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逼婚
    祝英台坐在镜子面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是与在尼山书院不同的样子,但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祝英回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英台,在想什么?”

    祝英台迷茫地转头:“姐姐……”

    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讷讷道:“我不知道,今日他们做得很妥帖、很恰当,但我就是有些不舒服……”

    祝英回就是为此时来的:“英台,你觉得难过,是因为你是女子吗?”

    祝英台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姐姐你在说什么!”

    祝英回又问:“那么,是因为八哥身为局外人亦可恣意交谈,自己却不得不缄默不言。”

    “甚至怕被别人认出来吗?”

    祝英台张了张口:“我……”

    “我不知道,但是我抓住那副画,他们却都静下来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

    就好像,被自己的朋友当成了局外人,甚至包括八哥那一眼又一眼的警告也是如此。

    祝英台在心虚之余,也有微妙的不快:我们去读书,难道还不能交几个朋友了吗?

    八哥难道没有朋友吗?

    祝英回将宫灯搁置到一边,跪坐了下来:“英台,你应该知道这谁的错都不是。”

    王述他们与陌生的女子保持恰当的距离,八哥担忧她们行差踏错,乃至于她们自己,害怕被揭穿身份之后不能再继续读书。

    这些都没有错,全都是很正当的理由。而之所以正当的理由最终让所有人都觉得尴尬、不适,则是因为……

    “英台,是这个世道容不下我们。”

    她轻轻伸手抿了抿妹妹鬓发:“英台,如果这个世道容得下女子读书,我们就不必男扮女装。”

    “如果世道对女子的禁锢没有那么让人喘不过气,今日我们就可以肆意谈笑,而不是戴着藩篱,枯坐在一旁等着八哥带我们离开。”

    如果放任不管,祝英回相信祝英台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也许她很快就能明白,也许需要很久很久。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祝英台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无尽的精神内耗中。

    甚至哪怕是现在,祝英回直接将答案讲了出来,也能看见妹妹眼中不改的迷茫和难以掩饰的低落。

    如果只是知道就能践行、就能认同,那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狂之人了。

    祝英回一叹,主动提起:“咱们提早从家里离开去散散心吧。”

    “恰好王姑娘那边,覃微已经见过一面了。”

    祝英台头埋在姐姐怀里,闷声闷气道:“好。”

    元宵诗会,堪称古人的变装相亲节,她们不参与就要直接离家。祝英回是做好准备要跟祝父祝母据理力争,然后才可能得偿所愿。

    谁知他们非常痛快地同意了,不仅没生气,还非常关切地告诉她们,在书院里要和同学打好关系——

    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明显到祝英台原本低落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看着姐姐面容平静地一一应下,甚至还能笑着分享一些书院中的趣事,祝英台终于忍不住了:“爹!娘!”

    祝母沉了脸色:“英台,回你房间去,我们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祝英台几乎是恳求地看向姐姐,希望她不要留在这里,祝英回却向她笑了笑:“去吧,英台,收拾收拾行李,我们明后日就要离家了。”

    祝英台愣了半晌,冷着脸起身,谁的眼色也没看,径直回去了。

    祝父心情颇好,也没计较祝英台的行为:“这孩子,被娇惯得谁的面子都不肯给。”

    祝英回微微侧头看向妹妹离去的方向,耳畔明珠轻轻晃动,温润的光泽让她显得温柔又娴静:“许是昨晚上没睡好吧,等会儿补一觉就好了。”

    祝英台不在,祝家爹娘干脆就说得更明白了些:“马家的那个孩子,我和你父亲都见过了。”

    “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与他相交甚笃,可千万要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本来就是冲着相亲去的,祝父祝母与马太守攀谈的时候,自然也再有意无意地打听马文才的消息。

    结果一打听,就知道了他和自家女儿是一个书院的!

    祝父第一反应也是遮掩自家女儿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的叛逆之举,但几乎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

    婚嫁这种事情光大人乐意有什么用?

    马文才是独子,他心悦谁,马太守难道还能硬逼着不让娶吗!

    没看见马家公子跟各家闺秀匆匆见了一面后一直装作看不见太守的眼神示意和言语暗示,赖在大厅里和他们这些老人家喝茶,马太守也没办法吗。

    又思及是祝英齐陪他们去的,这两个小妮子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定然是拜托了她们八哥帮忙遮掩的。

    祝父回来之后直接就把祝英齐叫去了书房盘问了半夜。

    最开始他的第八子不肯出卖妹妹,还试图多加描补,直到后面才被他硬套出来了话。

    祝英台和祝英回在书院里和同窗相处得很不错。

    祝英回和马文才关系尤其好。

    祝英回几不可见地一顿,随后垂下了长睫,清凌凌的眸光落在桌面上,又慢慢抬了起来,咬了咬唇:“可是,我们本是书院同窗之情,如今怀着这样不清白的心思去和他相处,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祝父见她不十分抗拒的样子,十分开怀:“无妨!你只多多与他相处就是,此后为父自有安排!”

    祝母劝慰道:“女子总是要嫁人的,男子也总是要娶妇的。与其成亲之前谁都不认识谁,成就一双怨侣。”

    “你和马公子既然能少年时期便相识相知,那正是上天做姻缘,哪里有推拒的道理呢?”

    祝英回欲言又止:“娘,你再叫我想一想吧。”

    祝父道:“自然是要好好想一想的,婚姻大事,正是应该好好想一想。”

    祝英回离座,屈膝一礼:“那爹娘,女儿就先告退了。”

    裙摆逶迤,在洁净的青石板上轻轻划过,祝英回面容很是平静,她没让任何人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放了一盏昏暗的灯,祝英台坐在灯边,垂着头:“姐姐,对不起。”

    “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也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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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愤怒于爹娘的安排,不管不顾地起身离席,祝英台讨厌爹娘如此不顾姐姐本身的想法。

    却更痛恨自己只能起身离开。

    祝英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左右不过应承两句话罢了,又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坏处。”

    “英台,我还想问一问,你确定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家里决裂了吗?”

    她几乎是叹息般的开口:“妹妹,咱们做的是杀头的事情,纵然能留下自己的姓名,也绝不能和家里来往过多了,爹娘也绝不会允许我们做这种事。”

    争皇位,还是帮一个帝女争皇位。

    要么死,要么功成名就。

    那个自尽的士族女,昨日的遭遇,今日的事情,乃至于祝英台眼中所见一切的一切,都坚定了她的决定。

    昨天的疑惑和问题似乎全然不是问题了,祝英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硬:“是。”

    她们离开了祝家,重新投入了外面那个更加残酷也更加鲜活的广阔天地。

    “王小姐是什么反应?”祝英回坐在太师椅上询问覃微。

    覃微道:“我和崔婉按照女郎的吩咐,在年后王家上香之时,为其解签,但她好似没有听懂、也没有猜到我们的来意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

    崔婉接上她的话:“我们推测,王小姐是心动的,否则我们便不会如此容易脱身。”

    “只是她能执掌王家这么久,一定不是轻信别人的人。”

    祝英回哦了一声:“看来,还是情况不够紧急,才叫她这般沉得住气。”

    另一个叫刘宜的女子迟疑道:“女郎的意思是我们……”

    祝英台诧异道:“当然不是!”

    “既然是盟友,叫人心里不痛快了,日后难以合作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笑道:“诸位不闻景帝加冠武帝之故事乎?”

    祝英回赞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元宵诗会如此绝妙的时机,她的父亲叔伯不会放过的。”

    “咱们只需要等着就行。”

    崔婉低头思索片刻,倏然抬头,眼神亮的惊人:“二位女郎是说,他们会在那一日,为那个过继来的王小公子商谈婚约么?”

    既然都有了婚约,有了未婚妻子,那怎么还能算小孩子?

    王小公子的岳家理所当然地要和崔家门当户对。

    就算以后崔父‘不慎’早亡,有了这么一门未婚妻子,哪怕王小公子只有十岁,还只是个总角幼童,也能名正言顺地和他姐姐争夺权力。

    刘宜蹙眉:“亲生女儿和过继来的嗣子,王家家主会这么糊涂吗?”

    你自己当年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和兄弟堂亲之间打得死去活来,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这会儿帮助堂兄的儿子抢女儿的权力。

    那你当初怎么不干脆谦让一把,直接把家主之位让给堂兄呢?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人家亲生孩子,就算嘴上叫的是叔父,心里想的可未必不是亲爹。

    祝英回笑道:“王小姐也许也是这么想的,可惜——”

    “王家主已经老了,而王小姐不仅年轻,而且手段凌厉到众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