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左右,生物钟让徐启峰从梦中睁开眼睛。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挨着沙发打地铺睡得苏曼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喝多了,直接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受过喝酒方便的特训喝再多的酒进入醉酒状态,意识依然能保持清醒不会多说一个字,倒头就睡。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苏曼会回楼上睡没想到这个傻女人,竟然在他身边打地铺守着他。
深秋的气候已经渐渐转凉尤其是在后半夜,温度下降的厉害,光线昏暗的客厅里睡相不好的女人蹬开了薄被,身子蜷缩在沙发脚下看起来特别娇弱可怜。
徐启峰心疼地弯腰,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裹上薄被,抱进怀里脚步沉稳地往楼上走。
女人感受到动作,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启峰你醒了啊你胃里难不难受,头晕不晕,要不要喝醒酒汤?”
这话听着耳熟,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就互换位置问对方喝醒酒汤。
“我没事
“嗯。”苏曼躺在被窝里软绵绵的应下。
徐启峰走了后她很快入睡再次醒来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半坐电车去钢厂要花半个多小时。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起床洗漱坐着电车昏昏沉沉到厂里还是晚到了十分钟。
还好今天早上不开会她一进办公室里姚燕红就对她笑:“苏科员打开水回来了啊。”
开水一早被新来的郭文勇打满姚燕红这么一说也是给大家一个心知肚明的说辞。
苏曼冲她感激的笑了笑嗯一声道:“都是郭干事打得开水我没帮上什么忙。”
一句话既没抢郭文勇打开水的功劳又告诉她家她在做事。
郭文勇和大家都笑了一下各自埋头工作。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苏曼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脸上身上很热有些难受。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章永梅破天荒地端着饭盒过来跟苏曼打招呼:“苏科员吃饭啊。我今天带了一罐子家里做得咸菜炒肉沫你要不要吃点?”
她说着将手里一个装满咸菜的小塑料罐子放在桌面招呼其他人:“郭干事、高干事、姚干事你们也别客气都夹来吃。”
这年头的人们到厂里食堂吃饭很多人都舍不得打肉荤
打上一份主食一碗免费的汤就着从自家炒来的咸菜就能对付着吃上一顿。
很多人会大方的分享自己带的咸菜像章永梅这种咸菜里炒了肉沫的十分受人欢迎。
不过人事科的人知道她跟苏曼有一些恩怨没有人动她的咸菜。
她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坐在苏曼对面的桌上一面吃饭一面问苏曼:“苏科员好久不见你丈夫来接你了他是在军区忙吗?”
桌边人事科的人神色各异。一上来就问人家丈夫这是纯粹膈应人呢还是对人家丈夫有什么想法?
苏曼嚼完口中一口饭没有立即跟章永梅起冲突只是冷淡问一句:“你问他做什么?”
章永梅道:“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宣传科的人我想做一个关于军旅和咱们钢厂英雄人物的故事做宣传上次在晚会的时候我碰到徐团长跟他讲了一下我的想法被他拒绝。其实我们免费给他们做宣传我觉得这对他和部队来说是件好事我希望苏科员能劝劝他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上咱们万人钢厂宣传画报的。”
“不好意思我丈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帮不了你。”苏曼面无表情听完直接回绝。
章永梅看她一口拒绝急了“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别人想让我们宣传科宣传我们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曼站起来身来眸色冰冷地看着她“章干事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事儿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家只是隐约有个猜测不敢乱说。
现在听苏曼当众说出来人事科的人都惊了一下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真的假的?”
“我看八成是真的那天国庆晚会章干事一直在后台忙以前的晚会她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主动过这次晚会那么积极仔细一想还真的有可能。”
“她这么做为了啥啊。”
“还不是几个月前她想借苏科员的新自行车苏科员不乐意她觉得丢了面子打击报复呗。”
“她怎么这么小鸡肚肠平时看不出来啊。”
“这不就跟以前那个康莹莹一样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就苏科员大度要真的跟她细究起来她怕是早被厂委找
得公安,还有徐团长派得士兵抓走审问关起来了。”
章永梅听着人事科的人议论,脸色铁青,下意识地望向姚燕红。
姚燕红接收到她的目光,对她无奈一笑,眼神示意她,这事儿真不是她说漏的。
章永梅闹了个没趣,气哼哼地端着饭盒和咸菜罐子,到另一边的桌子吃饭去了。
她一走,苏曼感觉脑子昏沉的更厉害,身子软软绵绵的,吃饭都没胃口。
“苏科员,你今天的脸怎么一直是红的?”高晓娟看出她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哎呀,怎么这么烫手,你发烧了!赶紧去钢厂的医院看看。”
苏曼摇头,“我没事,等下班了再去,不耽误我的工作时间。”
她说着,站起身来,想去水槽洗碗,结果一站起来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苏科员!”高晓娟惊呼一声,跟其他人事科的同事,急忙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起来,送到厂里的医院去。
徐启峰收到钢厂电话,赶到钢厂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苏曼躺在钢厂家属区不大的内部医院病床上输着液,看到他出现,医院一个护士告诉他:“苏科员是发高烧,已经烧到40°,需要输液治疗,输完回家静养,吃些清淡点的食物,按时吃药就没事了。”
“谢谢。”徐启峰向护士道声谢,坐在苏曼的床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浮现淡淡的心疼,伸手摸着她的脸颊道:“是我的错,害你受苦了。”
苏曼楞了一下,“我自己没盖好被子感冒发烧,关你什么事,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不会在我旁边打地铺着凉,这就是我的过错。”徐启峰坐在床边,给她倒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嘴边,给她润喉,“以后我尽量不喝酒,喝酒也点到为止,你再看见我醉了,不要管我。照顾好自己就成。”
“你说得轻巧,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喝醉酒,我不管你,谁管你。”
苏曼连喝几口水,感觉干涸的嗓子舒服许多,直勾勾的盯着徐启峰道:“你最近好像特别忙,情绪也不是很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者有什么事瞒着我?”
徐启峰把水杯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沉默半刻道:“苏曼,我很快要去滇南那边打仗了。”
“滇南?”苏曼一惊,一下坐起身来,“什么时候?”
“过完年就去。”
苏曼沉默,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记得原书剧情里,徐启峰
去滇南援越打美之时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
她穿来这个书中世界后书里很多剧情在她干预下都发生了改变虽然她内心坚信徐启峰是书中男主角自带主角光环不会轻易死去。
可徐启峰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如果受伤太重剧情发生改变他很有可能死在战场回不来。
一想到这些她的内心开始惴惴不安想劝说徐启峰不要去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徐启峰是军人是一团之长是作战和带头冲锋的指挥官他的生命在他参军那一刻早就不属于他自己在国家部队需要他的情况下身为军人他不可能不去。
察觉到她的不安情绪徐启峰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哄她:“曼曼不要不开心我还是向上次一样对你承诺我会排除千难万险回到你的身边。如果我回不来.”
他顿了顿“谢文成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回不来开始交代遗言让她改嫁谢文成?
苏曼一下怒了一把推开他红着眼眶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眼泪一下从眼眶里涌出来苏曼哽咽哭道:“你好好的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么残忍的话?你知道等一个人日夜担心他的生死是什么滋味吗?我作为一个军嫂我已经做好了随时会失去丈夫的准备可不代表我希望你死。你要真死了你还管我嫁不嫁人我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
她哭得十分委屈又凶巴巴的看得徐启峰心中一痛伸手去擦她的眼泪被她一巴掌拍开手含着眼泪瞪他:“别碰我!”
徐启峰无奈道歉:“曼曼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让你嫁人的话。我是担心万一我有个什么意外留你一个人你要是没个伴侣你不会照顾好自己以后该怎么过。”
“你还说!”
“好好好
苏曼这一病就是一周依然带病工作。
在六零年代除非你病得要死否则单位领导是不会给你批请假条的。
如果因为一点病就请假会被领导同事视为偷懒不勤快的表现。
在全民以劳动为光荣的年代里懒惰就是一种罪会被人唾弃批D。
苏曼想不上班都困难。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徐启峰一有空就带着苏曼到处吃喝玩乐玩得让苏曼十分怀疑徐启峰是不是真担心自己会嘎来个死前的最后狂欢。
这天周末,他俩到市中心去买年货。
再过一周就要过年了,这个周日,磐市的市民们,不管有钱没钱的,都在各大百货店铺供销社等地方疯狂抢购置办年货。
街上都被市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提前在街道树上挂上喜庆的红灯笼,看起来热闹一片。
徐启峰手里抱着一堆买好的年货,跟苏曼经过一个路口,看到一个挂有老式木匾招牌,写得有‘国营照相馆’的店铺,他停下脚步,喊前面的苏曼:“曼曼,我们照张相吧。”
他跟苏曼当初领结婚证,要先提交结婚资料进行政审,资料上就拍过一张双人合照。
那时候两人闹了矛盾,徐启峰又心不甘情不愿娶她,两人照出来的照片,一个比一个脸臭,简直不能看。
徐启峰一直想跟苏曼重拍照片,她死活都不肯照,说什么军人临战之前跟家属照照片不吉利,说什么都不肯照。
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她总该想开了吧。
苏曼望着他期待的眼神,倒嘴拒绝的话吞了回去。
只是照张照片,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不让他带去战场,应该不会像电视剧那样,拿着照片跟战友介绍自己媳妇,介绍完就嘎,那么倒霉吧。
她没向前两个月那么抗拒反对,徐启峰只当她同意了,连忙拉着她进到照相馆里。
照相馆颇有些年代,是在一栋老式的民国风二层小洋楼,楼上是照相师傅一家人住得地方,楼下是照相馆,一进去就能看到门店前挂着的各种放大版的黑白照。
有单人照、双人照、小孩、女人、男人、全家福照片,无一例外都长得容貌好看,应该是照相馆师傅特意照来充当门面,告诉想照相的人,他的照相技术有多好。
照相馆的照相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看见徐启峰两人一进去,男俊女靓,老师傅眼睛一亮,忙招呼:“两位是夫妻吧?来照相?”
磐市有三家照相馆,都是国营的,打得招牌不一样,徐启峰他们之前照得像不是在这里照得,老师傅不认识他们。
“是,给我们照两张合照。”徐启峰靠着墙壁,放下手中的年货道。
“行,你们到幕布前,先站着拍一张,再坐着拍一张,怎么样?”老师傅摆弄着自己手里从华侨商店购买得高价德国照相机道。
徐启峰看向苏曼,眼神询问可以吗?
苏曼点头:“可以。”
两人走到店铺里面光线稍微暗点的拍照室里,站在靠墙挂着的一大块红色幕布下。
老师傅进来
把亮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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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打开照在他们身上举起手中的照相机道:“两位靠拢一点女同志可以把头稍微偏靠男同志肩膀位置男同志脸色不要那么严肃都笑一笑。哎对来准备跟我喊万事如意——”
“咔嚓——”相机被摁下照相师傅看了一下底片觉得很不错又让两人坐着拍下一张。
拍完照片老师傅正打算说洗照片的价格听到那个漂亮的女同志问:“师傅能到街上给我们夫妻拍张照片吗?多加些钱也可以。”
老师傅还是头一回听顾客要求到外面去拍照这年代的人们觉得拍照是件很严肃的事情都很郑重其事地要在室内拍拍得时候表情都很严肃就算照相师傅要求他们笑一笑他们都会笑得很勉强。
一般要求在室外拍照都是单位工厂那些宣传科要拍得宣传物品人物
老师傅顿时来了兴致:“可以正好这会儿没其他顾客你们想在哪拍就在哪拍。”
苏曼指着外面的街道道:“我们就站在大路中间您帮我们把街上那些店铺风景之类的都一起拍下来。”
“好嘞。”老师傅也不含糊拿上相机跟着他们走出店铺。
苏曼把自己和徐启峰的衣角仪容又整理了一遍两只手挽着徐启峰的右臂整个人靠着他脑袋靠在徐启峰的肩膀上冲着镜头微微一笑。
“咔嚓。”相机照下大半条街的店铺树木风景留下苏曼跟徐启峰在这个年代第一张户外合影。
老师傅照好相片给他们两人看了一下刚才照得底片然后道:“户外照一张一块钱无论尺寸。室内照站着的全身像四毛钱坐着的半身像三毛钱不管什么尺寸都是一个价。我看两位貌相周正气质非凡如果两位愿意留张照片做我们店里的招牌相我可以少收你们一块钱。”
“不用我们拍得照每样都洗两张小的再洗一份大张的该给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徐启峰直接拒绝。
“两位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一块钱能买不少粮食呢。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们少五毛钱。”照相师傅不甘心地劝道。
眼前这对夫妻容貌长得太好看都像电影厂里出来的明星要是拿他们的相片做宣传他的照相馆肯定比别的照相馆生意好。
“不用了。”苏曼委婉拒绝:“我丈夫是军人不好将他的相片挂在外面暴露。”
现在已经是冬天磐市没有下雪天气阴冷潮湿她跟徐启峰出门都穿着军
绿色的列宁款式棉服,看起来就像干部军官,还真不好留照片在照相馆里。
照相师傅有些失望,倒也没强求,等他们两人交了钱,告诉他们要一周后来取。
一周后,也是就大年三十这一天,徐启峰起个大早,开着车子去磐市中心区域的照相馆取照片,苏曼则在家里准备晚上的年夜饭菜。
之前徐启峰给在双安村的父母写信,让他们来磐市来过年。郑巧珍想着他们要是来过年,要汽车火车各种转车折腾,实在麻烦,回信拒绝了,说来年有空再来玩,叮嘱他们要照顾好自己,然后给他们小夫妻俩寄不少腊肉香肠咸菜辣酱过来,让他们分些给亲家,留些给自己吃。
苏曼拎着腊肉香肠、特产小吃,跟徐启峰昨天就到苏家吃了一顿饭,自然免不了被苏母一阵催生。
今天大年三十,苏曼就想跟徐启峰两个人好好的过年,婉拒了左右邻居何虹淑、王翠花让他们去他们家里过年的好意,就在家里置办过年的菜。
徐启峰拿回照片回到家里的时候,苏曼已经准备好了晚上要吃的菜。
她在锅里炖了婆婆从乡下寄过来的晒干泡发的各种山珍野菌加土鸡,炖得山珍清炖鸡,接着做了香菇、白菜肉馅、纯肉馅三种口味的饺子,还煮了一锅腊猪腿、腊肉、香肠、半个腊猪头,里面加同样是婆婆拿得长条萝卜干泡发一起炖得腊味。
徐启峰进屋子时,满屋子都飘着萝卜干混合腊肉、鸡汤的各种肉香,闻着就叫人直吞口水。
这些菜都是晚上吃得,中午他们简单吃了午饭,两人窝在沙发上,一边听着收音机离中央广播电台播放的各种春节节目表演、歌曲、新闻等等,一边观看他们拍得照片。
这年头洗出来的照片基本都是黑白照片,彩色照片只有沪市、首都两个大城市才有,目前的彩色照片洗得技术还不大成熟,远没有黑白的照片看得自然。
给他们照相的师傅拍照技术很不错,将苏曼跟徐启峰两人各自的相貌身材优点都给拍得很明显。
三张合照,无论哪一张,照片上的苏曼就算穿着厚厚的棉服,依然能感受到她在棉服下的纤细腰身,双软丰满圆润。
她那天披着长发,头发如丝绸般垂落在肩头,站姿及其自然地靠着徐启峰,精致的五官带着明媚的笑容,眼中自带三分媚意,明明是黑白照,却让人感觉照片中的人唇红齿白,肤白如雪,是一个穿着土气军绿色棉服,依然遮不住漂亮容貌的大美人。
徐启峰相比之下,就比苏曼看起来严肃正经很多,他五官冷硬,剑眉星目狭长深邃,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微抿着,没穿军装,就穿着军绿色的棉服,依然给人一种满脸正气,笑了等于没笑,英气逼人的军官压迫感。
六张小点的照片没有表框,三张大点的全都用原木带玻璃的木制照相框给框着,框子后面有个三角形的支架,方便他们放在柜子、客厅,给自己和客人们观看。
苏曼拿着相框直乐,“大照片我要摆在客厅上的柜子上,让来我们家里的客人都看看,谁照个相,像欠他几百块钱似的。”
徐启峰没反对:“你想放哪里就哪里,正好让来我们家里的客人,看看我娶得媳妇有多美。”
苏曼一脸无语看他一眼,去看锅里炖的老鸡炖软烂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0900:25:34~2023-06-1000:0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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