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留下来
    从小到大,我没经历过伤病,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就是不会生病,至于受伤,在我生活的环境,以及我的身手,几乎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所以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发烧的经验,这是头一回,以前都是我处理这类的病人,总觉得正常发烧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轮到自己才知道居然难受成这样,再加上我的腿伤,让我失去了所有行动力。

    我无法确定这样的症状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医者不自医真是糟糕。

    蛇祖用路边的野草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天空下起了小雨,本就寒冷的夜晚变得更加难熬,连火堆都点不燃。

    蛇祖一点儿怨言都没有,默默地检查我的腿骨,又查看胳膊上的绷带是否有渗血:“今天伤口没有流血了。”他对我道,“应该快好了吧,普通人,这时候血都流干了。”

    我张了张嘴,虚弱得难以出声。

    “再坚持几天,你的两个男人就快来了。”蛇祖一边安慰,一边把更多的,没有打湿的草盖在我的身上,他冷得直哆嗦,却没有要和我挤在一起的意思,蜷缩在旁边,编了个草帽勉强挡雨。

    “小蛇,你进来。”我朝他伸了伸手。

    蛇祖摇头,男女有别这种事,他突然变得非常在意。

    “蛇祖,你身体要是垮了,我怎么办?”我激将他,“进来,两个人靠一起,会暖和一些。”

    也许是太冷了,也许,是担心自己熬不过今晚,就无法再保护这个女孩儿,少年抿了抿嘴角,把自己缩进了不大的空间,拘谨地蜷缩起膝盖,他身上的蛇感受到主人骤降的体温,有些不安的蠕动。

    我拉着他的手,蛇祖下意识地抽离出去,但我还是发现他的体温冷得像尸体一样,这是非常不好的征兆,我撑起来,想把身上的草被给他。

    “你再动的话,我就走了。”蛇祖闷闷地道。

    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也没有力气跟他废话,扯掉草被,扔到他头上:“听话一点,我不想你死在我前面。”说完便直接把身体靠在他胸口,强行给他取暖。

    蛇祖裹着草被,有些委屈的看着我,无所适从。

    后半夜,雨下得更密集了,蛇祖的嘴唇已经冷得发白,唯有胸前女孩儿的温度让他不至于彻底失温。蛇祖闭着眼睛,根本睡不着,几束光线从远处扫过来,他一个激灵睁开眼,震动牙齿。

    然而两天前放出去的蛇没有回来,蛇祖不确定来者是敌是友,他披着草被猫腰前去查看,光束莫名消失了,他有些不甘心,想要绕到另一边寻找,一回头,迎面撞上枪口,正要驱蛇反击,便见到张海楼笑盈盈的脸。

    张海侠将我从草堆里小心地抱出来:“海楼,找着了!”

    蛇祖连日来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顿时头昏目眩,张海楼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了穿在他身上,直接将人背起来,蛇群已经冻得没有力气护主:“兄弟,多谢了啊。”

    我被送上了一节火车车厢,看不出究竟是莫云高的还是别人的,屋子里很暖,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小跑着过来,重新给我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又给我的小腿上了夹板,张海楼和张海侠守在一旁,我慢慢朝他们伸出手,两个人立刻走上前。

    “乖,医生在给你消毒,别乱动。”张海侠轻柔我的掌心。

    “蛇祖呢?”我道。

    张海楼说:“在隔壁,也让医生过去了,但他身上蛇太多,医生差点被咬了,他说他不能随便用洋人的药,自己在那儿捣鼓呢,放心,他只是被冷到了,喝了热水,待会儿再让他泡个热水澡就好。”

    “莫云高呢。”我道。

    “抓到了,也审过了,你家大佛爷这时候已经去往北海,莫云高彻底完了。”张海楼把我的手放回床上,医生过来,替我胳膊缝针。

    我欣慰地笑了笑:“那你们呢,有没有受伤?”

    张海楼就笑:“当你把我们忘了呢,就问别的男人。”

    张海侠道:“我们都没事。”

    我还想知道陈皮的下场,但医生给我注射了镇定的药,视线逐渐模糊,我慢慢睡了过去。

    醒来时,手心有些许薄汗,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暖过了,张海侠坐在床边,一直握着我的手,见我睁眼,嘴角才溢出笑意。

    “饿了吗?”张海侠半蹲下来,小声的问我。

    疲软疼痛的感觉没有了,身体虽然虚弱,却能明显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从我发烧到现在,应该超过了7天。现在退烧跟医生给我注射的药物没什么关系,这年头还没有消炎药和退烧药,发烧了只能物理降温,更何况,张家人对于普通的药是有耐药性的,只能用自家人研发的才行。

    “饿了。”我道。

    没多久,张海楼端来一碗瘦肉粥和小菜包,我靠在枕头上,他们一人喂我喝粥,一人喂我吃包子。两个人什么都没问,想必从现场就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张海楼的手腕上缠着绷带,有跌打药的味道,还是受了点轻伤。

    吃完饭,我才知道自己在莫云高的火车上,他带来的人都被干掉了,莫云高此时也被控制在车厢的末尾,由张海琪亲自看管。这辆火车正驶向厦门,火车上的医生是张启山提供的,他和张日山准备在北海接管莫云高的军队。

    而陈皮也被押回了长沙,他身中蛇毒,却没有死,这会儿应该在牢里,翻不起浪。

    到底是命不该绝。

    我依在张海侠怀里,张海楼查看着我被陈皮弄伤的地方,两条胳膊像是爬满蜈蚣似得,到处都有长短不一的缝合线,张海楼心疼地把头在我掌心上靠了靠。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张海楼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眶,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对不起……”

    张海侠只是抱着我,一言不发,我回头看他,他却把脸偏到一边,但我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水迹。

    我不知道先安慰谁,只能一边用头蹭蹭张海侠的下巴,又用手抚摸张海楼的头发:“哭什么呢,我这不没死吗。”

    张海侠回过头,吻上我的唇,带着咸味儿的泪珠融进吻里,有股苦涩的味道,等张海侠亲够了,张海楼也凑上来,我带着伤,他们都不敢用力,就只是温柔地亲吻,直到我也没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张海侠有些慌乱,“是弄疼你了吗,海楼,你给看看。”

    张海楼手忙脚乱的检查我的胳膊我的腿,也看不出问题。

    我哭着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数天前的那场围剿,我被陈皮弄伤之后,其实张海侠第一时间就闻到了我流血的味道,可他那时根本抽不开身来救我,分神的时候,险些中枪。等莫云高被俘,杀手被擒或被杀,他和张海楼才赶紧到我的车厢寻人,却只看到了一地血迹和破碎的狼藉。

    还有小青蛇的尸体。

    他们知道我跳车了,那个时候火车已经行驶了很远,过了好几个山洞,根本不在我跳车的那片区域。

    两人当时面临艰难的决定,一方面要继续收集证据,通过莫云高的电报发送给张启山,以确凿他制造瘟疫的事实,一方面又要在火车上协助张启山抓获在各地蹲守的瘟疫携带者,还得放出假消息,以防莫云高留有后手,比如他若是多久没到达南京,各地便自行散播病毒。

    无论是找我还是善后都同等重要,两人合计之下,来到车头,逼停了火车,张海侠先下车寻我,张海楼则在火车上继续后续的工作,结束之后再跟来。

    可距离我跳车,到火车停靠在铁轨上,已经过去一整天了,靠脚程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

    张海侠完全闻不到我的味道,就表示我离得非常之远。

    张海侠往回找了三天三夜,张海楼才追上来,四周群山峻岭,又有茂密的树林,没有一点儿线索,堪比大海捞针。

    他们知道我一定伤得非常严重,否则以我的体力,一定会沿着铁轨往前徒步,这会儿肯定就能汇合了。

    两人不想往最坏的结果打算,常年生活在热带的人对于内陆的冬天是很不适应的,这么冷的天气,我又受了伤,他们当时还能在礁石吃人肉活下来,这大冷天的,山里怕是连个耗子都没有,我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他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喊着我的名字,发了疯似的寻找。

    直到看见两条不合时宜的青蛇,那青蛇和我平时带在身边的小青蛇很像,两条青蛇一直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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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间穿梭,见到他们便停了下来。

    两人两蛇对望,忽见青蛇开始往回游,张海楼和张海侠默契的跟了上去,但也走了两天才终于被蛇引导了蛇祖身边,找到了虚弱不堪的女孩儿。

    而这两条蛇也因为一直处于低温的环境,完成任务后便僵死,蛇祖把死去的蛇放回衣服里,带上了火车。

    蛇农对于自己养大的蛇是很有感情的,但并不会安葬或是举行某种哀悼仪式,他们会将死蛇制成药酒,实现它最后的价值。

    两天后,我的伤口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痒,撕裂的肌肉组织正在愈合,护士帮我拆了线,到底还是比普通人的恢复力强,从我受伤到现在,才过去10天,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骨裂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

    经过这次,我大概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极限,算是收获。

    张海楼和张海侠几乎形影不离,我去哪儿都被抱着走,火车上都是张启山的兵,医生也是中国人,看着我们三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蛇祖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个,只是和之前亲力亲为的举动相比,就显得有些冷漠了,他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的车厢。除了我,他谁也不信任,有些抵触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也许是担心不熟的人被他的蛇咬伤。

    看着我和张海楼他们相处,蛇祖并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就好像跟我们不怎么熟悉。

    张海楼从我口中得知,蛇祖是如何把我救下,又是怎样照顾我,才等到了他们的救援,几次想套近乎,都被蛇祖用蛇都怼回来了,给多少钱都没好脸色。

    张海楼拿他没办法,毕竟是女孩儿的救命恩人,还牺牲了两条蛇,心情不好倒也正常,只能吩咐厨房把一日三餐放他门口。

    我其实有点担心蛇祖像上次在船上那样说走就走,毕竟我是真的想郑重的感谢他,好在火车行驶了好些天,他都在包厢里,不似要离开的意思,便随他高兴了。

    我的腿已经不需要固定也能走路了,只是还有些一瘸一拐,这下好了,不准下地的变成了我,我当初是怎么要求张海侠的,如今回旋镖全扎在了自己身上。

    我被张海楼圈在怀里,他每天都给我按摩双腿,对于照顾行动不便的瘸子,他可太有心得了。

    张海侠把苹果切成小块,喂给我吃,有时候张海楼会从我嘴里把苹果抢走,就会换来张海侠拿着拐杖的一顿敲。

    虽然张海侠已经不需要拐杖了,但拐杖里藏着长刀,他用得顺手,便当成随身的武器。

    “我们回厦门之后,要不直接结婚吧。”我冷不丁的开口。

    张海楼和张海侠同时一怔。

    “你们这个时代结婚要办什么手续吗,还是摆个喜酒请客吃饭就算成了?”我总觉得这时候的法律,应该护不了婚姻。

    张海楼和张海侠互相看了看,两个男人一时间都没吱声。

    我道:“怎么,不想和我结婚啊,还是没听懂结婚的意思?就是成亲,不对啊,你们这里已经有结婚的说法了。”

    我没想过自己这么年轻就步入婚姻,但既然选择留下,我和他们又相处那么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总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张海侠看着我道:“你想好了吗,留在这里?”

    我没有丝毫迟疑:“早想好了,特别是受伤那几天,我就想,如果能得救,回来就跟你们提结婚的事。”

    两个男人又看了一眼彼此,张海楼把我揽进怀里,抚摸着受伤的小腿:“你才20岁就想结婚啦,你不是说,在你们那里,男人女人30岁40岁都不一定结婚的么。”

    我轻抚他的脸:“我现在在这里,还是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干嘛,不想娶我,有新欢了?”

    张海楼亲了亲我的脸:“瞎说,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了。”

    张海侠道:“不后悔么?”

    我道:“不会后悔的,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不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决定。”

    张海侠坐了过来:“小玥,你今天给出了承诺,就算日后反悔,我们,也不会放你走的,你还可以再考虑。”

    我亲了一下他的嘴:“那你们可要把我守得牢一些,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