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逃离出宫
    谢青云,谢小将军。姜芜坐在铜镜前,喃喃念起。手指抚上伤痕时,已经结痂,痛楚消了几分。

    歆雪叹息,自家娘娘怎的就想不通,虽比不得萧妃倾城之貌,却也生得清丽,称得典雅二字。且后宫中,凡有几分姿色的小主,莫不分外爱惜。便是普通女子,也是爱美之心常有。

    姜芜最终放下白玉瓷瓶,换上太医开的药,转身询问∶“听闻北疆之地酷寒难耐,常年处于冰天雪地中。比起我国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她思忖,若有所思的想着。大周皇城离北疆万里之遥,群山万壑,兵马前行且是不易。

    歆雪诧异,片刻回神,娘娘是担忧侯爷了。于是宽心安慰道∶“侯爷自年少起征战沙场,敌人莫不闻风丧胆,娘娘且宽心,等侯爷的好消息吧。”歆雪笑得勉强,看着姜芜面上的疤痕忧心忡忡,粉黛遮盖不住。他日陛下见了烦心,该如何是好?

    好在侯爷军功累累,小公子长进,明年会试,定能拨得头筹,为侯府再攒上一笔。如此一来,娘娘于后宫之中也能好过些。

    “歆雪,”姜芜踌躇着开口,手心接过落雪,冰寒料峭。抖落雪水后对歆雪说道∶“去请刘太医来。”

    院内积雪盖过台阶,压倒枝桠,几簇枯枝拦了永宁宫门的路。宫人内侍匆匆修剪,扫雪,面上凝重。

    她暗垂下眸子,做了决定,朝里走去。

    “娘娘可有哪里不适?”歆雪慌忙问道,眼里急切。前些日子生了大病,落了顽疾。这会儿才在窗前站了片刻,已是脸色苍白。

    小宫女连忙掌灯,燃起烛火,橘红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疤痕狰狞,像蜈蚣攀附美人,丑陋妖冶。

    “无事。”她紧眉思索,遣退宫人后执灯在案牍前坐下,涂涂写写的在宣纸上乱画。

    上一世她引以自傲的家世却成了最后家破人亡,镇北侯府一百二十四条性命全部亡命的屠刀。她痛苦的闭上眼,心中有千斤重。

    她落笔郑重写下“沈清安”三字,冥思其中细枝末节,脸色愈发难看。

    三年前沈清安在镇北侯排除万难下登上皇位。根基不稳,朝堂动乱,外敌蛮夷来犯。内忧外患下,镇北侯拥簇沈清安即位。而沈清安也不负所望,即位后竭他全部所能,授予镇北侯至高无上的军权。

    姜芜在纸上梳理沈清安和各方势力关系。沈清安幼时丧母,被放在太后宫中,与三王爷一同教养。太后身下无子,只名下教养太子和三王爷。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在先皇后逝去时曾一度悲痛欲绝。众臣百官多次进谏重立皇后也被先帝驳回。

    而沈清安作为两人唯一血脉,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做储君培养,在先帝跟前亲自教养。只是后来先帝圣体违和,龙体每况愈下,才送到当时为贵妃的太后宫中。

    她将沈清安和太后圈起,写下“不和”两字。

    沈清安虽受太后抚养,却与太后芥蒂,维持表面和睦。她曾好奇问过沈清安,却被沈清安冷脸呵斥,再不敢提。

    想到三王爷,姜芜皱下眉,在名字上画上叉。沈临翊是先帝三子,母亲身份低微,未被册封妃位,出生时继养在太后名下,至于生母是谁,宫中各有说辞,无外乎是不入流的低贱女子。而沈临翊生性风流,不爱庙堂,只忘情山水,喜爱花前月下,美人环抱。

    不过即便如此,朝中也不乏有拥立者誓死追随。

    姜芜思索片刻,又重新添上沈临翊的名字。至于其他皇子公主,年岁尚小,最小的九王爷沈之礼不过四岁,尚在牙牙学语间。

    笔头触及额间,她沉重的写下“镇北侯”三字,心思越发悲凉。迅速理清头绪,上一世,镇北侯府满门抄斩是因为疆域一战惨败,而镇北侯灵柩还未回京,通敌卖国的罪名倒是先入京都。朝野上下,墙倒众人推,那时的姜家任谁都要来踩上一脚。沈清安说着彻查,还镇北侯清白,却当即夜里,连夜下旨斩镇北侯府于街巷。

    姜芜阖上眼,有些喘不过气。开了窗,倚立窗边,任风拍打脸。

    直到宫人带来刘太医,她才收起笔砚,将宣纸燃于烛火中,烧成灰烬。

    半盏茶后,刘太医神色凝重的出来,给歆雪交代两句后匆匆离开。

    歆雪战栗在原地,被风雪覆盖满头,怎么就……风寒不治了呢?

    她慌忙得手足无措,跑进长宁宫后低声哭泣,又怕姜芜伤心,使劲擦掉眼泪,抽噎的喊了一句“娘娘”。

    姜芜见她满目通红,心下软了。上一世,她被逼宫,长宁宫宫人侍卫做鸟兽散,只有歆雪在她死后,自刎于谢青云剑下。

    她柔声说:“放心好了,我只是略感风寒,并非不治。只是我现下有重要的事要做,需要你和刘太医协助。”

    歆雪松下心,“娘娘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娘娘尽管吩咐。”姜芜被歆雪视死如归的架势逗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说:“我要离宫几日。”歆雪惊住,心又悬上,忙道“不可”,又低声说:“娘娘若有事可派奴婢前往。”

    姜芜笑笑,“你与陛下说我伤寒不治,恐传染各宫,近来养居长宁宫。”歆雪还想劝她,但见姜芜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帮着她收拾衣物。

    “夜里寒凉,暴雪将至,娘娘不若明日再走。”歆雪忐忑不安,此法虽全面细致,可一旦发现,将是欺君罔上的死罪。姜芜深知歆雪的担忧,可她若不去冒险,镇北侯府一百二十四条性命,谁来承担?

    她宽慰道:“就是夜黑风高,守备懈怠我才好走。”又嘱咐道:“刘太医会全力配合你,每日来问诊送药。你只需时时在宫中散出我重病缠身,有传染的疟疾即可。”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她柔声安慰,消失在夜里。

    姜芜自幼习武,小时也曾随父出征,避开宫中守卫如鱼得水,很快出了宫。歆雪按照姜芜的嘱托,给沈清安递了话,忐忑等在殿外。

    华安殿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清冷的寒风呼啸。沈清安摆手让内侍退下,疲惫的伏在案牍上,身体微微瑟缩。

    他急促的喘着气,黑暗中,没有人注意他额间的冷汗和眼角的痛苦。良久,他才起身整理衣襟,唤来内侍,传下圣旨,任何人不许探望姜贵妃。

    宫中哗然,姜贵妃一向备受圣宠,镇北侯屡立军功,是朝中新贵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此时皇帝下令无疑是向外界宣称,有意隔阂镇北侯。

    宫中妃嫔大多出自各世家精心培养,聪慧敏捷,洞察人心。只从皇帝只言片语的圣旨中猜测,趁势邀宠,也顾不得姜贵妃到底身患何种顽疾,又需疗养多久。

    这一日大早,风雪停下,难得的晴空高照,她们聚在太后宫中。自先帝逝后,太后喜清净,虔心礼佛,不问外事。今日却是头一次破天荒的留下她们。

    太后抿下一口热茶,眉目安宁。

    “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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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后之事?”太后神色深远,眉间轻轻蹙起,又不动声色的展开。“皇帝虽自小养在哀家身边,却是个有主见的,哀家虽占了几分面子,可最后拿主意的,还是皇帝。”她将话岔开,让净月揉捏着肩,自己有意无意的观察起众人。

    净月是太后陪嫁到皇宫的贴身丫鬟,如今也是太后宫中的一等嬷嬷,俯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又神色从容的看向各位小主。因着太后信任,宫中各妃嫔见了,也十分尊敬。

    “陛下糊涂,就算立后也不该随随便便找个商人之女,陛下如此,将我等处于何地?将你我身后母族颜面置于何地!”太后抬眼看向女子,一身明黄广袖裙,金色祥云镶边,皇凤御钗,些许粉黛,娇俏佳人。

    因着恼怒,面色潮红,声音也尖锐起来,葱白玉指拨弄着发髻上碧绿红翡凤头钗。那是皇帝赐下的,全天之下只有一支,无不透露着圣宠无边。祺妃整日戴着招摇后宫,其他妃嫔见了要么暗自隐忍,要么曲意逢迎,亦或是刻薄两语。

    总之祺妃仗着母族势大,又得皇帝恩宠,口无遮拦惯了。一时失语,对上太后冰冷的目时,立刻掩住嘴,跪下请罪:“臣妾失言,妄议陛下,请太后责罚。”

    不愧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女子,一举一动都仪态端正,平日虽骄横,但礼仪却毫无挑剔。她的话也警醒着在座,皇帝再荒唐也是九五至尊,说的话就是圣旨。

    太后摆摆手,让她起来,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并未追究。

    “皇帝这么做自然是权衡之后的决定,你们也不要怨恨。”太后宽慰,“至于林家的女儿,虽说出身低了些,却是个温厚懂礼的。日后你们还要好好相处。”

    她不着痕迹的提起林家女儿,未来的皇后。本按捺下怨气的众人心中不满,碍于皇威,将怨气压下。而后,将这股怨气,以家族的形式,发泄于皇权。

    太后满意的看着姹紫嫣红的众人,又细声劝慰:“你们是皇帝的人,事事该以皇帝为重。女子重品性德行,皇帝政事繁忙,你们多加体谅。”

    众妃嫔道一句“是”,心中开始盘算。太后不问外事,对于立后之事也任由皇帝。平日她们针锋相对,此时却是一条船上的盟友。她们决计不会让一个商贾之女入宫为后,更不会容许一个地位卑贱的女子踩在她们头上。

    离开太后寝殿时,各妃嫔心照不宣,达成协议,自觉成为暂时盟友。

    沈清安在华安殿批示奏折,眉头紧锁。朝中积弊已久,文臣武将不去想着如何匡复江山,教化百姓,而是谨防死守着他一个手无实权,形如傀儡的皇帝。沈清安苦笑的合上奏章,案牍上叠得小山高的折子,无一例外的劝谏,不可立林氏为后,不可涨商贾之气,不可寒忠良死节之心!

    大周创国艰难,始皇帝深知银钱可贵。创国后,颁新政,改商贾低迷气象,大力发展商业,打造大周商业帝国版图,曾一度繁荣,为五国之最!

    只是,近年来,天灾不断,外敌入侵,致使国库空虚。甚至三年前新帝登基大典也是一切从简。

    沈清安踱步到窗前,云层将日光隐去,天空开始落雪。他眸光深远,看着红墙碧瓦下忙碌的宫人,犹如提线木偶,没有喜乐,没有哀伤。在窗边伫立许久,直到肺腑灼烧的痛遍布全身,他才倚榻坐下,服了药,捡起奏折,一字一字的看去。

    大国泱泱,何时到了无人可信,无人可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