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商子安活跃气氛，倒也不显尴尬。
三个人来到离学理楼最近的餐厅，商子安感叹道：“不愧是京城最好的学校啊，餐厅都这么……高档。”
何满笑了笑，说：“先找位置坐下吧我们，然后去买饭。”
因为人太多，所以整个餐厅显得喧嚷又拥挤，何满带着两个人到她常去的角落坐下，说：“你们先去，我帮你们占着位置。”
商子安摸了摸头发，迟疑道：“这不太好吧……要不你和荡哥先去吧。”
“没事儿，我时间宽松，你们吃完饭马上就要集合了吧？”何满拉开凳子坐下，笑道。
见状，商子安拉起秦荡，说：“那我们尽快回来。”
何满点了点头。
她手撑住下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
秦荡一回来看到的就是何满走神的模样，他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又把三份粥摆在桌子上。
很明显地，一人一份。
何满回过神来。
“谢谢。”她抿了抿唇，说。
“不客气。”秦荡的回答比官方还官方。
从刚见面他就觉得何满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了，联想到以前每到这几天何满都过得有些痛苦，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秦荡——”
何满刚开口，被秦荡打断：“你先去买饭吧。”
何满现在有点搞不懂秦荡了。
如果他是想断绝两个人的关系，为什么要答应一起吃饭？又为什么会特地买粥？
可是如果他没这么想，当初那两条微信回复怎么解释？现在疏离客气的语气又该怎么说？
何满看着秦荡，决定就趁现在问个明白。
讲真，她有些生气。
秦荡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变成这样？
他自己不说就算了，还不许她问，那嘴除了吃饭还用来干什么？
她眉间染上怒意，正要强硬开口，商子安端着热腾腾的面走过来，说：“哇塞！我简直要爱上你们餐厅了！你快去吧何满！”
何满叹了口气，把话重新憋回去。
无论如何，这件事和商子安没关系，她不想扯进商子安来。
她扬起一个笑，答应道：“好。”
……
商子安在秦荡身边坐下，看着面前的杯装热粥，问道：“荡哥，这你买的吗？”
秦荡眼皮儿都没抬，垂着头“嗯”了一声。
“好端端的买粥干什么啊？”商子安好奇，追问道。
秦荡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他看了商子安一眼，就要把粥拿走：“不喝拉倒。”
商子安忙按住他的手，“啧”了一声：“诶诶诶，我又没说我不喝。”
说着，他朝秦荡抛了个wink：“谢了啊哥。”
秦荡默默低下头，避开商子安的“电流”。
……
一整顿饭下来，几乎都是商子安在说，秦荡话极少，只偶尔“嗯”几声。
商子安风卷残云地吃完，恨不得把清集中学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告诉何满。
他擦了擦嘴，说：“我给你说何满，荡哥真的太牛了，就国庆之后他老请假……”
他话说到这儿，何满和秦荡同时抬头。
不同的是，何满的视线是落在秦荡身上，秦荡则是看向商子安：“你吃饱了？”
商子安极快地瞥了秦荡一眼，心思压根儿就没在他身上，也就没他的听出话外音。
“嗯嗯我饱了，你慢慢吃就行。”商子安嘴像机关枪一样，“我继续和你说，何满，就这样我们前几天期中考试，荡哥还一跃成了年级第一，我真的是，五体投地。”
秦荡手动夹了一块儿鸡块塞到商子安嘴里：“你尝尝这好吃吗。”
商子安猝不及防，睁大眼胡乱嚼了几下，咽下去，说：“这个我刚刚就吃过了！而且我说了不下三遍特别好吃！”
“那你多吃几块。”秦荡又往商子安嘴里塞了一块。
商子安：？
何满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但她也看出来秦荡明显不想让商子安说。
或者可以换一种更直白的说法。
秦荡不想让她知道。
何满心里堵了一口气，面前的饭也不香了，她放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商子安有些莫名其妙，指了指她的饭，说：“可是你就吃了一点诶。”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粥也没有喝。”
何满顺着他的话把视线落在那杯粥上，垂下鸦睫，说：“嗯，不喝了，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拜拜。”
……
商子安看着何满的背影，戳了戳秦荡，说：“荡哥，你不觉得何满有点奇怪吗？”
“哪里？”秦荡不咸不淡地问。
商子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荡哥，你也有点奇怪，你俩都很不对劲。”
秦荡手一顿，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说：“没有。”
商子安笃定地摇头，说：“你俩绝对背着我干了什么事儿，赶紧如实交代。”
秦荡把何满那杯粥拿过来，说：“下场考试你准备好了？我看你是压力太大了，变得这么敏感。”
商子安摸了摸头发：“有吗？”
“有。”
秦荡肯定的语气开始让商子安怀疑自己。
难道是两个人太久没见，乍一见面有点害羞？
……
何满回到宿舍，越想越来气。
秦荡凭什么啊！
什么都不说就算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么？
指不定秦荡都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何满心气儿高，所以她不想不明不白地和秦荡断了联系，但她也不会一直死缠烂打。
寒假到清集镇，是她给秦荡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秦荡仍然不说，那她也不会再问。
更不会再去主动联系他。
-
也不知是何满不再想着见到秦荡，还是秦荡在有意躲她，一直到考试结束，两人再也没见到过。
何满试着将秦荡从自己脑海里淡出，可老天却好像是故意提醒她——
她和秦荡曾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时秦荡喜欢她。而她恰好也喜欢秦荡。
勾起何满回忆的是全学科竞赛的考试结果。
因为是全国性比赛，所以排名也是全国综合，每个学校在放榜的时候都会张贴全国参赛学生的名次。
放榜的时候正是下午第二节课课后的大课间。
数学老师一直在后门等着，一下课就对着后门喊：“何满，你跟我过来一下。”
何满依言走出去，数学老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出成绩了，猜猜你第几？”
何满见状，心里也有了大概的猜测。
“全国前五？”何满笑问。
“不对，再猜，大胆猜。”数学老师摇摇头，说。
“前三？”何满挑眉，又问。
两人说话间正好走到中厅，数学老师领着她到光荣榜前停下来，指着最上面的名字笑道：“第一！校长都笑开花了！这次咱们学校整体考的也很不错。”
何满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待看清旁边人的面容时，却有一瞬怔愣。
光荣榜是全学科排名，每科一列，从左到右依次是语文、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
各科第一名会放大头照，二三名则是金色大字，从第四名开始是正常的黑字。
紧贴在何满照片右边的是秦荡。
秦荡考了物理组全国第一。
何满所有的建设防线瞬间崩溃。
她还是会为他高兴。
曾经的秦荡回来了。
“何满？”数学老师见何满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又像高兴又像要哭出来，还夹杂着一丝……欣慰，以为她过于激动，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何满好像从来没因为成绩这么激动过吧？
何满被这一声叫得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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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着痕迹地仰了一下头，对数学老师笑了笑：“多亏老师教得好。”
数学老师搂住她的肩，打趣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揽，你真是我教过的这么多届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
京大附中这次全学科竞赛整体表现很好，尤其是实验一班，十七个人全部参赛，全部取得了所在学科前五的好成绩。
鉴于此，数学老师大手一挥，允诺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请大家吃饭。
京大附中的期中考试是在全学科竞赛之后，出成绩也比全学科竞赛晚一天。
何满不出意料又是年级第一。
她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反倒是云露比她还要激动万分。
因为出完成绩紧接着就是放假，所以实验一班格外兴奋，整个教室都沉浸在高涨的情绪之中。
“刚回来第一次大型考试就是年级第一，你简直太牛了。”云露随手拉了旁边一个空凳子，坐在何满面前，说。
何满把书收起来，笑道：“你也可以啊，你的实力又不差。”
云露双手连摆，说：“诶诶诶我可有自知之明啊，你跟我们之间那是有断层的差距，我们也就争争第二的位置。”
“好啦，还是想想待会儿吃什么吧，班主任不是请客吗？”何满捧住云露的脸揉了揉，毫无预兆地夸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云露圆圆的小鹿眼弯起来，嘿嘿笑着：“你干嘛啦。”
何满面不改色，说：“没事儿，夸夸你，快去收拾东西吧，班主任估计都准备好了。”
云露这才磨磨蹭蹭回到自己位置上。
何满是故意不想多提这场考试的。
因为她总会想起来商子安说秦荡也考了年级第一。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联系，却总有无形的线把他们牵在一起。
何满不喜欢这种感觉。
-
没有了期待的日子总是泛泛可陈，越逼近寒假，高三生的日子就越紧张。
这不仅意味着马上要面临期末考试，更意味着他们离人生重大转折点高考越来越近。
一旦寒假过完，时间就会像沙子一样从指尖飞快溜走。
京大附中的寒假只有十天，何满一放假就找到辛凯元和童蕴，让他们给自己打掩护:“我要去趟清集镇，但我爸肯定不让，我就说我们一起出去玩儿了啊，你们这两天别在我爸面前露面儿。”
童蕴一拍掌，说：“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呗，就说我们出去旅游。”
辛凯元附和道：“可以啊。”
何满一想，这样更稳妥，便答应下来。
等晚上何擎宇回到家，何满趁着吃饭时候和他提道：“爸，我明天要和凯元哥还有童童出去玩，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何擎宇很爽快地应下来：“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想好去哪玩儿了吗？”
何满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说：“没呢，今晚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钱不够的话和我说。”何擎宇点头道。
瞒过何擎宇，何满心里的石头就少了一块儿。
……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搭上了去清集镇的飞机。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从家去机场的路上，一直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直到目送着他们进入候机大厅。
-
「何总，小姐和她的朋友们进候机大厅了，我查了最近几班飞机，其中一班是半小时后飞清集镇的。」
何擎宇的助理前一晚临危受命盯紧何满的行程，他怕何满走得太早，因此凌晨五点就到了何家附近。
眼下根据他查到的信息，何满去清集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
何擎宇靠在办公椅上，看着助理的消息，眸底晦暗不明：「我知道了，你回来吧。」
过了一会儿，他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一个电话号码，按下拨通键。
是他上次和秦荡见过面后特地找助理打听来的。
电话“嘟”了两声，被主人接起，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