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浓墨重彩来见她
    沈清安长叹一口气,感慨说:“朕,无人能倚。”

    他在向自己……透露底牌?

    姜芜连忙否定,沈清安□□王术数运筹帷幄,诡计多端,指不定在博取她的信任,实在不可信!

    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沈清安非她不可的理由。后宫前朝,各个精明狡猾,千年狐狸,精于算计,她斗不过。

    沈清安见她狐疑,道:“你与林家交情不浅。”

    姜芜心中咯噔一声,沈清安如何知道自己与林殊结识?难道他知道……也许不是,也许是沈清安故意试探她?姜芜心中慌乱,面上不显,不能自乱阵脚。

    她淡定回答:“谈不上深,只认识。”捏紧袖口。

    沈清安说:“无论深浅,朕需要你做一件事。”

    姜芜暂歇口气。

    “朕需要有个人来解决官员俸禄之事。”

    李之高?

    “陛下想祸水东引?”引到太后身上,让她自食恶果?

    “不错。”沈清安赞许的点头。

    “你觉得如何解决?”沈清安发问。

    “既无银两,只能用物折俸。”姜芜说。

    “何物最好?”沈清安问。

    “盐铁乃国之重,不能通货民间。而禄米苏木是刚需,既可以自用,多余的也可以流通市场。”姜芜说。

    “最重要的是,这两样并不容易流通。”

    沈清安微笑着点头。

    确实这样。

    “李之高贪财好色,是个酒囊饭袋,却胆小谨慎。若是朝中谁人给他建议,免不得让他心生怀疑。而林家世代为商,从未涉足朝堂,正好合适。”

    沈清安点到为止,伤神的抚额,道:“你先回去吧,朕晚些时候来看你。”

    姜芜行礼,“陛下忧劳,不必来看臣妾,早些休息。”

    姜芜落笔,给林殊写信。

    她仿佛被一双手推着前行。姜芜像站在岔路口,一边是上一世的结局,一边是现在的路。两条无法相交的岔路,她已远去。

    回首望去,所有的事好像绕成一个圈,被什么东西联结。

    林殊收到信时,正往京都返回。冬日寒冷,北边的天气实在受不住。他裹了两条大氅,又用毯子将自己盖住,才稍稍好些。

    玉川还在说着什么,他的思绪全部落到信中内容。

    是皇帝还是太后?

    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可真不好!林殊想着,将信纸燃于烛火。

    过几日是沈清安寿辰。这几年来国库虚空,又连着各种天灾,边关战事不断,除了太后,宫中一切节日诞辰随简。往年来沈清安也只宴请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节省开支。不知今年会如何操办。

    姜芜百无聊赖的闭宫不出。自那日祺妃在她这里没讨得好,还失了一朵千年灵芝后再没来找她麻烦。后来听说她借花献佛的送给皇帝,皇帝一高兴赏下不少东西,祺妃气得暴跳如雷。

    她翻看着书,心思却不在上面,半日还停在第一页。

    “娘娘有心事?”歆雪端来暖茶,问道。

    姜芜合上书,问:“听说宫中来了新人?”

    “娘娘不是向来不关心这些事的吗?今日怎的起了兴趣。”歆雪放下暖茶,思索后说:“好像是太后娘娘的远房侄女,说是亲戚,其实都出了五服,占一个皇亲的名头。不过听说生得极美,知书达理,才刚过及笄之年。”

    姜芜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姓许?”

    歆雪惊诧,“娘娘怎知?”后又恍然大悟,“娘娘若早些开窍,早点对陛下上心,又何需自毁容貌呢?”

    歆雪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却陷入迷惘。

    许婕妤,和她梦里的对上了!

    怎么会?

    上一世直到她死宫中都未进新人,也从没听说过太后有这么个侄女。

    难道因为她的改变,很多事也改变了?或者提前发生?

    手中的书被她揉皱,神色不宁。

    自那日姜芜来过华安殿后,沈清安连着几日推脱早朝,卧病宫中,说是旧疾复发,任何人不得侍疾,不得觐见。太后依然代为执政。

    姜芜知道他是故意做给太后看,要将太后推向群臣。

    抱病期间,沈清安下了一道圣旨,擢拔原苏州府仓大吏李之高为都转运使司,押运银粮送往边关,也就是祺妃兄长所驻守的地方。处于大周西方,外接夏国。

    太后不太满意,不过也没阻拦,想着下次寻机会将李之高召回京中。

    沈清安直接将官员俸禄的难题扔给太后,不论太后如何抉择,都是得罪文武百官的事。

    如他们计划的那样,李之高说服太后,以禄米苏木折俸,解决官员俸禄问题。

    这一决定引起百官怨愤,却不敢言。而提出解决之法的李之高讨得太后欢心,为太后谋下不少私利,成了众矢之的。

    姜芜半夜避过安如海,偷偷见了沈清安,将许婕妤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岂料他面色如常,只轻轻“哦”了一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多事之际,边关战事告急,皇帝遭遇刺杀,太后执政,几日后又是皇帝寿辰,宴请百官。这时候新添妃子,摆明了太后要搞事,结果当事人却不在意!是她杞人忧天,多管闲事了!

    正要走,被沈清安拦下。

    “你真当朕万事不理?”华安殿只燃了几盏微弱宫灯,缥缈的散出几点零零星星的光亮,飘忽到两人脸上,映出一片霞红。

    “是朕主动提起,让太后选拔新人入宫。”

    “为何?”

    “为何是现在?”

    沈清安怔了怔,将身体隐在暗处,侧身到阴影处,“不提早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安如海听到动静提着宫灯入殿,轻声询问:“陛下可要宣太医?”

    姜芜百思不得其解,生出一个可怕念头,难道沈清安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不然为何会提前预估一些事?

    但也不太可能,她是死了,然后重生。上一世沈清安并没有死,怎么会重生?是她自己吓自己了。

    翌日一早,她去见了这位名冠后宫的许婕妤。

    好巧,祺妃领着一众人也在。连久病榻前的萧妃今日也来了,难得见到后宫人如此齐整。

    “贵妃娘娘不是最不屑与宫中姐妹结交吗,今日怎么来许婕妤这儿了?”祺妃故意阴阳怪气且夸张的说,提高嗓音。

    许婕妤面露难色,娇俏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福了福身,“各位姐姐请坐。”让宫人端来茶水,又轻声说:“各位姐姐能来,是妹妹的荣幸。”

    姜芜径直走过祺妃。许婕妤果真如传言般生得貌美,温和又懂事,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听说许婕妤家中还有两个哥哥,都在朝为官,不过只位居六品。”祺妃率先开口,压姜芜一头,她觉得畅快。

    许婕妤脸色青白,不太好看。

    她母亲是太后远房庶表妹,因着这一层关系,她和母亲在许府过得不差,她虽是庶女出身,母亲为妾,却掌管中馈,她也一直被视作嫡女待遇,连家中真正的嫡长女也比不上。在家中,她从未受过如此气。

    手中紧紧拽着绢帕。

    “是啊,妹妹与太后亲近,怎么也不帮衬帮衬娘家?”宛嫔掩嘴轻笑道。

    她以祺妃马首是瞻,在宫中仰仗祺妃。朝堂中,宛嫔父亲王侍郎以右相为首。

    “父兄在朝为官,替陛下分忧,为百姓请命,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不用在乎职位高低。”许婕妤温婉的笑道。父亲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至于孙氏那三个子女,不过贱命。在府中,连孙氏都得看她母女眼色行事,他们也配让她帮衬!

    “在其位谋其职,官阶越高,不是更能为民请命吗。”宛嫔说道。

    许婕妤闭口不言,脸色胀红。

    “哦,本宫听一些传闻,说妹妹是庶女出身,身份低微,当年王氏在明知许大人有家室孩子的情况下,还要以死相逼嫁入许府!”惠嫔道,脸上不屑。她们都是府中嫡女出身,最见不得宠妾灭妻,庶女得意。见许婕妤也没好脸色。

    王氏专横善妒,打压正室,连带正室三个孩子也被磋磨。孙氏的女儿常年卧病,就是当年王氏手笔,给尚不足三岁的孩童下毒,导致终身缠绵病榻。

    宛嫔立刻附和:“当年许大人的家事都传到京都来了,先帝还为此降了许大人品阶,以示惩罚,许大人因此事被耻笑多年,后来连当时还尚在闺阁的本宫都听得一二。”

    许士钊迎王氏进门的事饱受诟病,为朝中不耻,逢人见了也要指指点点两句。

    当年太后还未入宫,与王氏走动并不紧密。王氏与许士钊暗通曲款,珠胎暗结,带着身孕入的许府。许士钊原本并不打算迎她入门,哪知王氏却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许士钊不得不娶她。

    王氏也是有本事的。入府后不得许士钊欢心,转身哄得老太太七晕八素,将府中中馈从孙氏手中交给王氏。多年来王氏母女对孙氏母女的磋磨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不触犯她的底线,儿子和孙子,为了家和,她可以容忍。

    后来太后入宫,一步步身居高位,王氏惯会笼络,讨好太后,许士钊在朝中一路亨通,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几年后,许士钊竟将她抬为平妻!

    祺妃冷脸,有其母必有其女。许士钊和王氏都不是好东西,许婕妤模样温婉,保不定底下一颗黑心。她冷哼:“本宫今日来,是劝诫许婕妤最好识时务,看清形式。太后虽是你姑母,但你最好认清身份,少惹事端!”

    她不能对太后做什么,还治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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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婕妤?

    右相在朝堂中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却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争斗,保持中立。但任何变化都会导致他做出改变。

    祺妃能在宫中如此嚣张,一来是皇帝宠爱,让她有恃无恐;二来,右相根基深厚,儿子又手握兵权,镇守边疆,太后和皇帝都暂时动他不得。

    许婕妤唯唯诺诺,眼圈泛红,低头垂泪:“是,妹妹谨记姐姐教诲。”

    祺妃见不得她一副柔弱样子,领着一群人离开朝霞殿。临走还瞪姜芜一眼,丢下一句“没安好心”。

    姜芜不和祺妃计较,她小事上处处针对,大事上却拎得清,凡是涉及家族荣辱存亡的大事,祺妃比一些人更看得清。

    萧妃轻声安慰两句,以身体抱恙也回了寝宫。

    所有人离开后,姜芜才施施然起身。

    许婕妤谨慎的望向姜芜。

    姜芜握着她的手,展露笑颜,宽慰道:“祺妃心直口快,往往说出的话伤人,妹妹不要放到心上。”

    许婕妤诧异,福身行礼,眼角挂着泪珠,“谢姐姐宽慰,凝知身份低微,不怪祺妃姐姐轻视。”说着又低声啜泣。

    姜芜递上绢帕,安慰几句后差人将锦盒赠上,“入了宫,你我就是姐妹。这暖珠是我兄长从海外得来的,是个稀罕玩意儿,说是能驻颜益寿。妹妹天姿国色,即使不为陛下,也该让这美貌存得更久些。”

    许婕妤羞红脸,接过暖珠,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珠子表面有细细的流纹,粉白相见,霎是好看,让她爱不释手。

    “那就……多谢姐姐了。”许凝知说。

    姜芜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说的叫一个情真意切,热泪盈眶。将自己这些年在宫中多么不易,多么思念家人娓娓道来,末了还不忘暗示许凝知“宫中生存艰难,得报团取暖”的观念。听得许凝知声泪俱下,频频点头。

    见效果达到,姜芜适时离开,留给许凝知缓冲时间。

    夜里,沈清安偷偷来看她。

    姜芜笑他,一个皇帝当成他这样可算失败,连出寝殿都得避着人,偷偷摸摸,还得半夜,荒谬得不合情理。

    沈清安看她笑个不停,嘴角也微微露出笑意,轻声咳嗽后板着声斥责:“朕还不知你竟是个女中豪杰,如此豪放。”

    姜芜继续笑着,假装听不懂他的嘲讽。

    “我也不知陛下轻功如此了得,什么时候成了梁上君子。”沈清安避开守卫和太后暗探,伏击在长宁宫横梁上,天色暗沉才下来。穿的是宫人服饰,发髻该是他自己梳的,凌乱中不带美感,随意插了几根发簪,抹了胭脂水粉。

    起初吓了姜芜一跳,心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看清是沈清安时,已经是现在这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可以再豪爽些。”沈清安讥讽说,“引来宫人暗探最好。”

    姜芜憋起笑,面色绯红,琉璃宫灯下,脸上那道细小的疤显得格外刺眼。

    “陛下找我什么事?”

    “您大费周章的来一趟,不是只为了看我吧。”姜芜实在不能面对他,扶额将眼睛遮住。在她印象中,沈清安从来疏离淡漠,冷冷清清。有时有皇帝生杀夺予的戾气,有时温润如玉像个君子。

    端庄,稳重,从来……没有这样好笑。

    “你想拉拢许婕妤?”

    果然逃不出他的眼。不过也没准备隐瞒,姜芜坦然道:“是啊,还送了我哥哥送我的暖珠,珍贵着呢!给她时心都在滴血。”

    “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不换一样。朕赐你的东西不少。”沈清安说。

    “是不少,不过送礼讲究投其所好。珠宝玉器,珍珠玛瑙对她来说又不稀罕。女子不论年纪,都在乎容颜,暖珠有驻颜之效,正好配美人。”

    “你看她对我是不是比祺妃亲近。”

    祺妃对她一阵羞辱,能亲近才怪异。

    “既然有驻颜之效,为何不自己留着。朕记得,朕赏赐你的东西中也有不少奇珍异宝。”

    姜芜怔然,对上沈清安花里胡哨的脸和清冷的眼,忍不住笑,眼中稍纵即逝的落寞,“我不在意这个,送给她还能取得她好感,何乐不为!”

    沈清安寒凉的眼中蕴起一层薄冰。

    “你专门来一趟就问这个?”姜芜疑惑。

    “有样东西……”沈清安说话间,一支淬了毒的箭矢从他耳边擦过,若他反应没有这么敏捷,若他没有发现,会不会一剑封喉!

    箭矢穿透纱幔,定在梁柱上。姜芜谨慎看向四周,将窗户关好,吹灭宫灯,拉着沈清安躲到暗处。

    殿中只有两人的喘息和心跳。

    是谁?

    对方的目的是她还是沈清安?

    姜芜绷起弦,不敢懈怠。

    她听着身旁同样颤动的心,低声问:“陛下自导自演一场,是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