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寒潭千丈
    昆仑乃万山之祖,自上古时代神明尚在,还未有修士出现时,便是公认的仙山圣地。但当后来神代凋零,越来越多修士来此探秘,那种凡人勿进的神圣感也随之退却,除却天地法则一般的禁空禁制以外,就只剩下那始终未有人登上的顶峰,与山中的那汪寒潭还能称之为神秘了。

    这次再出发向北后,季含光明显感到灵云舟正在受阻,好像一头扎进了团树胶里,速度比之前的一半还有不足。寒风也愈发凛冽,甚至穿透船上的禁制,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船头的永动日晷精准显示着时辰变化,四周却总是漆黑一片,好像白昼从未到来,但若说黑夜,却也无星无月。铁黑天幕下,五架银色飞舟就这么沉默着在灰蒙蒙的云层之上缓行,好像几粒陨星。

    船上又坐上了新的师叔,和方远知他们正在里面喝茶谈天。季含光凭借神识听了会他们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门内的一些琐事,便索性不去搅扰自己的脑子,撤回了神识。

    站在船尾,她的面前已无障碍,只剩下黑天与脚下乌云,感受着这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一人的寂静,她说不上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心里希望这种宁静长一点,再长一点,又隐隐觉出几分孤寂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投来幽蓝色的光。回过头去,她看到遥远天际线上,有群山渐醒。

    地毯似铺开的云层被戳破了,铁黑色山峰上缠绕着幽蓝的光,顶天立地,山头一点雪白,除此再无其他。这是第一根,随着距离愈近,往后更多的山峰耸立而起。

    灵云舟的速度已经迟缓到近乎龟行,被迫开始下降高度。穿过云层后的第一眼,她看到了连绵的群山。同时有狂风裹挟雪花呼啸而来,视禁制如无物,在她脸上化成冰凉的一点。

    到昆仑了。

    ——————

    一行人最终降落在了一片帐篷圈起的空地里,天地间光源只有那幽蓝的昆仑山,雪地是蓝色,帐篷也是蓝色,好在里头的摩耶族人总还是黄皮肤黑眼仁,派出一名苍髯老者,用不甚流利的通用语同他们交涉。

    老者说虽然已经提前沟通过了,但这几个月的雪莲收成不好,原先谈好的价格能不能再加上一些。负责沟通的师叔脸色登时就不太妙,临时加价在谈判中是大忌,九仙山纵然富裕,也不会平白受人讹诈。

    见生意有破裂的风险,老者立刻赔笑解释,说并非要凭空加价,他们也愿意再多租出一些雪龙,现在来昆仑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没有足够的灵石去换粮食,部落在接下来的冬天会过得很艰难。

    如此又拉扯了两个来回,价格最终敲定在一万四千块中品灵石,他们租下了这支部落所能提供的全部雪龙。

    可是雪龙在哪里呢?

    季含光不觉得这几座帐篷里藏得下能送二十几个人上山的灵兽,很谨慎地放出一点神识探查,也只发现了在帐篷里取暖的老人和孩子。

    她的目光于是顺理成章便落在了那老者身上。

    收到先付的大半灵石后,他脸上的褶子似乎都熨开了几分,笑容越发真挚,装饰着玛瑙珠子的发辫随动作很快活地晃动着,抖落掉大部分企图黏着在上面的雪花。他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杖,拔开手杖末端的木塞,露出里面的锋刃,而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

    鲜血立刻喷涌而出,落在铺了厚厚一层雪的地上,混合着雪水融出个殷红小洼,并随着血液的灌注不断扩大领地,不过这样的扩张很快就停止了——伤口的血已经被冻住了。

    紧接着,老者跪了下来,双掌紧紧贴着地面,神情虔诚,口中念念有词。季含光忽然意识到了刚才被自己忽略掉的某些东西,偏头看向离这处营地不远的、连绵的三座雪丘,果不其然,她看到了雪丘在颤。

    随着老者的念诵,那颤动愈发剧烈,雪片像瀑布一样簌簌而下,直到所有雪片都被抖落干净,露出其下三只足有两人高的雪白鼍龙,头角峥嵘,眼珠中透出的情绪却又无比温顺。

    老者站起身,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下的手杖:“这些雪龙是你们的了,你们要在五天内回来。”

    一直在旁边静默观察的李长青李长白兄弟终于发话:“动身吧。”

    身为元婴修士,这二位当仁不让独占了一头雪龙,剩下两头载着其余二十七名结丹修士加上季含光,一行人告别这伙摩耶族人,朝着山脉深处继续行进。

    越往里走风雪越大,寒气也越重,季含光虽说本身无碍,但在这一群九仙山的人面前,还得装出不胜寒意的样子。方远知看她演得委实辛苦,便招了招手,叫她离自己近些,说要为她渡些法力,抵抗昆仑山的千年严寒。

    “这趟可是苦了你了。”他意味深长道。

    李长青李长白二人早已将神识铺开,季含光无法同方远知说悄悄话,压制修为的禁制在身,也不能用元婴修士方能使用的传音入密,只好装模作样附和:“能与诸位师叔同行,更见识昆仑奇景,谈何辛苦?师尊言重了。就是不知——这寒潭还有多远呢?”

    “不远不远,再三个时辰,便能到了。”

    不消方远知开口,坐一旁打坐的热心师叔便抢先答道。

    三个时辰……季含光在心里苦笑,平常时候装作筑基修士倒没什么难,但她这具肉身说到底还是元婴老怪的底子,遇到眼下这种要表现性命修为不足的情况,就非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伪装不可了。

    好在,还有这人帮衬着。

    感受着自脊背处源源不断输入的法力,她呼吸逐渐平稳,不用再去伪装被冻得发青的脸色,微弯的脊背可以挺直了,随着每次寒风加剧而明显的颤抖也可以省下。

    微微偏头,她低声道:“多谢师尊关怀。”

    方远知只是微笑。

    如此在风雪里又艰难前行了三个时辰,远方的幽蓝光芒忽然大盛,竟将半边天幕都染成了蓝色,随着同那蓝光的距离渐近,劲风也诡异地放缓了,连天上飘来的雪花都飘飘摇摇不肯落下,恨不能就此停滞在半空中。

    而在蓝光最盛处,是一口幽深不见底,近乎漆黑的寒潭。

    季含光从未见过如此奇景,时间好似不存在了一般,周边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某刻。不过想想九仙山本来就是要给那少年逆转根骨,一切就也在情理之中了。

    逆生大法是等同于返老还童的逆天之举,事后必会或多或少留下隐患,而若花时间修养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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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与初衷背道而驰。这寒潭若当真能凝驻时间,简直就是为逆生大法所准备的良药。

    至于这良药所花费的资源么……应当绝非珍惜二字可能形容,否则昆仑山早被来往的修士给踏平了。

    她这厢思索间,队伍已然住了脚步。领头的李长青李长白下了雪龙,走到寒潭之前,各自取出一张符箓,符箓的时材质无甚出奇,上面用朱笔写着一行古怪文字。季含光眼力尚在,一眼便认出那是上古修士所用的古语,但具体含义却不清楚了。

    瞧着两人珍而重之的样子,这符箓恐怕就是那位九仙山太上长老,世间最接近化神之人所御笔亲书。

    李长青神情肃穆,轻轻一点手中符箓,将其沉入寒潭之内,过了大概十息时间,潭水便有了变化,大颗大颗的气泡自潭底浮起,在升上水面的同时破裂,宛如被煮沸了一般。

    如此异象持续了约摸有一刻钟,气泡不再浮起,潭水重归平静,但寒潭正中,却有一颗冰球渐渐浮出水面。

    也就在此时,李长白掷出了第二张符,冰球在符箓接触的同时刹那间消融成水,进而落回潭中,释放出里面包裹着的少年来。

    少年紧闭双目,双腿盘坐,两手结印,是个修士最常用的打坐姿势,然而他身量颀长,一张面孔俊秀如画,又穿着一身雪白道袍,乍然出现在皑皑雪山中,真好似仙人一般。

    李长青李长白兄弟二人将半身法力注入,将少年由潭中渐渐牵引上岸,然而就在少年刚到岸边的一刻,变故陡生!

    寒潭之外原本是干干净净一片雪原,除了九仙山一行人外再无踪迹,却在同一刻现出三四十条人影,各个身披黑袍,看不出形貌,为首两人灵压毫不遮掩,竟也是元婴修士,不由分说,起手便祭出法宝向青、白二人面前攻来。

    这是非要取那少年性命不可。

    季含光心中暗道不妙,眼下情况显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这少年如此重要,若当真身死道消九仙山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在场的一个都逃不了干系,自己嫌疑尤其最大。纵然她禁制修为高明,也经不起一轮又一轮的细查。

    好端端刚入了门,怎么就摊上这种麻烦事?她暗骂自己最近实在走背运,然而再一瞧方远知铁青的脸色,她又觉得自己的遭遇也不算十分不幸了。

    这人在九仙山潜伏几十年,若因为此事暴露,真可以说是天降横祸。

    师徒二人眼神交错间,无需传音入密也能明白彼此心思:这少年绝不能有事!

    好在九仙山的两位元婴长老也并非徒有虚名,兄弟二人手印同时捻起,转瞬间便将少年传送到了方远知他们所在的雪龙背上。苍老声音同时在每人的脑中响起,事无巨细安排起等会开站时的战术。

    短暂僵持后,黑袍元婴修士察觉有异,不给他们喘息余地,立刻运使法宝再度攻来,以雌雄莫辨的声线一左一右道:“在下早就想领教青白二老的终南长春功,今日有幸,还望不吝赐教。”

    彻底投入战场前,李长青李长白二人给方远知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方师侄,等会你带着两位师侄孙乘雪龙先走,若还有伏兵,就引动我予你的那些天雷子,切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