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园距明月阁隔着四条街市,裴璟辞临时传信让柳姳音过去,她仓促间做了些准备。
南街的泯园不同于其他秦楼楚馆,其内里装潢典雅秀丽,雕栏玉砌,画栋飞甍,连屋内所用的香也是上乘,淡雅清幽,没有一丝庸脂俗粉的气味,是只有京中权贵才能进的地方。
好在泯园背后倚仗的势力是成安王,他是明月阁的老主顾,给过柳姳音一张通行牌,她才得以顺利进入。
到了二楼的雅间,柳姳音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明月阁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撒的香粉,便于同伴寻找踪迹。
她敲开门,开门的竟是楚嫣。
楚嫣神色惊恐地看着她,赶紧闪身让柳姳音进来,脸上浮现一丝歉意和讨好。
柳姳音锐眼迅速扫视了一眼房间,并没有裴璟辞等人的身影,只有楚嫣和榻上躺着烂醉如泥的少年。
她很确定明月阁的香粉就在这个房间,手指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拔出匕首抵在楚嫣纤细的脖子前,双眸严肃,一眼不发地盯着她看。
楚嫣慌忙从袖子里掏出裴璟辞给的贴身腰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颤颤巍巍地解释道:“你是阿音吧?是璟王殿下把腰牌给我,引你过来助我和我弟弟脱困的,还有房间里香粉,也是殿下给的,他说这是明月阁特制的,你定会识得。”
柳姳音半信半疑的接过腰牌检查,仔细看了片刻,又深思熟虑了一番。
她如今是易容乔装的,楚嫣却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想来她是知道裴璟辞特地派来的,又有腰牌和香粉证明,应该不是假的……
于是她收起匕首问:“殿下找我是为何事?”
楚嫣送了口气,看着榻上的弟弟楚纶,无奈道:“是我求助殿下的,今日午时泯园差人来侯府,说我弟弟昨夜在这里欠了两千万两的赌债,被扣押在这里,让我们侯府拿钱去赎人。”
柳姳音竟不知这泯园还是个赌坊。
“可是眼下的侯府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泯园的人说,若是拿不出钱,今夜就把我弟弟卖去……卖去江南的象姑馆里。”
柳姳音听到这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瞅了一眼楚纶,那象姑馆里也不是什么长相的都要。
不过两千万两的白银,也的确是不少了,就算是日日宾客盈门的明月阁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更何况是早就落魄、连丫鬟都没几个的乐康侯府了。
楚嫣眉毛蹙起,看上去有几分凄婉:“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助殿下,殿下说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传信给你。”
她说完,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柳姳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纶,眉心有一丝不耐烦道:“就这件事?就算把你们带出去,泯园也知道是楚公子欠了钱,还是会找上门的,当泯园是什么地方?”
楚嫣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弟弟在泯园凭空消失,再让侯府的人带着现银,假意来赎人,到时泯园找不到我弟弟的人,我们就可以反客为主,称他们把我弟弟弄丢了。阿音姑娘,拜托你了。”
柳姳音明白了裴璟辞和楚嫣的想法,眼神逐渐冷漠,压抑内心的烦躁,轻声说:“我明白了,你先行离开泯园吧,临走时记得和泯园的人说,你今晚会来赎你弟弟,让他们千万照顾好。”
楚嫣没多言语,向她道了谢,静静离开了。
柳姳音坐在木椅上,心情郁闷又疑惑。
让楚纶从泯园消失,这样泯园不仅要不到这笔赌钱,还要被状告贩卖乐康侯府的公子。泯园不是傻子,自此肯定会记恨上乐康侯府,他们若使什么绊子还未可知,只是如今乐康侯府与璟王几乎是一体的了,他们招惹了泯园,就相当于璟王招惹了成安王。
柳姳音不理解,裴璟辞那么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破落户和破落户家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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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柳姳音处理完楚纶的事,捂着左肩回到明月阁,那被刀剜去肉的伤口隐隐有些裂开,透过纱布往外浸血。
依照裴璟辞的意思,把楚纶悄无声息地从泯园带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这并不算难事,但得罪泯园可并不值当。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推开明月阁的门,就望见表情担忧的楚嫣,和站在她身旁耐心宽慰她的裴璟辞。
一对俏丽登对的身影,彼此不远不近地挨着,略显亲昵的画面就这般突兀刺进柳姳音的眼中,她脸色僵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是楚嫣站起来,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问她:“阿音姑娘,我弟弟他怎么样?”
裴璟辞扶住她,眼神无波无澜地也盯着她看。
柳姳音衣领下的伤口在泛着血,本该是换药的时候了,她忍着痛慢慢移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楚小姐放心,楚纶已经被安全送往陵城了,不必再忧心生死。”
“那便好。”
楚嫣拍了拍胸口,露出喜悦的笑容,抬眸与裴璟辞对视了一眼,又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脊背和双腿往下弯:“多谢殿下和阿音姑娘的救命之恩,楚嫣和乐康侯府没齿难忘,还请受小女一拜。”
好在裴璟辞拦住她,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了起来。
“都是小事,不必记挂。”
见楚嫣脸色微红,他又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腕,又叫了一旁沉默的的柳姳音:“阿音,过来。”
裴璟辞神色郑重:“嫣儿,之前与你提过,阿音是明月阁的老板,明月阁是我让阿音一手创建的,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明月阁帮忙,尽管密信吩咐她,明月阁定会全力帮忙。”
嫣儿?
都叫上嫣儿了?
柳姳音心里发笑,若非楚嫣的出现,她还从未见过裴璟辞这么温柔体贴的模样。
此刻她站在他二人面前,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互相推脱客气。
“这……不太好吧。”
“嫣儿,明月阁是我的,以后你我成亲,这明月阁也算是你的。”
裴璟辞直言不讳的话逗得楚嫣脸更加红了,粉嫩的小脸更显得娇俏可人,任谁看了都心软。
柳姳音的伤口似乎更痛了,心好似被一把钝刀慢慢地磨着,不是很疼,但实在难受。
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从外面回来,他不是先关心她有没有受伤,以及她的肩伤如何了,而是安慰逗乐别人。
她是有自尊心的,眼前男女实在刺她的眼,刺得眼眶发酸,只得移开目光,看见躲在屏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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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个脑袋,是清岩和萃辛。
他们察觉到柳姳音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猫着腰悄声离开。
到了后院,萃辛才愤愤不平道:“我刚刚看见阿音姐伤口的纱布又红了,你说殿下也真是的,从那日王府之后,就再也没关心过阿音姐了,还让阿音姐独自去处理那破事,连句关心担忧都没有,真是苦了阿音姐了……”
清岩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小点声,撇撇嘴道:“我也觉得殿下有时未免太无情了,尤其是在向楚家求亲之后,可怜阿音姐为殿下真心付出……”
萃辛忽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他耳朵低声道:“说实话,我真觉得殿下实在配不上阿音姐。”
清岩一惊,连忙环视四周,确认不会被偷听后,也凑近她耳朵,赞同道:“嗯,我有时候也觉得……那你觉得谁和阿音姐最般配?”
她想了一会儿,说:“齐小世子,齐九桉。”
清岩被吓到了,嘴巴半张想说话,忽然里面传来声音,他立即应声跑到裴璟辞面前。
裴璟辞吩咐:“清岩,把楚小姐护送回府,再暗中护着她到泯园交赎金,小心别被人跟踪了。”
几人走后,屋里只剩下柳姳音和裴璟辞。
“殿下不准备说什么吗?”柳姳音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得罪成安王?他可不是好糊弄的,如今情形不易树敌太多,殿下想过后果吗?还有为什么要告知楚小姐你与明月阁之间的关系,万一暴露了……”
“我还不必什么事都要向你告知吧,阿音。”裴璟辞打断,脸色阴沉得难看,快入夏了,他周身却像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冰雾,冷得可怕。
柳姳音知道他生气了,低下头认错,声音嘶哑带着些许倔强:“是阿音错了,殿下恕罪。”
裴璟辞无奈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擦身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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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柳姳音的错觉,自从裴璟辞让楚嫣有什么事尽管找她后,楚嫣便时不时地出现在明月阁里,有时喝茶听曲有时吃饭,也不做其他,只是面上她见到柳姳音也只是装作不熟,跟着别人叫她一句“柳老板”。
今日楚嫣又来了,一如既往做到二楼的观戏台。
不远处的三楼窗前,柳姳音正在给裴瑞谦沏茶。
裴瑞谦撇眼瞧见楚嫣,倚在凭几上姿势慵懒,嘲讽道:“你瞧那楚家小姐,真是从泯园发了一笔横财,也能日日来明月阁了,以前他们哪有这闲钱。”
泯园与乐康侯府的事闹了几日,传遍京城,最后乐康侯府药状告泯园杀人灭口,泯园不得不倒赔银子。
茶香扑鼻,柳姳音也饮了一杯,面上没有丝毫破绽:“也不知这乐康侯府是什么来头,怎么把泯园都耍了?”
裴瑞谦冷哼一声,茶盏里香茗浮动:“一个破落侯府能有什么来头?八成又是我那哥哥在背后出的主意,怕是真看上那楚小姐了,就是可怜我那个表妹,还对他痴迷不已……”
怎料刚提及薛灵羽,薛灵羽就出现了。
“嘭”的一声,楚嫣观戏隔间的门被猝然踹开,薛灵羽趾高气扬地出现,眼角随之翘起,满脸都是厌恶与仇视,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嫣。
“好久不见啊,楚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