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先生大义,此计为国
    姜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样冷的天,几乎把她冻僵,血管都被冻得凝固。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刀刃的碎片刺进心口,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太痛,总之在她昏死前没了知觉。

    这会儿醒来,在一间暖屋里。她睁眼时,被满屋的繁华堂亮刺痛,本能的想揉眼,一抬手伤口被拉扯开,疼得她沁出冷汗,放回手。

    喉中燥热,她出声轻唤,来了个明眸皓齿的丫头,为她倒了水,又礼仪周全的退下。

    姜芜这才打量起屋子,富丽堂皇,古朴雅致,每一件装饰物品都无不显示着主人的品味和贵气。

    她看一眼墙上的画,该是百年前名画师孙吴的遗笔《山日图》。再看架子上摆的瓷瓶,她若看得不错,该是出自景州名匠郑铭之手。

    喉间的燥热缓下,身上还痛着,她这才确认自己真的没死。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和爽朗的对话,门被推开。姜芜还没见到人便听到一阵轻快的声音∶“总算醒了,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

    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随之另一人附和∶“还好醒了,否则我可亏大了,上次便被你忽悠。你死了,可就真的死无对证。”

    姜芜听出来了,是林殊。

    至于另一人,难怪觉得耳熟,竟是去太岳山被拦路的小子。这时他褪去布衫,换了一身华丽锦袍,洗去蓬头垢面,与林殊站在一起,到是一副惹眼的矜贵世家公子模样。

    姜芜面色惨白,几分憔悴,见了林殊心才稍安。她方才还在揣度会是谁救了她,若知道自己身份,会不会向太后告密?

    林殊对外依旧一副女子装扮,只见他巧笑嫣然,一颦一笑都惹人侧目。

    姜芜道∶“你们怎么会救下我?”

    太岳山偏僻,无多人前往,虽是灵山,但除却皇家修建陵寝,寻常百姓不会去也不被允许前往。

    林殊道∶“我可为你得罪了京都大半官员,你要是此时死了,我林家可真成了众矢之的,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且要我老爹知道,就不是打断腿这么简单了。”

    林殊自顾自的大倒苦水,这几日他可是寻了全京都最好的大夫给她诊治,还被旁边这位“损友”贱兮兮的调侃“金屋藏娇”。整日担惊受怕中,姜芜总算醒了。

    “我是商人,不是圣人。权衡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殊和少年一齐坐下,为自己斟茶。

    “你们的行踪一直在我掌控下,到了太岳山,被干扰,到雪崩前才找到你,将你捡回来。只是,”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没有找到其他人。”他指的沈清安。

    有长风在,姜芜并没有多担心,想他们该是从另一处下了山。

    姜芜道了谢,神情复杂,又了解了现在京都的情况。京都皇城几乎完全被漆氏把控,一家独大。先前还有动摇的大臣现在也识时务的往太后党靠拢。

    但太后掌了权也并不如意。

    姜芜问,“皇义军是你组织的?”

    林殊笑道∶“我只是个商人,没有本事和皇城里那些权势作对。”

    他想了想,调侃道∶“打不过就加入,不如我投靠太后好了,正好她权势滔天,我林家有钱。”

    姜芜暗沉下眼。

    林殊旁的少年一掌落到林殊身上,毫不怜香惜玉,似乎根本没把林殊当做女子。

    姜芜疑惑的看两人。

    少年嬉笑,完全没有林殊那份担忧,道∶“你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人和钱都没了。”

    “太后那老太婆,连着她那个哥哥漆相,城府深,心眼狠,小心到头来落个鸡飞蛋打。”

    见姜芜疑惑,林殊解释道∶“他知道我的情况。”

    姜芜这才解惑。

    两人家族往上数三代,祖上有交集,后来一个从商,一个走了仕途,两家渐渐来往少了。他们自小熟识,是为玩伴,有一段时间几乎长期厮混一起。

    后来少年父母双亡,被祖父扶养,来了京都,之后两人几乎没有见过。加之林殊身份特殊,身体不好,鲜少出府。

    少年转头看姜芜,道一句“好久不见”。姜芜颔首,已示打过招呼。

    姜芜问∶“公子可是翰林阁大学士林徵之孙林无隅?”

    少年惊奇,转瞬即逝,“你怎么知道?”

    他还是止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姜芜垂首,心口传来痛,方才丫鬟服侍她用过药,只是少不得皮肉苦。

    她回答∶“自你拦下马车我便知道了。当时只当你不是寻常人,现在见你和林殊一起,才确定下来。”

    林无隅问∶“那为何不拆穿?”

    姜芜道∶“刚开始我也奇怪,后来听你给太后测算,也明白几分。如今国库艰难,太后此时修建陵寝,是给……”她迟疑片刻。

    道∶“是给陛下做难题,处理不好,只怕留下弊端。我思来想去,你满口胡言,而陛下却未加制止,想来是他知晓的。”

    林无隅听了,暗自觉得姜芜聪慧,倒不似宫中传言的只会争宠的小女子。

    他爽朗笑道∶“我哪里胡言乱语,那说辞,可是我精心编排的,每一句都朝着太后心坎说去。”

    姜芜浅笑,只道是这么回事。

    又问∶“你们可知道余铁嘴第二日暴毙家中?”

    说到此处,姜芜叹息,她猜想太后心狠手辣,不会放过,只是……

    余铁嘴只是测字,并未知晓或参与什么,太后为何杀他灭口?

    宫中三年尔虞我诈,让她习惯的往复杂方向猜测。

    在她问起时,两人皆是面上一沉,露出难以明说的表情。

    姜芜只知是自己猜对了,余铁嘴的死果然不简单。她遂又问∶“余铁嘴可是陛下安排的?”

    林殊抬眼,不打算瞒着,回答道∶“是。”

    姜芜问林无隅∶“你也是陛下安排的?”

    她十分不解,林无隅为翰林编书,虽品阶不够,不入朝堂,只在翰林院做些杂事。但怎么说也是京都有头有脸的望族之后,此番让林无隅来,会不会太冒险?

    林无隅接过话∶“那倒不是!”

    “我做翰林院编书烦了,事情又多又杂,毫无乐趣,不上不下,前几日递了辞呈就偷跑出了京都。”

    林无隅想到这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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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一声,继续讲述他千难万险的出走经历。

    他一出京都就被妙手空空光顾,不知什么时候被窃走了全部银钱,到他发现时,是在吃了一顿大餐无钱结账,被店家一顿打。无可奈何,为了不挨揍,只能用一身华服换口粮。

    衣衫褴褛的游走几日,他也没想过回去,回去定然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日后再要出来可就难了。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他遇到林殊,两人开始还没认出,林殊正需要一个迷惑太后的人。见林无隅样子机灵,巧舌如簧,便给了银钱让他演一出戏。

    两人后来又是怎么相认的,那可就说来话长。林无隅摆好架势就要讲,被林殊拦下。

    “不从你小时候尿床开始讲?”

    林无隅∶“说好不提的!”

    又抱歉的看姜芜,收起了话。

    林殊长话短说的告知了姜芜实情。

    在他们出宫前一夜,宫里递来消息,让他说服余铁嘴给太后测字,但测字内容由他们定。

    起先余铁嘴见林殊一副富贵打扮,已经生了三分不满,后面得知要卷入世家纷争,将他赶了出去。

    林殊没学古人“程门立雪”“三顾茅庐”,只给余铁嘴留话,“先生大义,此计为国”。

    第二日,余铁嘴请来了林殊,与他说道了几番,最后怅然,“我年轻时犯下不少罪孽,累及家人,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余铁嘴神色复杂,林殊也听闻过余铁嘴许多传闻,但真相如何,余铁嘴既不愿说,他也不逼问,只道“世事都有个缘法”。

    他不信这些的。

    余铁嘴那日沉默了许久,拉着他喝了半日的酒,酩酊大醉,末了才旷然唱道∶“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

    又唱∶“忧国忘家,捐躯济难!”

    余铁嘴对林殊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林殊迎风雪立,觉得凄然悲壮。

    余铁嘴趁着酒意将他赶走∶“离了我这屋,山水不相逢,来日无期!”

    又对林殊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林殊到后半夜才离开,在风雪中立了很久。他在思考,他口口声声对余铁嘴说“大义”,但何为大义?

    他是商人,最不懂的,就是大义。

    听完事实,姜芜和林无隅低沉,对余铁嘴肃然起敬。

    有的人终其一生忙忙碌碌,却不知为何而活。有的人穷其一生,追寻飘渺,却气壮山河。

    姜芜称之为信仰。

    山高路远,砥砺前行。春秋几变,山河壮阔。

    国家有信仰,民众才有希望。

    信仰如磐石,坚不可摧,如赤岩,永不褪色。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这一刻,姜芜试图理解,潜移默化间,根植于心。

    林殊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姜芜愁思,太后没有见到他们尸首,以太后的谨小慎微,必不能放心,眼下正全国缉拿他们。

    她不能去找沈清安,也不能回家,眼下最要紧的,趁她有自由,建立自己的势力。

    姜芜对林殊说,她想往西,去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