张海侠说,“要不试试滴血验亲那一套,只要我和他的血相融,多少能用吧?”
我笑了一下:“看来你也知道滴血认亲是忽悠人的了,那怎么能在这时候犯错误呢,血液密度都是差不多的,随便什么人的血都可以融到一起,算了,待会儿再给你科普。”
张海侠扶着我走出了包厢,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就连齐铁嘴都没睡。
张海楼见我面色不佳,也不管其他人,一把抱起:“我家小玥累了,要休息,别来打扰。”
齐铁嘴急道:“我说你这人……”
张海侠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佛爷暂时没事。”
齐铁嘴松了一口气。
张日山就想直接进去,被拦了下来:“佛爷的房间已经进行了全面消毒,照顾他的工作只能一人进行,否则进出频繁,细菌滋生。”
齐铁嘴道:“你说点我们能听得懂的。”
张海侠看了看我,我对他点头:“尹小姐,你说你之前在英国学过护理对吗?”
尹新月一脸憔悴,她自知张启山受伤全赖自己,已经没了最初追爱的底气,突然被点名,她有些意外:“是的,我学过,我还在医院实习了一个月呢。”
“那就由你照顾佛爷。”张海侠道,他递出一张纸片,“注意事项都写在这里了。”
尹新月接过纸片:“好,好,我会把启山照顾好的。”
张日山有些不服:“我也可以胜任。”
张海侠道:“有些事,还是交给姑娘家来做吧,细心些。”
其实一开始我只想让张海楼替我照顾张启山,一来我对他很信任,二来,他也懂些医理,我们在一起久了,张海楼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能做我的副手。
但我还是想给曾祖母和曾祖父制造独处的机会,张启山以身犯险,想必对尹新月是真动了心,他宁愿不打麻药也要保持清醒,担心死了留下烂摊子别人处理不好,都要替尹新月挡枪,应该不止想要报恩那么简单。
张海楼打来热水替我洗手,看我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问道:“怎么回事,累成这样了?之前给虾仔做手术三天三夜都不见你这个样子。”
张海侠道:“小玥给佛爷输血了。”
“输血?”张海楼把这两个字过了一遍,“就是,把一个人的血用针打给另一个的那种输血?”
张海侠点了点头。
张海楼心疼地捧着我的手:“外面这么多人,你每个抽一点都够了,怎么就只用自己的,嫌我们血不干净?”
我笑起来:“我倒是想,你知道你的血型吗,还有他们的血型,你都知道吗。”
“什么血型不血型的?”张海楼道。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血型,虽然大家看起来都一样,但血液里所含的物质,不同的血型是无法相融的。”我将洋人的这套理论告诉他们的时候,张海楼和张海侠的反应很一致。
原来滴血认亲真是假的,不知道多少人对此还深信不疑。
他们在特务部门就已经知道人血相融的理论是谣传了,只是那时两人的观念还比较守旧,觉得不一定这么绝对,至少同血缘关系之间,还是可以靠血融的方式证明点什么的。
我讲了很多超越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与现象,他们听得十分入迷,直到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才给我盖上被子,用热毛巾帮我擦了擦脸。
“其他人知道小玥用了自己的血救张大佛爷么?”张海楼轻声细语的问。
“应该不知道吧,当时只有我和小玥在里面。”张海侠道。
“那得告诉他们。”张海楼说,“不能让我们家玥玥的血白流。”
三天后,张启山已经能坐起来,和张日山处理各项事物了,这次得到鹿活草的代价太大,张启山动用了军饷,恐怕之后会有麻烦缠身,他必须提前做好防范。
张日山道:“佛爷,若是您现在娶了尹小姐,资金的问题,就容易解决多了。”
张启山眼眸微抬:“我还没到非要靠女人才能翻身的地步。”
张日山道:“这几天,尹小姐一直在照顾你,她对你确实用情至深,您可以考虑……”
“张日山。”张启山打断,“你会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拉一个女人陪自己受累吗?”
张日山一怔,摇头:“佛爷,您对尹小姐,您……”
张启山摆摆手:“启玥呢,她怎么样了。”输血这件事确实令他对这个女孩儿另眼相看。
“二小姐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她正在给红夫人量体温,要叫她过来吗?”张日山如实汇报。
张启山有些不满:“怎么什么事都是她在忙,张海楼和张海侠呢?”
张日山疑惑道:“二小姐是大夫,给病人看诊自然得去,旁的人应该帮不上忙吧?”他恍然大悟,“原来佛爷是担心二小姐的身体,她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不信我待会儿让她来见你。”
“不必了。”张启山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让她看完诊就去休息。”
快要抵达长沙站时,列车上一直平安无事,彭三鞭的死,张海楼和张日山都处理得很干净,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跟张启山有关。那天之后,尹新月也收敛了很多,知道张启山喜欢安静,给他送饭送水的时候,都尽量不说话,但想要嫁给他的心思,反而更强烈了。
窗外出现熟悉的景色,列车即将进站,张启山的枪伤也在逐渐愈合,穿上衣服,根本看不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张启山将我叫到包厢,没有寒暄和开场白,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你真的是我妹妹吗。”
我怔然一瞬,道:“不是……但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张启山的腹部微微起伏:“你应该回答,是,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我张启山的妹妹吗。”
我愣了愣:“我,是。”
“好。”张启山道,“等张海侠腿好之后,我会从军营里调10个姓张的兵给你,他们是我的亲信,助你们逮捕莫云高。”
我道:“佛爷,我不明白,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我是你妹妹,为什么还把我留在身边?”
张启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父亲曾告诉我,二响环原本是一对,如果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第二个戴着二响环的人,那个人一定和我有极深的缘分。我一直不信这些没有来由的东西,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你用血救了我,这份恩,张启山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