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药师堂外门弟子巡弋欢,带一品紫霞丹一枚。”
楼阁前厅内,站着一支由百来名打扮统一的筑基修士组成的方队,在这方队之前,又是十八张乌黑油亮的太师椅,上面各坐一名结丹修士,而在一旁空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捧一本名册,正照着顺序将方队中的人点出。
这略有些奇异的一幕,便是九仙山三年一度的龙门会,由内门结丹修士在外门弟子中点选人才,收入门下。
凡外门弟子,十有八九都指望着凭此鲤跃龙门,摆脱摊派到自己头上的繁重杂事,从此得以在道袍袖口绣上那一圈莲花纹样,彰显天下第一玄门的出身。
只可惜外门弟子众多,总不能都带来过眼,这屋内的百余名修士已经是优中选优,自上万人里拔擢出来的人才,其中竞争残酷自不必说,而即便如此筛选,这些修士最终获得的,也不过是让这些结丹修士自高出看上一眼的机会罢了。
被点名的瘦小男子快步走到那些结丹修士之前,自储物袋中小心翼翼掏出个玉盒打开,显露出里面盛装的一枚绛紫色丹药,又将玉盒恭恭敬敬举过头顶道:“这便是弟子炼制的紫霞丹,还请诸位师叔指点。”
氤氲药香在楼阁里渐渐弥漫开来,男子嗅着这药香,很有些自豪,饱含希冀地看向那些结丹修士,盼望着能得到哪位的青眼,然而眼前竟无一人抬眸,竟是连看上一看也不愿,叫他满腔热血顷刻间便冷了下来。
每名弟子只有二十息的时间,是鱼跃成龙还是心字成灰,便只看这二十息。
显然,他并无化龙的命数。
二十息过后,他仍想坚持,手中玉盒仍不愿放下,那白发老者却已经叫了下一人的名字。
“下一位,千机堂弟子辛夷,进献上品圆满净水符一枚。”
老人的声音落下,一名面容素净的女修便自方队角落处走出,见男子不动也不出言催促,只在旁边站定了,同样自储物袋中掏出一物,恭恭敬敬举过头顶道:“诸位师叔,这便是弟子所制的符箓,还望师叔指点。”
相较于那男子,辛夷献上的符箓显然更不凡些,结丹修士中立时就有一名女子将手一招,把那枚晶莹剔透的符箓摄了过去,把玩两下后问道:“你制符多久,才制得这一枚上品圆满的符箓?”
辛夷犹豫刹那,回道:“回禀师叔,弟子学习制符之道已有五年,制净水符花了七百二十三日,绘制上千张,昨天方才第一次制成上品圆满符箓,便是这张。”
这个回答显然不怎么叫人满意,出声的结丹女修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将那符箓又送回她手中,便将眼闭上了。方才睁开眼,似乎也有意看上那符箓两眼的其他几名修士,听了她回答的这两句话,也又恢复了老僧入定的态势。
局面稍有波澜,但终是归于沉寂。
作为被选择评判的那个,辛夷不能出声,更不能抬头去观察这些修士的脸色,只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站在她旁边的那男子还没走,瞧见这情景,本来颇有些苍白的面孔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是想着有个同病相怜的和自己作伴,因落选而生的失落之情也没那么浓重了。
上品圆满的符箓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师叔们瞧不上么?然而不待他松口气,二十息将近尾声时,面前结丹修士里,一名年轻男修忽然抬指,将那符箓隔空牵了过去,接着饶有兴味地问:“这两年时间里,你就只制了这一种净水符么?”
“是,弟子想着制符箓之道总有相通之处,与其杂而不精,不若专攻一种,到绘制其他符箓时想必也有助益。”辛夷恭恭敬敬答道。
男修点点头,忽然一笑。他本就生得俊秀,眉眼温润如玉,唇边天然带三分笑意,这一笑更是如朗月清风,有光风霁月之怀。接着,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这符实在制的不错,心性我也喜欢。小丫头,可愿拜入本座门下,做个开山弟子?”
云淡风轻一席话,却好似在不大的楼阁内炸起一声惊雷,叫满屋的弟子都喧闹起来,就连已经入定的其他结丹修士,也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含笑把玩符箓的白衣青年。
而这句话里所说的小丫头,辛夷,则是站在自己选定的那一小块落脚之地上,微仰着头,双唇微张,手指轻颤,似乎一时间被天大的喜讯砸昏了头,手足无措,连话也不会说了。
若是被其他结丹修士选中,旁人纵然艳羡,也不会闹出如此动静,无他,实在这位白衣青年乃是门内结丹修士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位,凭着一身杂学,尤其那手炼丹的本事,叫门内元婴老怪对他都客气有加。
谁都想得到,凭着这位方远知方师叔的炼丹技艺,只要能拜入他门下,得赐两瓶丹药,就是再不成器也可结丹有望,可偏生这位师叔又生性惫懒,不愿收徒,叫人只能扼腕叹息。如今他竟然开口点选了一名修为刚过筑基,只擅制符的小丫头入门,也难免叫这些苦熬修为的外门弟子眼红。
无数道暗含着打量与审视的目光都落到了辛夷身上,反复评判着她能有何种价值,得了方远知的青眼。
“年纪虽然才二十出头,可也不算轻了,听说内门大师兄蔺无咎才二十四岁,就已经筑基后期,要冲击结丹境了。”
“相貌也平平无奇,方师叔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收了个这样普通的徒弟?”
“听她说一年制了七百多张符,虽然是有毅力,但怎称得上是有天赋?像方师叔那般天纵之才,同样年纪,要将一枚净水符制到圆满,恐怕只要半月就够。”
“呵,方才倒是会演,知道比修炼天赋比不过内门的那群怪物,就作出一副勤能补拙的姿态,不就是看准方师叔心善,想要搏一把么?”
这些念头当然不能被宣之于口,但其中蕴含的恶意混杂在视线里,还是沉甸甸压在了辛夷的身上,她的背几不可查地弯了弯,那些恶意却并没有丝毫消失的迹象,反倒随着嫉妒之情在每一个人心中的酝酿,更加浓稠了。
真是好久不曾有过的感受了啊。
若是个才筑基的小修士,恐怕还真有些受不住,不过既是落在自己身上么……不妨事,小场面。
辛夷在心里轻笑。
只靠本能,她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该如何行动了。
先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如梦方醒的表情,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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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被喜悦填满,接着,她似乎方才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又适时表现出一点惊惶与不安,紧接着一咬牙,双膝便要落地:“弟子辛夷,拜见师尊。”
不过这一跪到底没有落实,方远知袍袖一挥,一股清风登时托在了她膝下,迫得她又稳稳当当站了回去:“拜师礼不急,本座头一个徒弟,可不能这样仓促了。待随为师瞧完这一场龙门会,回了绣夏峰再说。”
言罢,他对着那白发老者吩咐道:“继续。”
老者微微一愣,随即便乖觉地连连点头:“是,是,方师叔。”
辛夷趁势退回了方阵里,站回到了自己方才所在的那处边角。一场骚乱过后,龙门会照常举行,老者又叫来下一名弟子展示自己所精杂学的成果。
说来也巧,这名弟子所拿出的乃是一件自己炼制的上品法器,且其本人年纪尚轻,没什么波折便被一名结丹修士看中,众人的焦点便立时从她身上挪走了大半。
虽还有些意难平的,仍旧明里暗里盯着她的背影,目光甚至越发怨毒起来,但再怎么妒恨,也不能叫时光溯回,叫方远知收回前言。
辛夷就这么垂首站着,手里攥着那一枚净水符,谁也不看,只在某刻忽有所感,微微抬眼,和自己那未来师父隔空对了上。
一位圆通如意的君子,一个谨小慎微的小可怜儿,对视间,却似乎有火花迸射。
视线交错不过片刻,还没被任何人觉察到,师徒二人就又恢复了方才的姿态,一直维持到属于最后一名弟子的二十息结束,这场龙门会总算落幕。
方远知对着还在阁内的诸位结丹修士朗声笑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弟我先行一步了。”又走到她身边,轻轻一拍她的肩道:“随为师来。”
说话间,腰间佩剑自行飞出,迎风见涨,最终变成了一柄足以容纳两人站立的巨剑,辛夷识趣地跟他在剑上站定,听他低低念了句口诀,两人便化作一道遁光,直冲九天之上了。
簌簌流云在脚下飞过,最终淡薄成几不可见的一点白。这还是辛夷第一次以这个视角俯瞰九仙山,翠绿林木遍布整座山脉,其间不时点缀着楼阁殿宇,不提那雕梁画栋是如何精美,单单其布局之精妙考究就叫她不由咋舌——山间的灵气走势原本有些驳杂,却被这些建筑构成的局给强行理顺,将这座本来只能算是上品的山脉给调理成了绝佳的修炼之地。
而且……
目光落在山脉正中那半山高的太极殿,还有周围悬浮着的十八座楼阁,她眸色渐暗,这九仙山的七十二殿,怎么瞧着似乎另有些奥妙在内?
然而不待她细想,二人所乘巨剑便放缓了遁速,由云上落下山川之间,最终在一处峰顶落下。
如今分明是秋天,这山峰之上却是流水潺潺,花鸟俱足,大片大片的五色山花里,虫鸣阵阵,蝴蝶翩迁,实在一副夏天景象。
辛夷心中暗忖,这怕不就是方远知口中的绣夏峰了。
她打定了主意不先开口,那厢方远知收了剑,缓缓转过身来,十分客气地一拱手,换上一副久别重逢的笑脸,倒是很配合地问候了一句:“季道友,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