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闰成踏上去乌干达的飞机,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他需要在迪拜转机,然后再飞乌干达的首都坎帕拉,整个行程大概二十个小时。
苏秘书一直将他送到安检处,看着他清瘦的侧影,低声道,“闰成,你还会回金城吗?”
曾闰成摇摇头,“短时间内是肯定不会了。”金城已经没有他特别牵挂的人,而且,如果……真的跟傅廷恩在一起,确实国外的氛围更轻松友好一些,不会有人围观,也不会有人八卦。
苏秘书点点头,“也好。”
“法兰克福的房子麻烦你抽空去办手续。”
“闰成,这点你不要倔强,李总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
苏秘书怕他犯犟,把事情弄复杂,“你就拿着,包括瑞士银行账户上的钱,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然后,不要再回头看了。”这话其实也是委婉的告诉他,不要改变主意,又回头来找李景麟。
曾闰成给她吃定心丸,“放心吧,还有,苏茜,谢谢你。”曾闰成很清楚,在放他离开这件事情上,如果不是苏秘书再三的劝说,不可能这么顺利。
而且这么多年她对他、对小霞都是尽心尽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当得起这声谢。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双方都觉得此次分别,此生或许就不会再见面了,有一分难言的伤感。
“再见了。”他转身,背着背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苏秘书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远去,恍惚里想起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在君临一楼大厅第一次看到这个背影,挺拔清俊,让她很好奇,这个背影的主人长着怎样一张脸,于是走了过来,最终带着他走进了李景麟的办公室。
如今,由她送他离开,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她回到君临,径直去了李景麟办公室。“走了?”她一进门,坐在转椅上的高大身影便转过身。
“是,”她抬腕看看手表,“这个点已经登机了,在迪拜转机,后天早上六点左右落地坎帕拉,届时当地教育机构会派车去接他。”
曾闰成支教乌干达的一系列手续都是由苏秘书办理的,她为他联系了乌干达首都坎帕拉最好的一所学校,但曾闰成会不会去这个学校报道她其实不确定,因为听曾闰成的意思,他师兄跟去年支教的地方一直有联系,他是过去接替他。但这种细枝末节自然没有必要汇报。
“好,”李景麟略微沉吟,“傅家那小子在哪?”他问得风马牛不相及,苏秘书却答得快速自然,“他回金城只逗留了一天,便回了伦敦,在准备毕业论文,近期都没有离开的计划。”她能成为秘书团的首席自然是有原因的。
李景麟满意的点点头,“除了安危,其它方面不用特殊照顾。”
他是得让曾闰成好好感受一下,离开他,去到那么偏远落后的国度,能过什么样的日子?等他吃到生活的苦头,自然就知道留在他的身边有多舒服。
“是。”苏秘书恭敬的答应,“郑导联系我好几次了,想问问您今晚有没有时间,他挖掘了几个好苗子,想让您帮他掌掌眼。”忘掉旧人的最好办法,自然是补充新人。
李景麟略一沉吟,“嗯,安排吧。”曾闰成一直缠绵病榻,稍有起色便着手办理支教的事宜,他旷了有大半个月了,回想最后一次尝到他的滋味,他就觉得下|腹发紧,有股邪火亟待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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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闰成在候机大厅自拍了一张照片传给傅廷恩。照片里的他,面对镜头,脸上漾起一抹浅笑,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松快。
电话很快响起,算算时间,伦敦应该是凌晨。傅廷恩的声音满溢着激动,“闰成,我总算等到你的消息。”他无数次的想要拨打他的电话,但因为临别前曾闰成千叮咛万嘱咐,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悬着心,几乎每个晚上都无法安睡,干脆拿作业拿论文来填充漫长的等待。
“廷恩,”曾闰成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心头也泛起一股悸动,他终于脱离樊笼,去过自由的生活,“我在候机,等到坎帕拉换了卡再联系你。”
“有人接机吗?”
“有,当地学校会派车来接。”
“你把接机人的号码发给我,”人生地不熟,傅廷恩着实不放心,“清凉油、风油精带了吗?防中暑、防感染的药物……”
“都带了,放心。”曾闰成有点无奈,他明明比傅廷恩大这么多,日常生活里他却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这点还在恒雅的时候就有苗头,十八岁的傅廷恩经常给他发微信,“曾老师,明天有台风登陆,你可千万别出门。”“Jasper,阳台的门关了吗?外面下雨了噢。”
“放心吧,坎帕拉只有二十多度,还没有金城热。”曾闰成宽解他,四月的金城已经热浪滚滚。
“千万不要乱吃东西,据说那边卫生习惯不好,到时候看能不能请个人给你做饭。”傅廷恩仍旧谆谆叮嘱。
“嗯,知道,我登机了。”曾闰成挂了电话,把接机人的号码发了过去。
傅廷恩秒回收到,过了一会,又发了一条信息给来,“闰成,我想你了。”
曾闰成看着那条信息,心底泛起暖意,“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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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闰成辗转到达坎帕拉是早上七点,飞机晚点了将近一个小时。
走出简陋的机场大门,一辆国产的金龙牌中巴车停在路边等他,车窗边立着他中文名字的接机牌,黑乎乎的大个子倚靠在车门边,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紧盯着从机场走出来的旅人。
看到曾闰成走过来,他激动的上前握住他的手,大声用英语介绍着自己,他叫桑昆,是坎帕拉市郊一个教育局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待并送曾闰成去支教的学校。
乌干达曾经是英殖民地,桑昆的英语很流利,他将曾闰成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又打开副驾驶车门,“坐前面吧,虽然晚了点,有可能还能看见。”
他表示回程会经过稀树草原,如果飞机准点能看到很多野生动物,现在虽然晚了点,但如果运气好,还能看见狮子。
乌干达是赤道附近的国家,地处东非高原且多湖,气温常年保持在二十多度,有非洲明珠之称。稀树草原的清晨凉风习习,曾闰成透过半开的车窗,看着窗外广袤半绿的草原,间或闪过几株大树,是完全不同于亚洲的自然景象。
“Look!Look!”桑昆指着前方,一群羚羊奔跑而过,羚羊是狮子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果然,羚羊群的身后跟着一只母狮子,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暂时没有猎食的打算。
草丛中时不时闪过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动物的身影,令曾闰成目不暇接。一只猎豹在树上呼呼大睡,几只长着獠牙的野猪摇头晃脑的经过,一群水牛在前方奔腾,曾闰成赶紧把车窗摇上去。
桑昆笑着告诉他:“成群的水牛并不可怕,如果是落单的水牛就要小心,它会很有攻击性。”
桑昆显然很了解动物的习性,“水牛怀胎要十一个月,而狮子只要三个月。但水牛的数量显然远远多于狮子,食草动物寿命总要更长一些。”他龇着一口大白牙,一路不停的跟曾闰成闲聊。
他们穿过草原,进入一个集镇,拥挤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开始映入眼帘,不管是摊位、商品还是路边的房屋,都不时闪过几个汉字,整体类似国内七八十年代的感觉。
乌干达是一个跟华国邦交友好的国家,因为气候适宜,政局也算稳定,在当地发展的华人比较多,本地人对华国人也很友好,看到曾闰成下车,几个男男女女围上来帮他拿行李,用英语笑着跟他打招呼。
曾闰成没有去苏秘书为他联系的学校,他选择支教的学校是一所初级中学,按照他的学历,可以申请更高层级的学校,但是要想了解一个国家的国民教育,初级中学是更合适的渠道。
最终他选择了在一所郊区中学教八九年级数学,这里的孩子也是六岁入学,但因为一夫多妻制,平均每个家庭都有五六个孩子,所以小学阶段孩子的数量相当多,但义务教育只到七年级,八九年级的孩子数量就要少很多了。
学校位于集镇东侧,几栋低矮的教学楼,没有围墙,只有一个木制的牌楼,上面用英语和斯瓦希里语写着学校的名称。
没有专门的操场和跑道,都是泥巴地面,几个孤零零的篮筐立在太阳底下。
临近中午,紫外线特别强,曾闰成只能把墨镜取出来戴上,领着他去教室的女老师,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好酷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她的名字叫琳达,是这所中学的汉语老师,汉语是学校的必修课程之一,这不禁让曾闰成对祖国的国力产生了自豪感。
琳达扎着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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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辫子,穿着一身运动服装,棕黑色的皮肤上五官周正,是华国人眼中比较漂亮的非洲姑娘。
琳达将他领到教室,课桌椅、黑板都非常简陋,没有任何电器化教具,但是布置得非常温馨,教室前面悬挂着世界地图和乌干达地图,有个小小的图书角和一个饮水机,教室后面拉着彩旗。
看到曾闰成进来,二十来个孩子齐刷刷的站起来,跟他问好打招呼,十分有礼貌,让他原本提着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摘了墨镜,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英文名字,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资历,换来了孩子们的阵阵掌声。
为了欢迎他的到来,中午学校老师组举行了一个聚餐,主食是香蕉饭,据琳达介绍是用一种没有甜味的香蕉煮熟捣烂,再加上一些淀粉制成。
主菜则是芭蕉炒猪肉,曾闰成尝了尝,味道很淡,还算比较合他的口味,桌上还摆着很多烤串,校长模样的男人一个劲的劝他多吃点,他接过一串尝了尝,是羊肉,很香,没有辣味,对他来说倒是正好。他在国内不太敢吃烧烤,重盐重辣,他接受不了。
学校为他准备了宿舍,就在教学楼旁边,一排平房,墙壁刷白了,没有装空调,但有单独的卫生间,看着也还算干净,他觉得挺满意,直接住了下来,倒让琳达小小的吃了一惊,“之前来的老师都会住到镇上去,那里吃饭买东西更方便,价格对你们来说,应该算很便宜。”
曾闰成点点头,他听师兄介绍过当地的物价和一些基础费用,有点类似欧美国家跑到华国来消费,“我先住住看。”他出身农村,对吃又比较随意,对简陋的卧室环境也接受良好。
回程的路上,桑昆领他办了一张手机卡,塞到国产手机里直接就可以使用,他估摸着时间,给傅廷恩打了个电话,“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气温就二十多度,真不热,这边很少有装空调的。只是紫外线比较强,中午的时候比较晒。饮食也能接受。”
傅廷恩听他说了一下一路的见闻和抵达之后的情况,总算放下心,“蚊帐带了吗?据说那边蚊子很毒,晚上睡觉一定要挂蚊帐,白天要带好驱蚊的药水,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寄一些过去。”
“不用了,邮费都够我买个齐全了。琳达说周末带我去集镇,我连衣服都带得不多,这边什么都有得卖,你不要担心我。”
“琳达是谁?”
“一个汉语老师,他们这边有开设汉语课。”
“漂亮吗?”傅廷恩开始偏离重点。
“呃,还行吧。”曾闰成回想了一下那个满头小脏辫和棕黑肤色的姑娘。
傅廷恩的视频立马就打了过来,曾闰成点击接通,傅廷恩五官深邃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大概手机自带美颜效果,简直帅得人神共愤。
“有多漂亮?”他凑近屏幕,“比我漂亮吗?”
“有病啊傅廷恩,”曾闰成忍不住笑起来,“你要跟非洲姑娘比美吗?”
傅廷恩有很久没有看到过曾闰成的笑脸了,愣愣的看着,半晌才低声道,“闰成,你可不要喜欢上非洲姑娘。”
曾闰成被他整无语了,“我是到非洲来谈恋爱的吗?傻瓜。”
他看着傅廷恩的脸庞上流露出委屈的样子,突然就不敢再多看,“廷恩,你的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虽然是一年制的硕士,但毕业论文、答辩一样不少,何况傅廷恩先陪他们到高雪维尔度假,后又送曾闰霞归乡,耽误了不少时间,想要如期毕业,学习强度估计跟高三冲刺差不了多少。
“论文已经有了初稿,就是期刊一作的文章内容还要大修。”硕士毕业要求在重量级刊物发表两篇以上的专业专题文章,一篇一作,一篇二作。
“你要不要传给我帮你看一下?我申请了宽带,明天会上门安装。”
两个人专业细分方向不同,但大体一致,曾闰成已经申请博士,当然可以指导研究生写论文。
但是傅廷恩拒绝了他的帮助,“不要,曾老师,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学业上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保证耽误不了毕业。”
听他叫曾老师,曾闰成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他重新获得了这个称呼。“很晚了,我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回头再聊好不好?”
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晚上,躺在那张硬木板床上,曾闰成睡得很熟很踏实,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