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的将领父子,正是执掌镇北军的顾氏父子二人,镇北将军顾远山与其长子顾长风。
军帐之内,父子二人正在对着北疆的布防图确认当前北疆的布防情况与今冬与疆外蛮夷诸部注定要有的一场大战。
顾长风之所以提及军粮,正如顾长卿所猜测的一般,今岁疆外全境大旱,北疆疆内自然也不会不受波及。
且不说普通的北疆百姓损失惨重,就连镇北军的军户屯田也所获无几。
即便镇北军在顾远山与顾长风父子的掌管之下,每年镇北军中都留存有足够的粮食应急,但在今岁北疆疆内几乎也大半疆域遭旱的情形之下,这些粮食也只够勉强维持北疆一部分百姓的饥饱。
十万镇北军,再加上北疆饥民,就算顾远山他们此前将粮食囤得再充裕,如今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万物俱寂,虽则镇北军中时常还派遣队伍进入深山之中狩猎,但所获猎物也只不过是令镇北军及北疆军民可勉强多支撑几日罢了。
如今已经是临近十月的时节,北疆已然下过一场雪——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等到明年春日之后雪化成水,便不至于再有今岁这般的大旱。
但再如何那也是明年之后的事情了,他们眼下还有难关要度。
顾长风蹙着眉头:“父亲,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他们此前连发了三道奏报去往京中,但顾家因镇北军扎根在北疆,于京中无甚亲近的人脉关系。
长卿虽在京中,但……
顾远山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来,递到了顾长风的眼前:“你戚叔暗中发来的急信。”
“陛下接到我发往京中的奏报之后,便在大朝会上责令户部、工部筹措军粮辎重,但户部尚书多方推诿,甚至扬言不如将粮食送给疆外的那些蛮夷!”
说到这里,顾远山气愤得一拍桌案:“真是卖国之言,荒谬至极!”
顾长风看完手里的信件,脸色也有些糟糕:“……所以陛下在训斥过户部尚书之后,翌日就遭到了行刺?!”
顾长风看着手里的信件,最后拧着眉头将信件丢到了一旁,面色糟糕的犹豫再三,忽而道:“父亲,如今京中乱象频频,我们不如……想办法把长卿从京中接来北疆吧。”
顾长风在说到后一句话时,声音里忽而露出了几分迟疑和试探。
顾远山一听自己长子的话,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对于次子,无论是他还是长子,两人心中都觉得十分亏欠——当年让年仅十岁的幼子跟着他母亲去往京城,独自面对家中长辈与母亲的亡故,之后又独自在京城面对先帝的防备与试探。
顾远山与顾长风父子两人始终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弟弟,至于后来顾长卿要与叶家解除婚约乃至要强行嫁给齐国公府的那个小子,顾远山父子两个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可。
只是他们从种种线索中也都同样怀疑,长卿非要那般自污名声嫁给齐云疏那个小子,其中有为顾家着想的缘由在。
……
顾长风在军帐中低声道:“如今先帝已逝,京中的危险比曾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齐国公府自老国公过世之后那齐云疏始终未能承爵,我怕那齐云疏不知天高地厚闯出什么祸来,反倒害得长卿一同受累……”
顾远山沉默了片刻,到底也没有反驳长子所说的话,事实上,忧心次子的又何止是长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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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在这北疆深夜的军帐里,镇北将军顾远山与长子齐齐坐在军帐之内,既要为北疆之外的蛮夷诸部的动向思虑,也要焦心北疆军民的饥饱,同时两人心中还有一个共同关心又已足足十一年未见的亲人。
半晌之后,顾远山长叹了一口气:“等等吧,等一等京中的消息。”
京城与北疆毕竟有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哪怕他们与京城之间的消息传递有专门的驿站与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但如今军情尚未到迫不可待的地步,因而北疆与京城之间的消息传递暂且用的还是四百里加急。
一趟军情传递,即便天子即刻回复,往返也许十日时间,因而镇北军当前虽已收到天子遇刺的消息,却还未得到’鬼面将军’救回军粮的讯息。
两人虽然同样忧心顾长卿,但如今当务之急仍旧是镇北军的军粮能否得到京中的援助——若不能,那接下来镇北军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便又要更多了许多。
***
翌日,当镇北军正在操练之时,又一封四百里加急的速报被送达了镇北军中。
彼时,顾远山正在校场上看着操练中的将士们,却见顾长风手里抓着那封四百里加急的信件急急地找到了顾远山跟前。
顾远山见长子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心中一突:“怎么了?可是京中消息有变?”
顾长风将手里的四百里加急信件递到了顾远山的手中:“……京中消息确实有变,但有惊无险,只是……”
顾长风看着递到了父亲手里的信件,涩声道:“父亲且先看看这封信件吧,我总觉得……这信中所提之人。”
顿了顿,顾长风才压低了声音道:“……似是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