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门脸不大,飘窗向外拓展,做了个宽阔的原木低台,有些客人不喜欢吹空调,又贪看低垂碧绿的梧桐,就在户外流连。
十点客人少,咖啡师暴龙推门走出来,顺手收了点心碟子。
“等人啊?”他问。
女生推开帽檐露出惺忪的睡眼,“很明显吗?”
“等谁?不会是林君罢?”
女生摇头,“我喜欢休宁,你觉得她怎么样?”
暴龙给她倒了杯冰水,拿帕子擦台面,“很好啊,粉丝多。”
示意她看马路对面,女生心领神会,盖上脸,倚住男生肩膀。
暴龙招呼,“还是冰拿铁加一份浓缩?”
莫安生的防晒衣帽子连后领,披披挂挂很宽松,脱下来攥在手里一小把,她捡了张户外椅坐,绿叶过滤过的清浅阳光在她鼻梁、脖颈上来回跳跃。
没一会儿她扬起面孔,曲指在斯文桌子上磕了两下。
“你要不要合影?”
斯文被识破,面红耳赤摇手,“聊两句就好。”
“好呀,不过主播台会控制声音的稳定性,播出来相当于调过音,现实中听到会稍微有点不同。”
“我听着还挺像你的。”
“听我节目多久了?”
“两个月。”
“两个月就上头啦?怎么样,失不失望?够不够漂亮?”
斯文不好意思直视她,“还可以。”
莫安生笑得前仰后合。
暴龙送来冰拿铁,附带一碟咖啡粉当烟灰缸,莫安生仰脖灌下,点烟,敬斯文,看得出很有应付粉丝线下围追堵截的经验。
“你平常有啥子爱好?下了班玩啥子?他们说你耍街拍?”
斯文晃晃尼康Z62。
很新的机型,方便小巧,还套了个可爱的西瓜红复古风硅胶套,莫安生接过来随手咔几张,还给斯文,碧绿梧桐树影重重,一只喜鹊站在斑马线上,被她拍的很生动,富于故事性。
“我在等Z63。”莫安生坐姿很放松。
“等不等得到哦?听说要延期,尼康靠不住。”
斯文检查原片,惊喜于构图光影的协调,“高手!”
“蒋森那张也拍的很好啊。”
范立青抹掉帽子坐起来,莫安生侧头跟她打招呼,一点都不意外。
这是案发后她们第一次见面,算时间整整十天。
范立青震惊于莫安生连气质都变了,上次她是跑前跑后,生怕怠慢了警官的社会新鲜人,这次,她守株待兔,只嫌警官来的太慢。
“什么时候拍的?你跟踪他?”
“嗯,跟了两天。”
“跟踪背着单反不嫌重啊?”
“是华为pro加补光灯,不信你问他。”
斯文作证,“对,她小红书上开课教人,很火。”
莫安生深谙应付警察盘问的秘诀,不要害怕被怀疑,理直气壮。
“十几天前收到爆料,我就联系平台,刚好平台在搞安全培训,要求司机全员到场,老师在上面讲案例,司机全在下面抱怨钱少,有人说蒋森办法最多,他没否认,我看他抽的烟不便宜,就挑他了。”
范立青问,“金荣坠楼案你怎么看?”
“我很关心啊,听说警方又解救了一名妇女?”
“未必是解救。”
莫安生夹烟的手指顿了一下,往前倾身。
“说来听听——”
“现场有两处伪造,彼此矛盾,一处是清理血液喷射痕迹,血液中混杂了食物残渣,一处是人工制造的脑浆飞溅点。”
斯文僵硬地盯着咖啡杯一动不动。
泄露侦办中的命案细节是违规的,范姐事前也没跟他打个招呼。
事后显然也懒得编个他能接受的解释。
他衣襟上别了个金发悟空徽章,他伸手揉搓了下,然后放下来。
“你调到刑侦了?太好了!恭喜恭喜。”
谁都没注意斯文的小动作。
莫安生的关注点很神奇,端起冰水祝贺范立青。
范立青摇头,“没什么好恭喜的,队内还没形成统一意见。”
“我猜啊——”
莫安生说,“伪造是两拨人做的,头部外伤会引起消化道应激性溃疡,导致严重呕吐和吐血,有人,多半是房主,及时清理了呕吐痕迹,但另一拨人想留证据给你们,故意甩飞脑浆什么的。”
“你很专业啊。”范立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那当然,我也想过考警校,还上过考研函授课程,法医法证我都学过,当然只是理论啊,没有机会接触实际案件,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学以致用。”
“最后怎么没考?”
“太慢了,三四十岁才升到支队长,而且老加班……”
莫安生把烟头怼进咖啡粉,“没时间搞自己的事。”
烟气混着香水味一蓬蓬喷出来,斯文抵受不住,缠绵地避让。
范立青挪开咖啡粉,“你这么红,还要搞什么事?”
莫安生哈地笑了,撩撩刘海。
“反正不搞姐弟恋,你呢?”
范立青没好气,“不聊私事啊。”
“哦哟!”
莫安生又把咖啡粉端回斯文面前。
“已经是私事啦?那么也恭喜你。”
范立青没发作,耐心看着莫安生表演。
她不止对这个案子有超乎寻常的兴趣,对范立青也有,但这是为什么呢?
她睡得不够,没什么胃口,刚才那杯咖啡就没动,但这会儿情绪激荡,反而很想来两口。
范立青端起斯文剩的半杯跟莫安生碰了下,一饮而尽。
“原来我们差点当同学。”
莫安生说的高兴,“其实第二拨人基本上和警察同一个立场。”
“那为什么不干脆报警算了?”
一瞬冷场,理所当然的问题,但莫安生口气陡然生硬起来,跟着重复。
“是啊,为什么不报警?”
斯文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莫安生在问谁。
两个女人相对默默,直到莫安生再次开启话题。
“大部分网约车司机自购保险,但‘无忧快跑’比较特殊,走本地小而精路线,只做专职司机,要求每天跑三十单以上,在岗十个小时以上,营运车辆保险和承运人责任险都是平台报销。”
这个情况范立青之前并不了解,认真听完了,顺着她问。
“但平台对骗保案并不热衷,不查,不管?所以你才报警?”
莫安生点头,“何止不热衷,平台直接讲,蒋森骗多少,他们赔。”
范立青说,“所以你怀疑平台也参与了骗保?”
莫安生摇头,“这点小钱,‘无忧快跑’抽成很高的,没必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忧快跑’的老板,尹从辉。”
这名字很熟,斯文划开手机搜索,“那个青年企业家么?”
“想不到吧?这件事全是他本人跟我对接的。”
范立青翻出记事本,“5月23日周四晚上八点左右,你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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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会,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他叫林君,就在楼上。”
莫安生指对面高耸的广播电视大厦,林君是传媒界名人,这两年还当上了广播电视集团的执行副总,有行政级别。
“他现在在做节目,十一点十五分以后有空。”
“好的,我们会再跟他联络核实,谢谢莫小姐。”
范立青起身握手道别,在莫安生的注视下走向街角停车场。
“范姐——”
上了车,斯文立即求饶似的喊了声。
“她是冲我来的,你别放心上。”
斯文满面窘迫一扫而空,小心翼翼问,“但是范姐——”
“我知道,这个人太可疑了,过度关注案件,还有作案时间。”
斯文咦了声,“她不是有时间证人么?”
“广播电视总局在北京召开行业会议,林君代表发言,还参加了为期两周的封闭讨论,根本不可能中途跑回来。不过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最奇怪的是她好像唯恐我们不把她和案子联系进来。”
“哦——”
斯文嘟嘴,“我不是说她,我说你。”
“干什么?不是你想早点破案早点回经侦?我套她的话嘛。”
范立青态度放得更软了些,“警察办案靠证据,你先看看指纹,如果证明她去过现场,就能抓来审了。”
斯文摸出相机,小心翼翼拆下硅胶套,然后剥开一截透明胶,摁在莫安生握过的点位上,三枚指纹完整清晰。
他得意地晃了晃,但马上转为忧心忡忡。
“她学过法证,肯定不会留下指纹。”
范立青忙着变道,拐进主路才空出手囫囵他的顶发。
“你看见她那件防晒服没?那是五寸滩中学四十周年校庆的纪念品。”
斯文呲溜坐直,又掰徽章。
“五寸滩,她怎么会有?”
“两个可能,第一,她是校友;第二,她也在摸排蒋森和金荣的关系。”
斯文咋舌。
“她一个人,怎么比我们整组人进展还快?”
他没夸莫安生聪明能干,有侦查天赋,反而道。
“要么是人工小时数投入比我们多,也就是说,在金荣坠楼之前,她已经在调查,不然……”
斯文没说出口,觉得这个推论太荒谬了。
范立青很干脆地替他继续,“不然,就是这件事跟她有切身关系。”
“可她这么年轻,当年还是个小孩。”
“我查过她,她高三就跟着林君做节目了,是小有名气的校园广播员,经常去其他城市比赛,做报道,社会经验比同龄人丰富的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红灯前范立青才再开口,“我有一个想法。”
“尹从辉会不会也毕业于五寸滩?”
“有这个可能,你记得么?赵小琴说过,金荣有个同学,是大老板,又是区人大代表,经常上电视?这几条尹从辉都符合。”
斯文看着范立青忍不住问,“范姐,那天在地下室……”
范立青打断了,“怀疑同事很正常,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但你不难受么?你和廖队是发小,青梅竹马,连他都怀疑你?”
范立青皱了皱眉,侧目问,“你不也怀疑我么?”
“那可太不一样了……”
斯文嘀咕,“我是担心你,而且我认识你才两个月,不信任情有可原。”
没想到范立青白他一眼,直接挑明了。
“你怀疑我也是五寸滩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