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嘴里念词越发快速,上嘴皮和下嘴皮不住地打架,两条腿也像不会走路了似的,越想快点走越走得踉跄。
肩头突然被拍了两下,孙氏吓得魂飞魄散,忘记了逃跑,只顾抱头蹲下,道:“我家中无财无田,丈夫是个酒鬼,已经没什么能让你拿走了,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去找别人。”
“孙大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玄境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扇子,往孙氏胳膊肘下一抬,孙氏便像被人拉了一把,立即站起了身。
孙氏偷偷瞟了一眼,看清来人是谁后,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问:“深更半夜,你怎会在此处!”
“睡不着,出来散散步,孙大婶你也一样吗?”玄境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目光瞟向孙氏的包袱,“看这样子,好像不是,连行李都带上了,孙大婶这是要出远门吗?”
孙氏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心想这人只是小午身边的小白脸,看着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个绣花枕头,能拿自己怎么样?
她定好心神,清了清嗓子,言辞嘲讽道:“老娘去哪里,与你何干?”
玄境眼中蒙着一层若有似无得笑意,淡淡道:“瞧着孙大婶不过五十岁的样子,记性竟退到如此地步。”
孙氏脸黑如炭,一言不发。她今年不过三十九,竟被说成五十,当真如此显老?
玄境又道:“今日才发生过的事情,大婶转头就忘了,不如晚辈再提醒一次?”
孙氏猛然想起自己揍自己的情形,心中暗生侧影,又看玄境笑得冷冰冰的,脚底不自觉腾起一股寒意,道:“不必了,我答应过的事情,定然会做到。”
孙氏回家后,细想了想,觉得刚碰到玄境或许只是偶然,还是不能在家坐以待毙。
次日白天晌午,趁着村人口群散去之时,她再次提起包袱出门。
结果,又遇到了玄境......
孙氏既害怕又怀疑,心中忍不住猜想,难道会妖法的不是小午,而是玄境?
孙氏想,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逃跑还能遇到玄境,那她就认栽!
这天晚上,孙氏又遛到村口槐树下。
玄境仍是一袭白衣,坐在树下。
孙氏浑身不寒而栗,不得不信了自己的猜想,哆哆嗦嗦问:“你、你会妖法?”
玄境坦然道:“妖法不会,但晚辈年少时曾于茅山历练几年,学了些术法。”
孙氏战战兢兢,知道自己摊上了麻烦,话也说不利索,“你、你究竟想怎样?”
“鹿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婶既然答应她当着村民的面赔礼道歉,还是休了逃跑的打算比较好。否则,晚辈可不能保证周敬会发生什么。”
孙氏惶恐地点头。
“村民到时定会问起你为何要向小午道歉,”玄境顿了会,像想到什么,继续道,“你不妨说神明托梦,告知你所行之事有损德行。”
孙氏点头如捣蒜,玄境说完起身离去。
***
玄境弄来一堆消肿祛瘀的草药,让小午煎着喝。
小午嫌麻烦,并不放在心上。
玄境每日忙完回来,药都整整齐齐放在石案上。
这一日,小午正兴高采烈地拔招财的胡须,招财虽龇牙咧嘴,依旧趴在地上不动。
玄境摇头叹气,亲自动手煎药。
小午说不用麻烦,过不了几天淤青自己就消了。
玄境漠然置之,煎完药,不忘盯着她喝下肚。
苦唧唧的药味在嘴里经久不散,玄境摊开手,手心赫然出现两颗松子糖。
小午看完糖又看向玄境。
小时候家里常常备着这种糖,每次喝完药后,爹都会拿一颗出来,作为她乖乖喝药的奖励。
小午的心似被人轻点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她接过糖,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入嘴里,嚼碎、吞咽,想着玄境这人确实细致入微,知恩图报,竟有给别人当爹做娘的潜质。
......
小午每日数着出酒的时间,随着日子悄悄靠近,心中竟无端紧张起来。
出酒那一日,她起了个大早,跟玄境去到竹屋旁,然后发现那竹屋是用来堆料的......
难怪那日她说这屋子再完善完善可以住人,玄境给否决了......
小午蹲在酒缸旁,看着那一小节竹管中流出一滴滴醇香酒液,血液开始沸腾。
她对酒的抵抗力,是真的很低。
小午伸出手,接了一滴,舌头舔一下——
喉腔顷刻间被酒香包裹侵占,随着时间的推移,味道竟越发浓烈,久久不散。
等回过神来,浓烈转化成一抹清冽的甘甜,细细品味,似有悠深的喜悦萦绕在心间。
这与她以往喝过的任何酒都决然不同。
小午睁开眼睛,整个人如同木头,呆愣在原地,突然生成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陌上花新开,溪头柳重绿,与君再相逢,浮云流水后。
她迷茫地看向玄境,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喜相逢。”
“有何含义?”
“人生多离别,茫茫难相忘。山川可越,沧海敢渡,希望喝过此酒,能与想见之人相逢。”
是啊,人生从来都是分别容易相逢难。
小午想,玄境应该是在酿酒时,倾注了对亲人的浓厚思念,才有了眼前的喜相逢。
***
这一整天,小午都蹲守在酒缸旁边,专心致志看酒一点一滴入坛,仿佛看小孩出生一般,既新奇又感叹。
酒封入坛,小午问玄境:“这酒打算如何卖出去?”
玄境道:“明日就知晓了。”
明日,小午掐指一算,明日竟是孙氏答应道歉的日子!
因为秀才儿子以及六年前应下小午亲事,孙氏在灵水村也算是名声响亮的人物。
若知晓她要当众赔礼道歉,即便在地里忙碌的庄稼汉,估计也会扔下锄头前来围观。
选择在村民齐聚时将喜相逢推出去,是个绝妙的主意。
小午看向玄境,目光中皆是赞赏。
她忍不住暗暗臆想,招财定是那天上的仙猫,下凡间来助她历劫,不然怎么会给她招来这么一个能干活还有头脑的搭档。
玄境将酒缸挑回山洞,又在树下挖了个九个坑。
小午蹲在一旁,问他做什么,他往每个坑里放上一坛酒,填好土,道:“藏酒,越藏越香。”
小午撑头道:“也不用埋这么多吧,你以后不是还会酿吗?”
“如果每逢十整岁喝一坛,”玄境将第九坛酒埋好,抬眸看向小午,青丝随风掀起眼中微澜,“你可以喝到长命百岁。”
小午眨巴眼,唇边的酒窝湛上一层浅浅的笑意,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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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绽放的花朵。
长命百岁是美好祝愿,于她而言,是吗?
她不知道,但还是极尽诚恳地道了声谢谢。
***
玄境雇了几个挑夫,第二日一早提着扁担上门,将酒缸抬下山去。
玄境戴上一顶不知从哪弄来的帷帽,欲一同出门。
小午觉得他抛头露面不安全,道:“不如你留下来,一切事情我会处理好。”
玄境摇头:“见过我相貌的人不多,我戴着帷帽,更加不会有事。”
小午也不勉强,带上招财,跟在挑夫身后,和玄境一同往村口走去。
此时正直巳时,阳光洒满大地,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灵水村的妇人们已经干完了家务,临近冬天,男人们地里的事也少了许多,这会大家得闲,共同带着孩子在槐树下晒太阳。
众人见小午带着一个头戴帷帽的男人一同出现,纷纷交头接耳。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小午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左手举起挥一挥,右手伸出去捏捏小孩的脸。
都知道小午命格凶煞,还与这男人不清不白,有孩子的赶紧抱起孩子退后三步,其余人也像避瘟神一样让开一条道。
小午不甚在意,走到树下,占据中心位置,玄境让挑夫将酒缸靠树放下,自己则立在小午身侧。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玄境身上,小午的眼睛往人群中扫视一圈。
孙氏还未到,但张鹃花——
张鹃花今日身穿一件鲜红的衣裳,头戴一朵绿色的簪花,胳膊在胸前交叠放置,身板笔直地立在人群前排,在一众打扮成沉稳素净的妇人中,显得十分扎眼。
张鹃花斜眼睨着小午,自她上次怂恿孟小兰和一堆姑娘前往后山,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日子。
众人失败而归,她不仅没有失落,反而越挫越勇,想了一堆让小午退亲的法子。
可惜都没派上用场,因为周敬亲自出马要回了定婚书。
二十两银子的希望落了空,张鹃花才真正放下这档子破事,总归小午已经不能顺利嫁人,她心中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如今,小午带着小白脸一同出现,这小白脸虽然身着布衣,用帷帽挡住了脸,但身型修长挺拔,难挡出众的气质。
早听那堆见过此人的姑娘们说,这人相貌格外出挑,待人又温和有礼,风度翩翩,比周敬更让人心生欢喜。
那岂不是意味着小午丢了颗小芝麻,捡到个大西瓜!
张鹃花心头又开始不悦,这会儿更是忍也忍不住,讥讽道:
“哟,咱们灵水村的风云人物登场了。才与周敬退了亲,就跟其他男人厮混在一块,可真是魅力非凡,为鹿家长脸啊。”
小午含着笑脸回敬:“比不得你偷窃长脸。”
围观的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哄笑不止。
张鹃花气得脸都绿了,指着小午“你”了半天,口中吐不出其他字。
小午不欲理会,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
“各位乡亲们,今日十分抱歉叨扰诸位。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鹿溪午,已经与周敬解除婚约,我爹当年给出去的作为订金的那块金子,也无需周家退还。”
“孙大娘不没有感激,反而心怀怨恨。就在十天前,带了六名亲戚找上门,口口声声要向我讨回公道,不仅砸烂了我的住处,还对我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