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周日上午,人民医院,监管病房门口。
“廖队!”民警起身行礼。
廖俊杰挂断王队的电话,抬手让他坐下,“怎么样?”
“很虚弱,一直在睡觉。”
墙上挂着主治医生巡房的病历本。
廖俊杰拿下来看,诊断结论写着:情绪高度紧张,轻微脑震荡,轻微营养不良,四肢轻微擦伤,胃部酒精及药物残留为零,微量镇定剂,随诊观察。
营养不良……廖俊杰盘算了下,推门进屋。
床上的人盖着被子薄薄一片,只露出铐住的左手,头发堆在雪白枕头上,拢出一张清秀的脸,很安静,很可怜,跟在现场狼狈激动的模样差异很大。
听见动静,卫蔚睁开眼,一瞬间记起这间房只有警察进得来。
而她对警察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警官——”
她单手撑着上身坐起来,像个孤苦无依的小寡妇。
“我老公,你们找到了吗?”
“卫女士,我是江南分局刑侦支队副队长,我姓廖。”
廖俊杰亮出警官证,满面羞愧,双手握住她的左手,诚恳地躬身致意。
“今天我来,是代表分局正式向您道歉。”
“什么?你……”卫蔚看起来很意外。
“哎,您手怎么这么凉?输液太多了吧。”
床头有开水瓶,还有廖俊杰让准备的干净玻璃杯。
满满一杯开水,放凉了还没喝过,廖俊杰倒掉冷水,换了杯热的,不由分说塞进卫蔚手里。
“新入职的女警处理不当,已经通报批评了,有点儿烫哈?”
卫蔚还没反应过来,廖俊杰又抽出杯子放回原处。
卫蔚看杯子几秒,但左手被铐着,她想够也够不到。
“前天晚上,干部楼天台,就是您家楼上房顶,发生了两起坠楼案,当事人当场死亡,我同事神经过敏,把您家这个情况,和坠楼案联系起来了。”
两起,卫蔚浑身发软。
“你说谁死了?!”
卫蔚不管不顾地向廖俊杰扑过去,忘了左手还铐在病床上,而且手背连接着输液管,被她一拽,针头扯脱了,心电监护仪的电线也飞脱出来。
廖俊杰倒是不意外。
甚至连避让动作都没有,只盯住卫蔚的眼睛,确认她真的不知道是谁。
“我叫你们找我老公!”
“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我老公呢!我要见我老公!”
卫蔚边挣扎边破口大骂,激动地鼻尖额心渗出细汗。
走廊警察进来,一看她这个架势,恨不得从廖俊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赶紧推门大叫。
“镇定剂!护士!打镇定剂!”
卫蔚大口喘气,怨毒地死死盯着廖俊杰。
“什么时候出事的?”
“怪我,我没说清楚,死的不是蒋森。”
廖俊杰让同事出去,弯腰捡起电线,心电监护仪的操作比较复杂,要同时连接手腕、脚踝和胸腔,卫蔚躯干部位的连接看起来还比较稳定。
他摆弄了一会儿卫蔚冰凉的手腕和脚踝,抬头笑笑。
“别把设备搞坏了,很贵的。”
拍显示屏,消失的画面重新出现,心率120,但几秒就落到90。
廖俊杰提起座椅杵在卫蔚眼前,翘起二郎腿。
这叫什么?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他来不及打报告申请使用测谎仪,那就用心电监护仪,效果一样的。
现在轮到他主场了。
“例行询问,5月23日周四晚上七点四十五,你在哪?”
卫蔚气喘吁吁地稳定下来,“在家,刚吃完饭,我老公下楼买烟。”
“哦——”
廖俊杰意味深长地审视卫蔚,咳嗽一声,神情颇为尴尬。
“这种问题按照规定应该由女警来问,但她在写检查。”
卫蔚侧头,羞赧地压低声,“没关系你问吧。”
“呃,蒋森为什么绑住你?”
“就是,闹着玩儿。”
廖俊杰如释重负,“哦,本来他买完烟回来就解开是吧?”
“对。”
“监控拍到蒋森买烟的画面,之后他还打电话报警……”
卫蔚讶然打断了,“报什么警?”
“坠楼案是他报警的,如果是谋杀,破案后我会为他申请好市民奖状。”
卫蔚皱眉,“是么?是他打的电话?”
“正是根据这通电话,蒋森没有作案时间,监控拍到他十多分钟,直到死者落地,居民蜂拥围观,同样根据这通电话,他失踪已经超过——”
廖俊杰抬起手腕看时间。
“现在是5月26日上午十点,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根据相关规定,您可以持本人身份证和关系证明文件,到属地派出所立案,当然,由于我们的失误导致您没能及时立案,耽误了时间,我可以马上补救。”
卫蔚苦笑了下,“我只想知道我老公的下落,警官,他下楼是买烟,有什么道理买完不上来?你说他报警,就算他报完警看看热闹,为什么不回家?”
这些问题全是廖俊杰想要从卫蔚嘴里撬出来的。
被她一个个扔回来。
这两口子很会打配合。
卫蔚埋怨,“人家跳楼,关他什么事?搞得我被铐在这里。”
“就是。”
廖俊杰嘴上应和,但丝毫没有要替她开手铐的意思。
“不过我纠正一下,是坠楼,我们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
卫蔚没追问是谁,好像只要不是蒋森,都跟她不相干。
“死者刚好是蒋森平时固定修车那间车行的老板,你认识么?”
“可能提过,我没注意。”
“他也在旧厂街生活过,可能想回到熟悉的地方自杀,或者遇害。”
卫蔚皱眉望着他,好像不懂他为什么找她聊,“哦。”
“所以蒋森下楼之后你再没见过他?没有通电话,没有其他联络?”
“对。”
“那是挺奇怪,可才三天,我做刑侦十年了,成年男性很少遭遇绑架、监禁等等恶性事件,尤其是蒋森,他是主动下楼的,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卫蔚不明白警察为什么大事化小,愤慨地反问。
“大活人丢了三天,不能报警?”
“能是能,主要是之前有些妇女报警丈夫失踪……”
廖俊杰为难地抹着下巴。
“其实是□□被抓……本来遮遮掩掩就过去了,警方一调查,亲戚啊,同事啊,朋友啊,全知道了,想混也混不过去,最后只能离婚。”
言下之意,你要不要再想想?
卫蔚皱眉,“警官,男人有钱才能搞这些花头,我们家搞不起。”
“也是……那我这边就走程序了啊?”
廖俊杰掏出笔记本,正正经经开始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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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扫到屏幕,经过这番车轱辘话,卫蔚的心率降低到65。
“我们注意到你家餐桌,蒋森下楼前喝了不少酒,他会不会醉酒,走去找朋友?另外我们联络了他开车的平台,平台说他掉线好久了,正常情况下,车子不开GPS也在工作的,他车平常停在哪儿?我看附近小区停车费都挺贵吧?”
“停路边,我们哪给得起豪宅的停车费?”
“好的,我通知附近派出所留意这辆车。”
廖俊杰作势记了一笔,余光扫过屏幕,提到车,卫蔚平稳的心率犹如一条窜起的眼镜蛇,从65跳升110。
他在‘车’字底下重重划了道线。
“如果想报失踪,有些问题我们不得不……问的详细一点,比如,你为什么被绑在椅子上?你是否遭到……这么说吧,你丈夫是否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实施了,呃,强制猥亵?或是侮辱?你可以报警的。”
卫蔚对他这个猜测既意外又震惊,流露出恶心的表情。
廖俊杰马上说,“你也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卫蔚厌恶地扭开头,“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
廖俊杰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处,暗示讯问结束。
头一撇,卫蔚的心率跳到了130。
“最后一个问题。”
廖俊杰手还搭在椅背上就轻松发问,“蒋森一顿能喝二十三瓶啤酒?”
下一秒,周围空气陷入死寂。
卫蔚愣了片刻,“我也喝了。”
“三份外卖,整整九斤小龙虾,也是预备你们两口子吃的?”
“他特别爱吃小龙虾,你不信可以查外卖记录。”
“查过了,他每周都吃,中午一个人也吃。”
卫蔚再次问,“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廖俊杰摇头,心电监护仪架在小推车上,他撇过车头给卫蔚看屏幕,平平淡淡一场谈话,她的心率振幅剧烈,峰值冲破150。
“我同事,跟老婆吵架太激动,上了120就下不来,那是病你知道吧?你这种好,能上能下。”
卫蔚血气上脑,呼吸重的能听见,数字更高了。
“胃镜显示,你入院时——也就是坠楼案后二十一个小时,患有轻度营养不良,那么些小龙虾,毛豆,炒饭,啤酒,你是一口没吃上啊?”
“二十三瓶,蒋森喝完还能下楼么?从监控看,他意识很清醒。”
廖俊杰瞧着她的表情,点了一支烟,缓缓道。
“金荣头上那一下不会是你敲的吧?”
卫蔚慌乱一抖,终于给了反应。
“你别胡说!”
没问金荣是谁——她知道死的是金荣。
廖俊杰两只手指拈起玻璃杯,拎高对光看看,示意卫蔚也看。
清晰的四个指印。
“把你绑起来,却没擦掉酒瓶上的指纹,成心要你背锅呀!”
铁证如山,但卫蔚反而镇定下来,轻蔑地扭头。
廖俊杰皱起眉,看来她确实没碰过酒瓶,不过还是要测一下。
“你不知道法医技术多厉害,金荣胃里验出他生前最后两个小时,吃过小龙虾,喝过啤酒,跟现场吻合,但外卖单只有小龙虾,蛋炒饭和毛豆是谁买的?金荣吗,他自己怎么不吃?开流水席呀?吃一顿杀一个?杀完接着吃?”
廖俊杰搓开证物袋塞水杯进去,侧头问。
“六零一来过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