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牵着李草来到杨家时,屋门大敞,正等着人来。
相隔甚远,他便瞧见有道月白的身影落坐在陈旧桌旁,通身气质凛然端肃,令人不敢妄动。
近了,杨叔杨婶也看到他,喜笑颜开地招呼“小谢来了你表弟呢”
“他昨晚吹了冷风,有些着凉,我让他呆在房里好生休息。”
应完,谢征的眼神顺势移向一边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作揖道
“想必,这位就是李草的舅舅了。”
“无须多礼。”
声线如金玉相撞,带有一丝习以为常的高渺。
男人显然对谢征没什么兴致,目光一掠而过,接着凝固在李草身上,一动不动。
波澜不兴的表情微微起伏,似是怀念,似是恍惚,不过也只有一瞬,很快恢复了寻常。
小傻子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阵仗,扯住谢征的衣角往后缩了缩,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惧地望着陈勤。
与此同时,谢征也在暗暗打量他。
确如杨婶所言,这对舅甥从外貌来看,很是神似。
陈勤的皮相虽算不得多惊艳出众,却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整个人俊逸出尘。
不同于李草的干净纯澈,他眼中缺少几分烟火气,多了些俯瞰世人的孤高。
几乎一眼,谢征就能确定他的确不大可能是凡俗之人。
换而言之,陈勤便是陈晚风。
“站那干嘛呀”杨婶热情的声音打破了不易察觉的僵持和审视,她朝李草招招手,笑眯眯道,“傻娃娃,还不过来”
李草眨眨眼,犹豫地望了望陈勤,又回头看看谢征,见二人皆没什么表态,才松开谢征的衣角,一下子飞身扑到杨婶怀里。
杨婶揉揉他的脑袋,“傻娃娃”
她抱起李草,掉了个个儿,让他正对陈勤,介绍道“这可是你亲舅舅,你娘的弟弟,找你找了好久。以后啊,你就有你舅舅看顾,用不着在外流浪了”
说着她感慨万千,抹抹眼角,“天可怜见的,小秀啊,你弟弟出息了你若有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杨叔也跟着说道“小秀她弟,杨叔托大,做个长辈样,这孩子傻是傻了点,心地却极好的,你啊,别嫌弃。”
杨婶摇摇头,“小秀过世前,最疼的便是这孩子。他苦得很,生下来就没好日子过,以后,你可要替你姐姐照顾好他”
“自然。”陈勤颔首,“我不会亏待他。”
他见李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面黄肌瘦的小脸上,露出未开化的痴憨,不由地皱起眉头。
想了想,伸出手去,似是想学杨婶的动作,摸摸这个小外甥的头。
中途却不知记起什么,顿在半空,随后改道捞起了李草的手。
三指并拢,扣在那细瘦如柴的手腕上。
谢征蹙了下眉。
杨叔杨婶不明白,李草也摸不着头脑,可他却再清楚不过陈勤,大概是在探察李草的灵根。
亲姐姐所托非人,悲愤自尽,唯一的遗孤被刺激成了个傻子,过成这副惨样,见面第一件事竟然是看他的灵根
那张深沉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些许满意之色。这是必然,谢征想,毕竟是未来的仙境七杰。
陈不追是水木双灵根,相辅相成,品相上乘,十分罕有,难得的修道苗子,陈勤当然会满意。
但,倘若李草只是个普通人呢天赋奇差,差到无法修道呢这名所谓的“舅舅”,还会管他吗
那厢,李草不舒服地挣扎两下,却掰不动手腕上的禁锢,不由害怕地叫了起来“啊”
杨婶连忙哄道“别怕别怕,傻娃娃,他是你舅舅,不会害你的。”
一面又纳闷地问陈勤,“小秀她弟,你这是干嘛呢”
“无事。检查一番,看他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陈勤把少年拽到身边,另一只手扼住后脊,还想继续看看根骨如何。这动作吓得李草径直闭上了眼,不敢动弹,谢征却看出了些端倪。
他怕被打。
被欺负惯了,总有几分应激。谢征很熟悉这点,刚把傅偏楼接回来时,但凡他有挥手靠近的意思,对方便会下意识地浑身僵硬。
实在看不过去,他上前按住陈勤的手“够了。”
宿主,你可别惹恼他啊011小声提醒,这可是陈晚风,就算眼下主线还未开始,不到他成为太虚门八大峰主之一的那天,可也不是现在还是凡人的我们能对付的
都不必动用灵力,假如他稍微认真地挥挥手,宿主就会粉碎性骨折哦
“我有分寸。”
谢征和陈勤对上眼,“松手。”
011
分寸在哪里
陈勤没料到半途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挑起眉冷冷看来“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谢征不为所动,平静道,“李草很害怕,你先松手。”
“哎呀”杨婶赶忙打圆场,“两位这是干什么呢”
陈勤瞥了眼李草,见人像看到救星般迫切地冲对面的少年叫唤着,好像真如这家伙所说,对他感到害怕。
心下微妙地有些不快,但他还不至于和凡人斤斤计较。
要看李草根骨的机会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
他这样想着,便抽回了手。
几乎才被放开,李草就转身再次躲到谢征身后,这回任杨婶怎么哄都不肯过去了。
陈勤终于正眼扫视了番眼前之人。
容颜清隽,皮肤白净,身量修长。满头乌发用布条束在脑后,还未加冠,说是个少年也不为过。可气质沉静,从容不迫,又不太像是个少年人。
一袭蓝衣,外罩灰袍,足踏布履。鸦青色的腰带边缘缠着一枚小巧的红布锦囊,上边绣着古怪花纹,几乎是全身上下唯一的艳色。
很书卷气,又很简朴的打扮,布料是最便宜的货色,看来家境并不算宽裕。
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年岁不大、随处可见,顶多有副好脸的家伙,久违地给他一种棘手感。
只是不言不语地站在那儿,黑眸无波,却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
“在下陈勤,陈秀的弟弟,李草的舅舅。”
陈勤问道,“我此番过来,是准备接走我姐姐的遗孤。不知阁下从中作梗,究竟何意”
“谢征。”
报上名号,谢征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迷惑,反问道,“我从中作梗陈公子莫非误会了什么,除了方才见李草受到惊吓,多管了下闲事外,我似乎没有做什么。”
“”
“自然,我相信陈公子并无恶意。只是初见外甥,一时激动”
他摇摇头,意有所指,“不过,多少也要关心一下李草的感觉。是不是”
“小谢,小秀她弟,这是干什么呢”杨婶慌道,“可别吵起来啊,多大点事”
“错了,杨婶,并非小事。”谢征摇头,“这是关乎李草一生的事,不可轻率。”
听他的意思,陈勤危险地眯起眼“你这是不想让我带他走我是他舅舅,他没了爹娘,不跟我,又有谁会照顾他你么”
“是、是啊,小谢这事你就别掺和了。”杨叔也劝,“陈勤是李草他舅,和他姐姐从小感情就好,还找了人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刚刚也是没注意”
谢征没有否认,他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紧挨着他的李草。
垂下眸,指着陈勤道“以后,你要跟他离开这儿。愿意吗”
小团子愣了愣,旋即天崩地裂一般,露出傻眼的表情,拼命摇头。
杨叔杨婶顿时哑然,陈勤则眉头皱起,上前一步“我是你舅舅,你该跟着我。”
好似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了句“我会待你好的。以后你不愁吃穿,想要什么,舅舅都能给你。”
然而,李草的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死死拽住谢征衣角,又泫然欲泣地看向杨婶,像是在问“你们不要我了吗”
杨婶本就不太舍得他,这两年她为李草操的心,甚至比她亲儿子还多,早就把人看成自家娃娃了,当即不忍地叹口气“这唉”
虽不舍,可她也清楚若李草不和陈勤走,就始终没个着落。
陈勤还从未遭遇过这种明晃晃的冷落,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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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被家里人呵护备至,爹娘疼爱姐姐关照,在学堂也是不折不扣的小神童。
后来遇见下山路过的太虚门道人,被发掘出不凡天资,带到虞渊仙境,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所得全是仰慕赞赏,从没有过分毫挫折。
此番前来,没考虑过其它,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都躬身亲临,已是对这个外甥了不得的厚爱,又怎会想过对方不肯跟他走
他表面看上去还一派超然,心底早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陈公子,”看陈勤没再动作,谢征向门外比了个“请”的手势,“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陈勤又怎会惧他当下一点头,跟了过去。
二人并排站在墙角屋檐下,一个赛一个面无表情,周身空气都快冻结冰了。
确认这个距离,屋里的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谢征才淡淡开口道“陈公子并非凡人吧。”
“”陈勤一惊,冷然道,“你究竟是何人”
“一介账房,不足挂齿。只不过看陈公子通身气势,和普通商贾相去甚远,看上去也不似应有的年纪,略作猜测罢了。”
陈勤半信半疑,沉默片刻,才傲然说
“既然如此,你也该清楚,那孩子和我一道离开才是最好的。我能带给他的东西,比这个镇子更为广阔,你们凡人远不能及。”
“李草灵根很好,根骨虽还未看,但想来不会差到哪儿去。我会把他带回师门,请丹师替他开智,日后,他不会是个傻子,而是万人敬仰的存在。你清楚这些,还要阻碍,是何居心”
“陈公子忘性很大。”谢征毫不畏惧,回敬道,“我说过,我从未阻碍。只不过,李草他不愿选择你罢了。”
“他是个傻子。”陈勤皱眉,“什么都不懂,怎么知道哪边好”
谢征却道“关乎自己的事情,他再傻,也比谁都清楚好坏。”
“你要带他走,离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离开他所熟悉的一切,可否问过他的意思难道傻子便没有自己的意愿了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认为那些东西是好,殊不知在有些人看来一文不值。”
“可笑。”陈勤嗤道,“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有人为投奔我座下,千里迢迢,费尽心思凡人谁不妄图登仙”
“我不愿。”
轻飘飘的三个字,陈勤看得出,面前这人并未说谎。
他是真心不愿,毫无渴盼,漆黑的瞳眸中,见不到半分野望。
“我只希望在永安镇,平凡、平静地过完这辈子。”谢征看着陈勤,“长生无情,大道艰险。有人志高,有人志短,有人想争,有人只想活好一辈子。不过问,怎知选择”
“你若希望,大可直接把人带走,谁也拦不住你。”他问,“你可要忽略李草的意愿,强行带他走”
陈勤默然。
“呵。”他冷笑一声,“我是何人何须委曲求全他若真心不愿,想当他的傻子,我自离去。”
“不过”陈勤回眸,扫了一眼谢征,“我到底是他舅舅。”
“之前一时操之过急,吓到了他。但终究血浓于水。”他肯定道,“假以时日,他会同意跟我走的。”
说完,他背过袖,扬首飘然而去。
谢征在他身后,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里可能不会提,补充个小剧场
关于谢哥腰上格格不入的红锦囊
因为谢哥做账房,经常有些细碎的东西要随身携带,揣在怀里很麻烦,也不是宽袖没有袖袋
于是谢哥就想弄个袋子,但一直没时间买布来缝是的穿越以来谢哥已熟练掌握女红
偏楼端午的时候,被杨婶揣过一个香囊
后来香囊没味道了,他舍不得扔,就把里边的艾草取出来
看谢哥缺个袋子,思来想去,决定拿这个缝一个给他
但偏楼手艺很一般,缝得歪歪扭扭,还绣了个“征”字在上边,几乎看不出来被当成了奇怪的花纹
给谢哥后,谢哥发现根本不能用,一顿嫌弃,拆了重缝
不过奇怪的花纹被留下来了,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