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点,主持人示意摄像师关上机器,后勤组学生一拥而上,给导师送上冒着热气的盒饭。
莫安生站起来摆手伸懒腰,“谢谢,我中午不吃。”
廖俊杰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
莫安生避开他摸手机,最后几个问题太密了,她没来得及回短信。
矿泉水瓶上摊开巴掌大的黑皮夹,麦穗徽章带两枚金色三角钉。
一瞬间,她情绪十分复杂,但对上廖俊杰视线时看起来很高兴。
“我姓廖。”
廖俊杰微妙地往后摆了下手,仿佛人群里有他的部署,他叫他们稍安勿躁。
莫安生看懂了,但反应很敏捷,立刻指着下台的狭窄阶梯。
“廖队,出去走走,边走边聊?”
廖俊杰喝了口水,观察周边环境。
操场上两支球队切磋技艺,场边站着一红一白两支啦啦队,观众没几个,树荫底下藏着几对小情侣。
如果他有手下跟着,就该在此刻走出阶梯教室,事实证明他没有。
“为什么伪造视频诬陷蒋森?接下来准备搞谁?尹从辉?安岳?他们几个怎么得罪你了?2009年,你才八岁。”
话说出口他愣了一瞬。
但立刻被莫安生的反问打断了。
“八岁,是脑子不能用,还是没感情?”
这话不妙。
廖俊杰当过卧底,对亡命之徒的脑回路颇有认识。
他们也不是全然的狂徒和疯子,很多人,实话实说,是被环境一步步逼到那个份儿上的,当然,不是每个处于恶劣环境的人都会变成犯罪分子,但犯罪学有句名言,基因负责上膛,环境扣动扳机。
所以廖俊杰一直觉得,人民警察的工作可以往前做一步,赶在环境扣动扳机前,缴械,下子弹。
“定罪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莫安生嚣张地反问。
“您是没来得及申请逮捕令,还是申请了,批不下来?”
廖俊杰严肃道,“没有逮捕令也可以传唤的,协助调查。”
“但传唤是自愿的,非强制措施,不能使用械具。”
廖俊杰只得撩起衬衣表示没带手铐警棍,莫安生这才闭上嘴。
“青少年群体犯罪,向来很难认定主犯,因为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一哄而上,凶器一会儿握在这个手上,一会儿被那个捡起来,指纹重重叠叠,警察有刑侦手段助力尚且经常搞错,你一个人,隔了十几年——你就不怕搞错了?”
“所以呢?怕搞错,就不搞了?”莫安生很尖锐。
“我复核过一起高中生群殴致死案件。”
“高中生A睡在学校宿舍,凌晨一点,十几个陌生学生冲进房间,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上,再拖到走廊,拳打脚踢,其中两人持刀,混乱中刀子落地,被A抢到,他奋力挥手乱刺,刺伤三人,一人被刺中颈动脉,大出血当场死亡,全程,走廊上有三个机位的摄像头清晰拍到,还有二十余名围观学生做人证,检方以故意伤害罪起诉A,辩护人按自卫抗辩,最终A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莫安生敲敲运动手表,“廖队,简单点,两点我要入场。”
“入狱半年后,A上诉,新增证据是,凶器并非闹事者带入现场,而是另一名学生B所有,住在隔壁寝室,那把刀开了刃,很锋利,所以一刀致命。”
莫安生挑起眉头揶揄,“不是吧?你们连凶器都搞错了?”
“这件事警方是有失误,但情有可原。”
“总是这样,你们只是上班下班,到点儿退休,我呢?”
廖俊杰从她激愤的情绪中听出一丝信任。
遂顿了顿,安抚地拍拍她胳膊。
莫安生躲开了,但身体语言在放松。
“两把刀是同款,从学校门口的同一家文具店购买,一审时,闹事学生中有人承认是自己的刀,也有其他学生目睹他买刀,以及他在斗殴当晚掏出刀,三条间接证据串联,确认凶器属于他,但A的律师发现文具店卖的刀并没有开刃,那么开刃的这把,就不属于他。”
这就有点蹊跷了。
莫安生好奇,“那没开刃那把到哪去了?”
廖俊杰微微一笑,“你很适合干刑侦。”
“——哈!”
莫安生笑得前仰后合,“你何必讽刺我?”
廖俊杰心想,我没有讽刺你,只是你的追问和立青一模一样。
而当初他就因为这样,鼓励立青报考了公安大学。
“那十几个人跟A并没有深仇大恨,事发前一天下午,死者的朋友C,在操场做体能测试,突然有个人横穿跑道,他连忙躲闪,自己摔了一跤,这一跤没什么问题,简单包扎就好了,但体能测试的结果却不太好。事发当晚,C和朋友在校外喝酒吃烧烤,大家一致认为,要不是那个人突然跑出来,C就不用补考,这时有人说,跑出来那个人是A,C于是趁酒兴去教训A。”
“这样……”
莫安生琢磨了一会儿,“结果根本不是A?”
“对,那个时间点,A在教室考试。”
莫安生失笑,“你不会是要说,跑出来的其实是B吧?”
“B承认,是他急于赶回教室做值日,横穿跑道,当晚,他故意丢出开了刃的刀子,果然被A捡起来,至于没开刃那把,也是他偷偷藏起来的,只可惜A最后捅死的,并不是始作俑者C,而是C无辜的朋友。”
这个结果确实出人意料,莫安生叹息一声。
“B隐藏的真深。”
廖俊杰望着她,面上情绪十分复杂。
“如果有人要为死者复仇,他应该找A,还是B,或者C呢?”
莫安生一刹那明白了廖俊杰的用意,心底紧紧抽动了一下。
这条路太孤独了。
迄今为止,居然是廖俊杰最理解她在害怕什么。
她的泪水还没有涌出来,就瞪着天咽回去。
接下来也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轻轻叩了叩他左边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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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的位置。
好像是问,这里头有逮捕令吗?
又好像是问,你的心同意抓我吗?
举重若轻的风度。
风扬起她的发丝,叶片飘零,唯有那张脸巍然不动,无需镁光灯就仿佛置身舞台中央,怡然接受万千观众的瞩目。
廖俊杰涌出不合时宜的感慨:难怪她在日薄西山的广播行业都能走红。
“你把我当成小范警官了吧?”
莫安生朝他平静地笑了一下。
“我听说你们快结婚了?难怪你恍惚,我跟她确实有很多共同点。”
廖俊杰哈了下,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搞笑。
“什么共同点,都是女的?”
“你不觉得她和我一样,对这个案子过分关注了吗?”
“不觉得。”
“那这么说吧,她也是五寸滩中学毕业的,2009年,她也八岁。”
“胡扯!我早就认识立青了,她高中读的沙坪坝中学。”
“你确定么?她参加毕业典礼了吗?大合照上有她么?”
莫安生轻声提醒。
“你是刑警,你可以马上确认这件事。”
廖俊杰当然不可能让犯罪嫌疑人主导节奏,顽固地闭着嘴。
“第一次,薛经理报案,经侦支队并不积极,至少陈队,那位女队长是姓陈吧?打算交给派出所处理,是小范警官主动请缨,跟我去了修车铺。”
“第二次,金荣坠楼,她还在经侦吧,为什么来现场?还有这个……”
莫安生掏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莫比乌斯环(莫安生)说,姐姐也是去年毕业的?说不定我大呢!
兔子警官(范立青)说,哈哈,你大你大。
莫比乌斯环(莫安生)说,有空约出来玩儿罢,姐姐是哪个高中的?
兔子警官(范立青)说,你干嘛,查户口?
莫比乌斯环(莫安生)说,不是,我好像见过你。
一屏只装得下这几句,往下还有很多。
廖俊杰伸手想往下划拉,被莫安生灵活地躲开了。
这段对话至少删了两句,问题是当时调查刚刚展开,要不是立青声称看到莫安生,他根本不会去摸她的手机,更不会怀疑莫安生,可以说立青以外的任何人这么做,他都会认为她故意误导调查,栽赃莫安生。
廖俊杰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不过态度明显软化了。
他顺着刚才的话说。
“刑事调查就是这样,迷宫里刨答案,经常犯错。”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到提子说,‘范姐父亲也是国营老厂的’。
又想到王队说,‘你看立青,不就误打误撞吗?’
他认识立青十四年了,他妈催他行动时总说,你们知根知底……
真的知根知底吗?
风中莫安生的诘问来的很迟,一字字晚于唇形变化。
“按照你的经验,小范警官是不是更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