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假寐时,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沈荔从榻上起来,开门发现却是沈氏的婢女冬雪。
“三姑娘,夫人让您去一趟主院。”冬雪冷冷地说完,等着她整理好仪容。
“可有什么事?”
自打进沈府,她就只在过春节、中秋、端午、元宵节等几个节日见过沈氏,其他时候,沈氏从来没有单独叫过她去主院的。
这几日只在药房和梨榕院两个地方,再就是母亲的栖云馆了,她别的地方也没有去了。
“去了就知,三姑娘,别多问。”
面前的人冷冰冰看着她,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还请三姑娘尽快收拾好随我去了。莫要让夫人久等。”
若沈荔没猜错,沈氏叫她去主院是因为她去外面典当了和衣物首饰。
“我换套衣服。”
沈氏的侍女冬雪瞥去,三姑娘换好的这身衣服的料子和她们这些一等丫鬟的穿着没什么区别,就连头上也装束简单,仅有一支竹叶发簪。
虽说是沈家三姑娘,这日子过得可比她们丫鬟过得差多了。
冬雪打量着面前的三姑娘,面上也显出了嫌弃之意。
“走吧。”
沈荔不是没有看到她的嫌弃,却毫不在意。
她如今只愁着银子。
好不容易找到驻颜丹的解药,却不想这解药除了一味附子她能买的起外,剩下的什么闹羊花、生狼毒、人参、雪上一支蒿和蟾酥等她都买不起。
张氏每月月银也仅二两,这几年攒的银子也是不够的,每年的人情来往和给丫鬟小厮的打赏所剩无几。母亲嫁进沈侍郎时的嫁妆也被沈府花费的不剩多少。
更何况,书上说不仅要那些名贵药材,要煎这解药,需立春的雨水一两、秋日的晨露一两和立冬日的雪水一两,还要在夏日立夏时节的午时晒上一个时辰,这才配制好。
她只得让秋香拿出几套衣服和一些不常用的首饰变卖了去。也因此,本来就贫穷的她如今过得雪上加霜。
不过,只要治好母亲,她做什么都愿意。
跟着冬雪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以为到了沈氏的主院,冬雪却把她带到了祠堂。
沈荔刚进去,就要行礼,可耳边传来沈氏呵斥的声音:“跪下。”
她瞧过去,发现沈玉在一旁幸灾乐祸。
沈荔没跪,眼神清澈地看着大夫人沈氏:“不知荔儿何错之有。”
要说跪拜,她只跪张氏。
她低着头看着地板,冷不丁听到沈氏用她一如往常的温柔语调轻轻说着:“三姑娘,你说你做错了什么?”
这丫头,没事拿沈府的东西出去典当,还当人看不到。
“母亲,荔儿也不知自己何错有之。”声音几尽柔弱。
和那张氏一个德性,柔柔弱弱,故意让人怜惜。
沈氏瞧着面前的沈荔,只见她着一身素衣,装扮简单,和自己的一等丫鬟穿的布料一般无二。
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仅看得到她瘦削的身姿,这样子,像极了张氏。
沈府是亏待了她了?
想到这里,又拔高了语气,“三姑娘,这几日可是去了当铺?”
沈荔:“母亲,的确如此。荔儿想买一本书来,那本可是孙药王的原稿,无奈银子不足,只得典当了一些衣物来。”
她若说她买的是药,不知大夫人又要什么举动,恐又说她不从家里拿药,却从外面典当沈府的东西。
可是,即使她没说,沈氏也提了起来:“这是沈家,有什么就找大娘支些银子来,何须当了自己的衣物。更何况,荔儿,你花些心思在女工上,别学你那母亲,整日只知看书识字,读的多了是能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吗?”
顿了顿,继续说道:“荔儿啊,你看看你大姐姐元春不也凭靠她的一手好女工找了个好夫婿吗?你好好学着来,以后去了赵国他们看到你的好手艺你也不被欺负。”
张氏养的这丫头性子也柔柔弱弱,她今日要说几句狠话,定要打断她的念头。
张氏,别想活着。
沈氏劝说地苦口婆心。
“我也是为了你好,荔儿,你听着,才不负我的用心良苦。”沈氏说着,朝着沈府的祖宗牌位拜了拜,像是真的为三姑娘打算。
“母亲,荔儿记住了,回去定会多花些时间在女工上。”
她才不信长姐沈元春靠着一手好女工找了个好夫婿,分明是长姐跟着沈老夫人学着掌家的办事,她曾见过长姐的耀眼模样。
“母亲。”
这时沈玉突然开口,看了看旁边的李婆子,李婆子跪了下来开口道:“夫人,容奴婢说一件事。”
沈氏连忙扶了李婆婆起来。“李婆婆,你起来。这些年多有了你的服侍,我在这沈府才轻松许多。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沈荔低着头,余光看去,沈氏和李婆婆两人的这出戏真足啊,真不亏沈氏的成日吃斋念佛。
“大夫人,我家旁边住了一对夫妇,那两口子正是回春堂打杂的。前日我回家,她来找我,说三姑娘这几日总是去回春堂抓药,这沈府可是苛责了三姑娘,让三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药房看病。”
“我那邻家还说三姑娘要的都是一些名贵药材。”
“名贵药材?”
听到沈氏的质问,沈荔这才抬起头。不过,她却没急着辩解。
“是啊,夫人。那妇人已在回春堂的厨房做了七八年,不会有假。”沈氏听到李婆婆如此说来,便知这沈荔是筹些银子来买药材。
“荔儿啊,”沈氏说着,又伸手示意她起来,“要些什么药材,找管家拿去,千年人参没有,百年人参府上多的倒是。”
“夫人,听我那邻家说,三姑娘找的都是些附子之类的毒药。”
李婆婆此话一出,沈氏心慌。但好歹也在深宅大院活了三四十年的光景,面上不显,只是平静的说道:“姑娘家,怎么买些毒药来,府上谁惹了你?”
“母亲,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买着玩。”
可不能说沈氏给的驻颜丹有毒,她是去买解药了。若被沈氏知晓,母亲不能安然度日了。
沈氏何许人也,自小生在深宅大院,什么人没见过。且沈氏的姑母便是如今的德妃母亲,她自知背后的算计。何况当年的针对张氏的三桩事正是她一手策划的。
外人都说她吃斋念佛、心中都是挂着慈善之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前的所作所为。
“冬雪,你拿笔墨来,让三姑娘写下她要的药材。”
“荔儿,你要什么,就写下来,我着人去买。”
正好也看看这小蹄子买些什么来,可别发现了驻颜丹的事情。就说姑娘家,不读书在家学着执掌中馈相夫教子便是女子的幸运了。读书?还学医?不成体统。这张氏教的好女儿,以后定要反了天。
“三姑娘,请写。”
沈夫人恐怕已经察觉到她的行动。不过,眼下到底该写哪些药材,沈荔沉思。
“荔儿,有什么需要的就写下来,母亲着人给你找来。”沈荔抬头,正对上她一脸善意的笑容。
“那就多谢母亲了。”她提笔写来,纸上却写得是稀松平常的药物。
……
沈父进了祠堂。
“老爷来了。”沈氏迎接问道。
沈父怎么也来了?听张氏说沈父只有过年或者府上有大事时才会来祠堂。
“给老爷请安。”
沈荔话未说完,笔被打翻,脸上接着火辣辣的疼,竟是沈父出手打她,接着便听到沈父斥责道:“沈荔,别以为有你母亲的庇护,你就在这府里来去自如。”
“你并非我所出,这十多年来,我沈府养着你不管你,可不代表沈荔你就能在外典当东西。我这侍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爷,你别生气,慢慢说,沈荔这丫头,缺管教。妹妹待荔儿太过骄纵了,我们得好好说她才听得进去。”
沈氏一面说,一面抚了抚沈父的背降降火气,可她心里其实高兴极了。老爷来的真是时候,还是大女儿元春聪明,让她先叫了三姑娘来祠堂,之后让人传给夫君。
老爷最是注重名声的人了,张氏的女儿今日可是惨了。
看那张氏还敢蠢蠢欲动否!
可她还是得维持着沈家大夫人的体面,开口劝解道:“老爷,荔儿也不是有意而为。这是她素来的性子,且原谅了他吧。我们沈侍郎府上的名声,可不会因为三丫头这般就体无完肤了。”
“是啊,父亲。三妹妹不注重名声,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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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沈家也无妨,不过都是些小事。”
“什么小事?昨日一起上朝,就听到同僚在一边私语,说什么我沈侍郎贫苦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让姑娘家当衣服和首饰。”
“还有买什么毒药。这是闺阁女子应该做的吗?”说着,又踢了沈荔一腿。
“没银子,就用你母亲的嫁妆。”
竟然用母亲的嫁妆?诺大的沈侍郎府,要依靠母亲的嫁妆支撑生活了吗。
“父亲,女儿只是为了学医研究药材来,因此只能去典当了换些银子。”她没有说她并非沈家女儿,也无法撕破脸说沈父用光了张氏的嫁妆。
否则到时候,沈父的话会让母亲伤心。
“荔儿,你呀,先别说了。等你父亲消消气,你父亲想来最重名声的。”
“是啊,妹妹,听母亲的话,保护我们沈府的名声最要紧了。以后就不要一个人出去了,也别翻墙出去。”
真是可笑!
府上谁人不知沈父最重名声了,若是外面传出家宅哪些不好来,这人就要受罪了。如今大夫人一口一个名声,分明是推波助澜。
果不其然,沈父听了,盯着那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脸说道:“沈荔,去外面跪着。不到子时不得起来。”又安排侍女看守着。
“父亲!我……”
沈荔很想说出母亲中驻颜丹的真相,可是沈父,满脸怒容,压根不给她解释的余地。
沈父怒斥:“你还要说什么?出去跪着,我也管不了你了吗?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当时就不应该让张氏带着她入府,现在可好,竟然让他脸面尽失。
“荔儿,听你父亲的话,长长记性。”老爷的一番话,正合了她的心意。沈荔这丫头以后恐怕不敢这么造作招摇了,想来那张氏的毒也因此解不了了。
“三妹妹,以后出不了府,来我院子里多玩玩。”
沈玉走时,冲着她讥笑道。她这妹妹可真有趣,听大姐姐说,得多和沈荔多玩玩,就能看懂她了。
“母亲中毒了我才。”刚出口的话语突然被沈父打断:“来人,将她拉出去。”什么中毒不中毒,张氏身体好端端的。
此时正是未时,夏日的太阳仍然高高地挂在天边,正好日光晒到她的后背。还好是背对西北,不至于晒到脸。
因着这边是祠堂,来来往往的侍女小厮也不多,但看到跪在祠堂外的三姑娘沈荔,她们又一传十十传百来,说三姑娘如何如何骄纵,惹了老爷生气。
听到周围的接耳议论,沈荔置之不理,这样的话,她听多了,也麻木了。
按照眼下的情形看来,得尽快配好驻颜丹的解药,毕竟不知母亲还有多少日子,也不知自己几时就要去赵国了。
再说起裴二公子,虽说和沈阔两人有八分像极了,但是裴国公府也并没说裴适是他们偶然捡到的。万一的确是他们亲生的。她也是听三哥说他们二人相似,下意识地判断裴二公子就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倘若她精通医术,张氏也不至于受这等罪了。
到了酉时末,太阳已落西山,沈荔已被这日光晒得满头大汗。
张氏的侍女金儿来了。
“姑娘,夫人也想来,但是到了晚些时候又常咳嗽,不能见风,就让我来了。”张氏只是让她送句话,表明她还是她的女儿。夫人才不愿来这祠堂受气。
李婆婆见有人来,阻拦道:“金儿,这是老爷下的命令,不听话,连你一起罚。”
“你先回,照顾好母亲。”沈荔抬头对来人轻轻说道。
她今日的罚跪免不了了。
看来还是得找兄长。可是阿福秋香却都不来,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
及至戌时,祠堂外静悄悄的,只有祠堂外守门的婆子打着灯笼守夜。
沈荔趁她们不注意舒展了身子,抬头看了看夜空。这样闷热的天,可别下雨。
不到半刻钟,漂泊大雨淋了下来。
外面的婆子见下了大雨,在外只待了一会,就进了隔壁屋子耍牌去了。
祠堂外,独留下沈荔一人在大雨中跪着。
她觉得她快支撑不住了。
隔壁屋门却嘎吱一响,里面开始吵闹着,雨太大听不清,之后有一个婆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