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灯整夜亮着,柳姳音记得这是她在璟王府住的地方,自从有了明月阁,她几乎很少回来,可这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窗前的兰花身姿舒展,书桌上的笔记上还挂着上次回来用的狼毫笔。
她靠在裴璟辞肩头,感觉左肩伤口上的血肉正在被冰凉的刀刃剜去,血肉分离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她抑制不住地挣扎身体,却被裴璟辞抱得更紧。
他用软布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安慰她:“阿音,那箭上有毒,须得把你伤口的毒清理干净才能上药,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柳姳音无声地点头答应,肩上传来的剧烈痛感疼得她流眼泪,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把头埋进裴璟辞脖子里,她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他的锁骨、胸膛,两只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肢,这样亲密的姿势只有他们床榻上她才敢如此,可是眼下唯有他温暖的胸膛,才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她像一只猫儿,平日里出门闯荡天地,可受了伤还是会钻进怀里寻求慰藉。
赵太医以前是太医院中最擅长治疑难杂症的,后来离开太医院,是裴璟辞将他请回璟王府,专门为璟王府的人医治伤痛。
他行医数载,很少见毒性这么恶劣的毒,不消一个时辰伤口处的血肉便被毒性入侵,若想彻底根治此毒,最优的办法也是医治最困难的办法,就是剜去血肉,辅以清毒的药,连续服用数月的汤药,等伤口血肉自己愈合长好。
终于,经历一番艰难,赵太医把柳姳音伤口包扎好了。
“这一夜可能还会发烧,姑娘身边不要缺了人,及时为她灌汤药,擦干体外虚汗,等情况稳定了就不必担心了。只是,这之后还需修养半年,不要轻易再动武了。本来就有旧伤,如今又添了新伤,须得养好……”
裴璟辞抱住怀里晕厥的柳姳音,动作轻柔,将她轻轻抱回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嗓音低哑:“麻烦您了,您先回去歇着吧。”
赵太医拖起药箱,望了一眼榻上紧闭双目的姑娘,心中哀叹一声,这样好的年纪何必这么拼呢,差一点连命都搭进去……
卧房此刻静悄悄的,柳姳音又做梦了,梦到无数次血腥杀戮的场面,有时她在旁观,有时她是被杀者,而有时她却是杀人者。
她的身体犹如被抛在翻滚的江河里,风急浪高,湍急奔涌的江水好似要把她的肢体撕碎,她拼命挣扎,身体却被汹涌的波涛裹挟、拍打,直至要把她吞噬。
“救命!救命!”
“阿音,别怕。”
熟悉的低沉清冷声音响起,她像是被人突然拽上了岸,暂时脱离危险,可心中的恐惧和无措并没有完全消失。
她的心只是暂时安定下来。
-
“都这个时辰了,阿音姐该醒了吧。”
“再等等吧,这么重的伤,是得好生歇息歇息。”
如今这时节,午后的日头正浓,柳姳音感觉有些燥热,逐渐清醒过来,可身体酸痛得厉害,又实在没什么力气支撑自己起身,听到外面萃辛和清岩的交谈声,用尽气力喊他们。
听到呼喊的萃辛和清岩匆忙跑进来,萃辛溜到她身边,扶她坐起身,拿了一个丝织枕放到她腰后。
“阿音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萃辛贴心地问。
清岩也询问:“要不要去厨房准备些饭菜?”
柳姳音嗓音低哑:“还好,没有什么不适,不过确实有点饿了。”
清岩很有眼力见,立刻去厨房催菜了,待他走好,柳姳音才问:“我睡了多久?”
萃辛给她倒了杯温茶:“不算太久,从夜里到现在,也就六个时辰而已。不过这次受的伤可真是惊险,担心死我了,以后一定好好养一养才行。”
柳姳音饮了一口,思索着昏睡前的最后记忆,是她握紧了裴璟辞的手,他为她擦去脖子上的汗。
“那殿下呢?”
萃辛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姳音:“殿下天亮就离开了,一直没回来……听清岩说,是乐康侯府的楚小姐昨夜不慎从马上坠落,殿下才匆匆离开……”
她瞥到柳姳音的眼神落寞,忽然像没了光,于是没说下去,及时止住了话头。
“那殿下走时,可有说什么吗?”柳姳音又问。
萃辛摇摇头:“清岩说,殿下走得急,什么都没说……殿下也真是的,明明你也昏睡不醒,高烧未退,他就这样弃你于不顾。”
柳姳音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璟王府的茶味道苦涩,她总是喝不惯。
她轻声道:“毕竟身份不同,他担心楚小姐也是自然,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了……”
以往的裴璟辞,很少会担忧其他人的安危,他总是看似温润有礼,但内心凉薄,早已对世间真情和人命视如无物。
柳姳音见过他无情凉薄时的样子,情绪最浓重外露的样子。
那这次自己和楚小姐受伤,他是怎么样的呢?
她忍不住想。
清岩送来香气四溢的饭菜过来,柳姳音在萃辛的搀扶下,勉强支起身子,坐到桌前。
刚拿起筷子,柳姳音又道:“萃辛,吃完饭我们就回明月阁去,不能在这儿住了。”
“为何如此匆忙?”清岩巴巴地看着柳姳音,惊讶道,“阿音姐,你好不容易才回王府一次,怎么不多住几天?”
柳姳音神情冷淡:“明月阁离不开我,我在这儿住着,难免生出事端,引人怀疑。对了,昨晚木屋那边……”
“放心,已经处理干净了。”清岩回答。
“那便好。”柳姳音放下了心,若是木屋的守卫活着,传出有一人受了伤,以裴瑞谦的心思,一定会猜到是她。
-
月明星稀,柳姳音坐在明月阁窗前看了很久账本,又库房点了货品,最后在后院藤椅上被萃辛抓到。
她无奈地看着这个总是事必躬亲、精力充沛的姐姐,假装生气:“阿音姐,我都说了这些事情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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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就行,你回去静养身体要紧,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说着,她又拉着柳姳音的手臂,想把她从藤椅拽起来:“夜凉了,赶快回去歇息。”
柳姳音推推手,露出一抹浅笑,但看上去并不开心:“我没事,就在这儿坐一会儿。”
萃辛无可奈可,坐在她身边一起陪她。
夜风微凉,没有白天那么燥热,柳姳音斜靠在藤椅上,避免碰到左肩的伤口,眼睛却是不是盯着后院里的那扇门。
过去裴璟辞就是走那扇门进来的,门外茂林修竹,人迹罕至,有利于隐藏踪迹。
看她等了好久,这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门外静悄悄的,静谧得好似一点活物都没有。
柳姳音从来没有此刻一般,如此期待雕花木门被推开或敲响,她得承认,她很在意。
“对了,让你打听楚小姐的伤势如何了?严重吗?”她看得有些失落,又问道。
萃辛冷哼一声:“殿下在侯府待了一日,还以为多严重呢,结果一打听,根本没多重,只是擦伤了手臂,从马上摔下来有下人接着,结果全侯府上下紧张得不得了。”
柳姳音皱起眉头,坐了起来:“那殿下呢?”
“殿下也在侯府待了一日,天色暗了才回府,说明天还要去探望,还让清岩准备了很多名贵药材和滋补强身的补品,可担心楚小姐了呢。”
萃辛话多,絮絮叨叨又忍不住说了很多:“要我说,虽然殿下和皇上有意与侯府结亲,但殿下也用不着这般担心和殷勤吧……再说了,阿音姐受这么重的伤他不闻不问,都一天了也不太探望姐姐,连句关心都没有,真不知道阿音姐这么拼命是为了谁。”
柳姳音指尖发冷,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东西,吞不得也咽不得,难受极了,想说什么却又说出来,心中升腾起阵阵苦涩,比璟王府的茶更持久涩口,无法忽视。
她又想起清心寺里裴璟辞为楚嫣折花表白的那一幕,手指不由自主地放在心口处,收拢攥紧。
多日来的隐忍和猜想,让她此刻心脏止不住慌乱。
难不成,裴璟辞真的喜欢楚嫣?
萃辛看着柳姳音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失落,在病容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凄楚可怜,心疼她道:“阿音姐,恕我多嘴,你还是早点放下殿下吧,他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只为一人停留。”
柳姳音当然明白萃辛的言外之意,她和他,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好好做主仆。
她长叹一声,自嘲地笑着:“放下?我还欠他一条命呢,如何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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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裴璟辞都没有来明月阁,也没有传信给柳姳音。
柳姳音期待了几日,后来也逐渐失望了,忽然清岩传信过来。
纸条上是他苍劲有力的字:“泯园,一人来,小心踪迹。”
柳姳音一时欣喜,这是这么久以来他主动传信来,只是疑惑这泯园可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为何约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