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看过去约莫十五六岁,眉清目秀,一双眼水波潋滟,楚楚动人。三分委屈,三分悲伤,三分期翼,还有一分怨愤,就这样看着他们。
姜芜被这一分怨愤击败,她想救她们,没想过会将她们置于险地。
她颓着脑袋,蜷了蜷手指,弯曲成一个弧度,紧紧握上,指尖几乎要刺破皮肤。她身体疲惫的倚在树干上。地下冰凉,冷气透过衣服传到心脉。姜芜将心紧锁,将眼睛闭上,将自己,归于那群女子中。感受她们眼底的绝望,心底的怨恨。
苏无言血色斑驳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手腕,他身体冰凉,衣衫尽褪,只留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他甚至比冰寒的夜还要冷。
“别怕,也不要失去希望。”苏无言说,落到姜芜耳中时,像一滴水珠滴入大海,发出沉闷的声响。涟漪渐渐扩散,再归于平静。
姜芜睁开眼,这一次,她迎上了她们的怨愤。
苏无言捂着心口,鲜血已经染红了里衣,他的头发四散开,垂到地面,落到姜芜颈间。
他脸色苍白得和雪一样,毫无生气。要不是姜芜颈间传来温热的喘息,姜芜以为……
苏无言从头上取下束发的玉簪,碎开玉簪,从里取出一截纸,扔到地上。
“这是其中一部分,要想拿到全部,我们,”他扫视所有人,最后停在姜芜身上,快速移开。
“所有人,完好无整。”
他猛的咳嗽,更加虚弱。他比她和白玉受了更多的鞭打,也捱了更多的匕首。
吴有为像狗见到骨头一样,一骨碌的爬到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捧在手里,摊开看之后收入怀中。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和本官谈条件!”吴有为气急败坏,只有他威胁人,没有被威胁的时候。
“你不说,本官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吴有为将匕首交给师爷,对准女子的手臂一刀划下,一片细嫩的肉血淋淋的落到地上。女子一阵惨叫后昏死过去。
“还不说?师爷,继续。”
师爷换了个人,继续剜肉,用烧红的烙铁滚烫她们被剜去的地方。
“住手!”姜芜声音在颤抖,她受不住的,受不住那一分的怨愤变成十分。她才下定心思做一个对大周有用的人的,像无数英烈那样,至少,至少……能挽救一些人的性命。
她装着镇定,不动声色。
可罗裙下的身体一直颤抖。
白玉骂道∶“你们伤天害理,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被你们这群反贼搅得一趟浑水后,本官发现,这世间才没有什么神啊鬼啊的!王法?在蓟州,本官就是王法!”
“来啊,要再不说,本官就没这么好耐心了!”
官兵将一群人围住,长剑落到她们颈侧。
苏无言撑着身体。
他侧耳听着,东边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总算来了,再不来,他可就撑不住了。
“吴大人,”姜芜压下颤抖,声音放得很低,尽量让自己有不为所动的冷血。
吴有为已经不耐烦的痛下杀手了,几个少女的血染红了地面,余下的,绝望而痛苦。
等待死亡的过程比死亡更可怕。
吴有为侧过身,“怎么,识趣了?要不说人就是贱呐,不到黄河不落泪。”
“说吧。”
姜芜清了清嗓子,冷静自持,道∶“那东西你我都承受不住,那东西的主人,更是你我得罪不起的!”
她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看苏无言和吴有为那么紧张,定然不是简单的一两截纸。还有司徒渊,能让太后大费周章的设局,身份也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如此,姜芜大胆猜测,这件东西要么关乎前朝,要么关乎边域,而能落到吴有为手里,恐怕是关于朝廷的。
吴有为脸色大变,一掌朝姜芜落去,苏无言身体一侧,挡在姜芜面前,巴掌狠狠落到苏无言伤口处,汩汩冒着血。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姜芜自嘲的想,她一个堂堂贵妃,镇北侯府嫡女,有一日竟落得这个地步,真是天命运势啊!
吴有为的举动让她确定。
“你躲开。”姜芜对苏无言说,她不想承他的情。此次过后,两人分道扬镳,再不见面。利用她的人,她没有义务原谅。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吴有为气得脸色煞白,说话抖擞起来。
“老爷!”师爷出声提醒,他们不能自乱阵脚,漏了破绽。
吴有为顿时明白,收敛神色。
姜芜缓缓道∶“吴大人以为我在开玩笑?”扯起冷笑,“要是那位贵人拿到东西,或是知道大人将东西弄丢了,大人猜猜,会有什么后果?”姜芜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试探他的底线。
她怕,怕他不上当,怕她赌错方向。
吴有为细不可察的颤抖起身子,师爷挡在吴有为身前,遮住姜芜的视线,对她喝道∶“大胆!凭你也敢在老爷面前作威作福!这里是蓟州!”
这里是蓟州,她走不出蓟州。
姜芜挺直脊梁,露出那股与生俱来的傲节和骨气,眼神轻蔑,“吴大人的那位贵人,恐怕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权势望族。”
牵扯朝廷的,京都哪个不是权势滔天的名门望族。
师爷比吴有为来得聪明,任何情绪不透露在脸上,甚至错愕,都一闪而过。他道∶“你在试探什么?东西不在你手里吧。”
姜芜心脏猛的抖动,被苏无言握着的手腕颤抖,面上却保持镇定。
苏无言柔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精疲力尽,身体不自觉的往她身上倾。
“究竟是不是试探,吴大人心里有数。京都那位贵人,准确来说,是皇城中人吧。”苏无言说一句停顿片刻,喘着粗气,再说一句。
躲在师爷身后的吴有为惊慌失措,却要强表现出若无其事,但他身体抖得像筛糠,连厚重的毛皮大氅也盖不住。
师爷相对吴有为来说镇定太多,不过人的眼睛不会骗人,风轻云淡一瞬被惊愕取代。
她赌对了。
应该是苏无言猜对了。
或者说,并不是猜。
姜芜对苏无言存了猜忌。一个远离朝堂,自视甚高,不惜落草为寇的人,到头来还是和朝廷牵扯不断。只是不知道他们和太后一党,究竟存了什么纠葛。
白玉。
姜芜视线落到少年身上,他该是不知道罢?他嫉恶如仇,却天真没有城府。这样的事,他们该是瞒着他的。
“如果吴大人还想继续听,我可以继续。不过,吴大人确定敢听吗?”
苏无言的话无疑是最后一记响钟,将他心里仅存的一点无畏敲碎,他慌张的看向师爷。这时师爷也慌了神,不知所措。
“你是谁?”师爷问。说什么不重要,问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全盘托出。先开这个口,就是给姜芜递线索。她忽然有恃无恐,有种抓住把柄,拿捏命脉的感觉。
姜芜长长的舒了口气,对吴有为大呼小叫的命令道∶“放了她们。”
“这不是商量,是谈判。”姜芜面不改色。
苏无言心里发慌。是他将东西送到那人手里,也是他将人引来。如果来的是他的话。
马蹄声渐进。
在那人来之前苏无言没有把握救下所有人。虽然他确定吴有为贪生怕死,决计不会拿性命作赌。但吴有为身边的师爷不同,他精于算计,却非鼠辈。万一激怒,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谈判?”师爷手里握着长剑,向姜芜逼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判?就凭手里拿着一两截纸吗?”师爷狞笑起来,蹲在精干的身体,和姜芜持平。
姜芜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爷疯了?
她得出结论。
是自己的话刺激他了?
“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师爷的声音高昂起来,在这片山林中格外响亮。
吴有为怕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立刻歇下,他拉着师爷的袖袍,哆哆嗦嗦的道∶“师爷,师爷!别,别这样,我还想活。”
“不然将她们先放了,都是不值钱的贱命。”
师爷不为所动,眼神犀利得像把刀子,落到吴有为身上,再从吴有为身上移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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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的少女身上。
吴有为有一瞬毛骨悚然。师爷在他身边十几年,出谋划策,和蔼可亲。这会儿突然像变了个人,让他不寒而栗。
他陡然随师爷的目光望去,师爷已经手起刀落,利落的斩下一个少女的头颅。
血溅三尺!
姜芜懵在原地,身体僵直。
怎么……会这样?
师爷对吴有为心平气和的说∶“老爷,我们不能任其摆布,这里是蓟州,是您的地界。在这里,您就是王!他们现在敢和您谈判,那后面是不是敢蹬鼻子上脸,指挥您做事了?这样的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师爷缓缓道来,全然没了方才的疯态,一如往常。
但这让吴有为更加害怕,总觉得下一刻师爷手里的剑会落到他项上。
他扯了扯师爷的衣角,胆战心惊的说∶“师爷,咱,先把剑放下,危险!伤到自己人怎么办!”
“就算划条口子也要痛几日。”吴有为试图夺过师爷手里的剑。
师爷一转身,将吴有为别到身后,手里的剑指着面如土灰的少女,对姜芜说∶“你最好放低姿态。否则,还会有下一个,到最后就轮到你们。”
姜芜惊魂未定,她以为能拿捏住的……
血溅到她脸上时,温热的粘稠还刺激着她的皮肤。
她埋下头,不敢再开口。
苏无言附在她耳边,“不怪你,有的人没有底线。”
姜芜没有被安慰到。
那是一条人命。
从前她深处后宫,以她的位置,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可她从来没有轻易害过谁。
她有点无法适应,胃中翻滚。
苏无言拧着眉,伤口皮开肉绽,匕首划过的地方又深又痛,有的抵到白骨。
他呼吸急促,大口的呼着气。渐渐有种吸气多,呼气少的感觉。
姜芜问他,“你,要紧吗?”
苏无言凑到她耳边,气息虚弱的低声沉吟∶“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了。”
什么马上就到了?
姜芜困顿。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算计让姜芜很不好受,有种被扯着走的逼迫感。
可姜芜再问不出什么,苏无言被痛得晕死过去。从方才挨了不知多少鞭子后,苏无言已经很虚弱,气息也紊乱,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
他在坚持什么?
师爷踱步到三人跟前,脚下踏着泥,一沓一沓的,像魔鬼的步伐。
“既然他不争气,那你来说,东西在哪儿?”
师爷手里的剑泛着冷光,倒映出姜芜惊恐的脸。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杀完所有人就会轮到她。
“姑娘行行好,告诉大人吧,我们,我们还想活!”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女子大喊出声,眼里渴求,整个人却麻木不仁的僵直在地。
所有人都等着她,看着她,求着她。
仿佛她是她们命运的主宰。
“姑娘,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无冤无仇,你,你不能这么害我们啊!”另一个红着眼,浑身发抖。
“我们已经够可怜了,难道姑娘没有家人?就不想和家人团聚?姑娘,我们都是可怜人,你,你就当是积德行善,放过我们吧!”
一经开口,所有人像是找到了发泄点,她们哭着祈求姜芜,求她开恩,求她高抬贵手。
姜芜沉默不语,她怎么办?
面对一双双殷切的眼神,她该怎么做。
苏无言让她坚持,马上就到了。
对,她要做的是拖延时间。
坚持,再坚持会儿就好了。
姜芜斟酌着开口∶“我可以告诉你。”她咽了咽口水,目光扫过被围困的女子。
她们无辜。
师爷满意的点头,吴有为松了口气。
“但那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我,休整下带你们去。”
吴有为∶“这不就对了!你,你们几个,会点岐黄术的上前,给她看看!”
被点到的几个随从上前给姜芜简单包扎。
“老老实实的,别耍花样。”
姜芜顺从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