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林殊和山主谈崩,姜芜不觉得能全身而退。脑中迅速过完计划,越想越凶险。冬日万物凋敝,没有枝叶依托,直直坠下,湖上结冰,她极有可能九死一生。就算不死,也难保证届时还有力气逃走。
她屏息凝神,将自己隐没在角落。她对嘉谷山主的了解停留在劫持军队,阻碍军队前行上。因在嘉谷关滞留,原本二十几日的行程晚了七日,也给敌人预留出足够的时间攻城。那七日几乎无人守城,进城后对大周百姓进行残忍虐杀。
镇北侯赶到时,尸体堆积在街道两旁,尸身发臭,城中蔓延着腐烂,森森死亡的气息。这也是为何后来镇北侯击退蛮夷还要赶尽杀绝的原因。
镇北侯行军保守,不会用将士的性命做赌,除非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深入敌寇,中下埋伏,全军覆没,环环相扣,步步为营,一切显得合理,却透着古怪。姜芜觉得哪里缺失了什么,却想不出来。她抬眼看高坐的两人,被书生寒凉的目心惊,不禁蹙眉。
山主另有其人!
这个消息在姜芜脑中不断跳跃。她避无可避的入了局,哪一刻开始身不由己的?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林殊算好时间等着自己,被掳上山,中毒,见山主……一切都像刻意而为?
姜芜背后发凉,像被引诱进巨大陷阱,陷阱在塌陷,却看不到猎人,也没人拉她一把。
主位上的黑袍男子只稍有诧异,即刻恢复如常。白衣书生轻笑,目光挪向林殊,在左边位置坐下。
“你说我不是山主,不如说你要找的人,不是我。”黑袍男子说,眼里多了几分审量。
“是也不是,要看阁下愿不愿意。”林殊对山主说,余光却落在白衣书生上。
“我确实嘉谷山主。”黑袍男子说。
林殊沉了沉眼,不再纠结谁是山主,谁又当家做主。他找的人,在此处,就够了。
“我说的,兴许两位会感兴趣。”林殊话里藏话,并不急着全盘托出。他抬眼观察两人的神色,见两人反应如常,又接着说:“我代表林家向两位抛出榄枝,若两位愿意,林家愿倾囊相助,共谋大计。”
姜芜心中咯噔一声,后知后觉的叹一声遭了林殊的道,她是将镇北侯府的命架在刀上,随时有抄家灭族的风险。
没有信物,她又是偷跑出宫,没有能证实她身份的物件,只要她矢口否认,此间发生的一切都可以与她无关。
她蜷着身子,想悄悄溜出。
“姜姑娘何必着急,此事与你相关,不妨留下听听。”林殊叫住姜芜,语气中难得多了几分警告。
姜芜坐回位置,忐忑不安。
“林小姐不过商贾之家,先不说能不能代表林家行事,就算可以,林小姐又拿什么和权力相争?”山主说得隐晦,两人却心知肚明。
姜芜生出的不安更加肆虐,林殊争权,争的什么权?仅仅是为了让林家在权力漩涡中自保?还是别有所图?如今朝中局势不算明朗,皇帝虽即位三年,手中却并无实权。太后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处处压制,而且朝堂中,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太后政党。
“我们是粗人,守山度日,所求不过是让众弟兄无衣食之忧而已。”山主阴翳的眸光下闪过一瞬杀气,被银色虎头面具压下。
林殊奉上一枚玉佩,“这是林家掌家玉佩,林家实际掌权人拥有。一月前,父亲将林家大小事务交由我打理。”
“林家的事,我可以做主。”林殊说。
“林家不想争什么,只是世道混乱,只求自保。而且……”他看向姜芜。
“我并非莽撞行事。可知这位是何身份?”
山主抬眼看他,等他回答。
“镇北侯之女。”姜芜握紧袖中银针,此刻生出杀心。
“姜贵妃?”山主说。
“正是。”林殊笑答。
“林家好大的胆子。”山主讥讽,随后又补充:“林小姐当真胆大包天!不知大周天子知道自己枕边人和未来皇后与一帮劫匪相商共谋大计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株连九族!”他的声音阴沉嗜杀,仿佛下一刻大刀已经落到她的脖子上,姜芜身后已经沁出了冷汗,身体发热不止。
“我只空有名头,陛下并不信我,而且我做不了镇北侯的主。”姜芜小心回答,手心的汗顺着银针滴落。她觉得此刻氛围冷到极致。屋外呼啸着寒风,屋内冷若冰霜。
镇北侯忠君爱国,一生清名决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她探看屋内摆设,身后一整面墙上挂满武器。
活着回去,然后,派兵剿匪。
“姜姑娘误会了,我是求自保,并非要与朝中争斗。”林殊说,可姜芜并不信他。
山主开口:“林小姐想怎么做?”
林殊眉眼皆是笑意,直达眼底。他知道,嘉谷山主是应下了,换句话说,他取得了京中那位贵人的允诺。也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他简单说明了此行目的,而其中关键的,竟是姜芜!
姜芜看得清楚,被林殊利用得彻底。原以为是时势造化,顺应而为,没想到是有人特意设下圈套,等她来钻。
林家在商贾中首屈一指,富可敌国的家财不仅让商人觊觎,也让朝中权贵垂涎,在局势尚未明了前,都想拉林家为营。若不能为己所用,只能除之后快。说是林家处于纷争旋涡一点不为过,甚至更甚,是各方势力相争,势在必得,又得而诛之的器物。
林家处境艰难。
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她镇北侯府,不是这棵大树。
林殊的目的很简单,朝中以镇北侯为倚仗,民间以嘉谷山主为退路,而姜芜在其中,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太后那边,还需她多做斡旋。必要的话,可以借嘉谷山主京中那位贵人的助力,一劳永逸。而他能付出的,林家全部财力,包括大周外的所有。
这无疑是巨大的引诱,没人会对唾手可及的财富无动于衷。除非,那人财力不够!
至于为何不承恩皇帝,想来是承受不住欺君之罪的后果。
山主应允他一些事,不过有的却含糊。比如,京中那位贵人的态度,能给林家多少助力。
推开门,姜芜差点被白玉扑倒,身形一闪,白玉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幸好被长啸一把抓住,悬在半空。
白玉难堪的整理衣衫,仰头若无其事,假装很忙。
“你们说什么呢,我刚来,正好找我哥有事。”白玉跑到山主身侧,囫囵找了个借口。
“小公子,你傻了,我们一直在这啊!”长啸说,被仰天跳起一巴掌扇闭嘴,眼眶渗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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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实话,干嘛又打他?
林殊道:“我们说小公子聪慧过人,日后必成大器。”
白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别过身去。
山主派人送她们下山。
“这是金疮药,姑娘身上有伤,或许能用上。”白衣书生将一个瓷瓶递给姜芜,飞雪落到瓷瓶上,化成水。
白衣书生看了看天,将身上狐裘解下,裹在姜芜身上。
姜芜不解,却被寒风吹得发热,裹紧了狐裘。
“多谢。”她收下瓷瓶,身上有几处伤口,是银针留下的。
仰天说:“昨晚黑灯瞎火,我们以为她和林家小娘一起的,就……绑错了。”他面带愧疚。
“是啊,山主不要惩罚我们了!我们知道错了,山主说的“不欺负穷人,不欺负好人,不欺负弱者”,我们都记得!”长啸拍拍胸脯,说。
山主点点头,没有追究。
“在下苏无言。”白衣书生说。
姜芜点头,她方才听白玉叫他苏先生。
“我们没有阻劫镇北侯军队。”苏无言说,雪落到他的眼睫上,被寒风一吹,脸上添了几分白。
她终于察觉哪里不对了。上一世镇北侯领皇命率军北上,是圣旨圣谕。而镇北侯因嘉谷关山匪延误军情,导致最后全军覆没,皇帝非但没有围剿山匪,甚至闭口不提,连追究都没有。她以为是山主那位京中贵人手眼通天,或是皇帝忌惮。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若是嘉谷关没有拖延行程,镇北侯军队早已离开,也不会有七日的空城无人可守。也就是说,疆域一战,是镇北侯主导,大败是因他判断失误!
姜芜轰然慌神,四肢僵硬,脸色苍白,手中的瓷瓶滑落,埋进纷扬的雪花中。
“姑娘!”苏无言捡起掉落的瓷瓶,放到姜芜冰凉的手中。
姜芜晃神,思绪大乱。
“山主可借纸笔一用?”现在追去已来不及,况且她不能离宫太久。她记得上一世这几日宫中混乱,沈清安遇刺,太后蠢蠢欲动,各妃嫔惶惶不安,朝中瞻前顾后,忙着战队,没人顾得上理她。
十日后沈清安转醒,刺客捉拿归案,太后交还政权。而沈清安和太后的暗斗拉上明面。
她迅速写下一封信,简短的劝诫镇北侯勿要穷追敌寇!一定要等来军支援!
为了合理化,她说是自己心神不宁,噩梦缠身多日,是上天降下预警。
折好塞进信封,交给林殊。
既然强行入了贼窝,那便行使行使便利。
“林小姐既要北上,劳烦务必亲自交到镇北侯手中,务必让他看信!”她说得急迫,声音都在颤抖。
林殊接过信,不知信中内容,但见姜芜焦急,想来也是十分重要,点头应下。
姜芜郑重的道谢,眉眼间全是忧色。
她知道自己三言两语,没有实证的情况下说服不了父亲借故辞军,只求这封信能顺利抵达父亲手中,也期望上天怜悯,给镇北侯府一丝生机。
让镇北侯带着三军一起归家!
苏无言眼中晦涩,林殊扶着姜芜,对苏无言说:“苏先生也信佛?”
“平日看一些佛书,寻个内心宁静。”苏无言悄然收起腕上的佛珠,目送两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