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姜芜嗓子有些喑哑,下颌的痛意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大周皇帝,不是她可以放肆的人。
他的一句话决定人荣辱生死。头一日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宠妃,下一日也可以是一具无人问津的冰冷尸体。
沈清安的手指在颤抖。
姜芜直视他,斟酌着如何回答能让这位处于暴戾边缘的帝王满意。她动了动嘴唇,“陛下不如听听我说的交易,或许会改变心意。”
她软了语气,终于还是不敢挑战帝王的权威。姜芜跪在地上,冰凉的冷意钻入骨头,膝盖跪得疼。但沈清安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他要罚她,狠狠的罚她,让她记住刻薄他的后果。
沈清安松开手,指腹滑过姜芜白皙的脸庞,飞溅的碎渣子划破他的手指,一点血液渗出,随着他的轻抚在姜芜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细长的痕迹,在她光洁白嫩的脸上格外醒目。
“那你说说看。”沈清安起身,身体靠在椅子上,神情冷漠,又回到那个权势在握,雍容冷血的帝王模样。
姜芜心脏下沉,低垂着眸。这才是沈清安的模样,万事都在掌握中的从容,死生大事,但在帝王眼中,都是拿来权衡的东西。
他一阵一阵的敲打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手指微屈,眼神轻视。
姜芜道:“醉春楼的真相,陛下大概一开始就知道了吧。”沈清安手下的动作一滞,稍稍停顿后又继续不紧不慢的轻扣桌案,不过还是被姜芜尽收眼底。
原本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一切悬而未决的猜想将她推得去验证。她身体微微倾下,脸上露出细微的冷意,用冷意掩盖失落。
如果,他不知道该多好。又或者,没有这件事该多好。
她可以假装沉溺他给的温柔里,假装风平浪静的过此生。
姜芜心口被堵住,他知道事情真相,所以交给大理寺处理完全是他的谋划。再往深一点猜想,这件事的发生,会不会和他有关?
陈容说,事情发生时,起先双方并没有纠缠的意思,反倒各自小厮僵持不让,愈演愈烈,最后形成这副局面。
然而事后,拱火的小厮渺无行踪,捉住的死死咬定是兄长授意。
怎么看,都不像是平白无故发生的。
偏偏这幕后的人藏得极深,愣是查不出一点踪迹。
姜芜迎着沈清安审视的目光,挺起脊梁,抬高下巴,隐隐有不屈的意思。
“陛下知道我兄长罪不至此,可还是交给了大理寺审判,甚至纵容大理寺对我兄长动用私刑,以至于今日的下毒!”她的话充满了攻击性,虽然柔和的说出口,但话里处处是指责和寒心。
沈清安身体僵硬,眉间拧成一处,他想辩解,可说了她又不信,又何必多费口舌?
他确实一早就知道,但之后的每一处,他都无辜!
“朕没有纵容大理寺对他动用私刑,也没有授意谁给他下毒。”沈清安摩挲着指腹,不安的捻起珠子,转动,又停下,停下时看姜芜。他不喜欢这种质疑的神情,就好像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般,他是十恶不赦的恶毒。
他只不过借势而已。
他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恶人。
至少对她不是。
姜芜平复后说出自己准备好的:“陛下想借此清理世家,大力擢拔科举出身的寒门。”姜芜停顿下,细致的观察沈清安,见他面无表情,她笃定自己猜得不错,松缓一瞬又开始急促的紧张。
她虽然有底牌在手里,但不确定能挑战沈清安的底线。
姜芜缓缓道:“陛下用心良苦,天下百姓都会感念。不过世家大族却不然,这样只会将他们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甚至逼一些中立不倚的迅速做出选择。”她扑闪着眼睫,声音都在颤抖,当她说出这话时,就已经把性命悬到刀下了。
沈清安眉间那一点紧拧的褶皱舒缓开,有些意味的兴趣在姜芜身上,甚至欣赏,这是他浇灌出来的花儿,夺目又锋芒。
她猜中了自己的用意。
见沈清安不怒反笑,姜芜心底更加瘆得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惧。
“手里掌握多少了?”沈清安将她扶起,疼惜的轻揉着她已经红肿的膝盖。语气不疾不徐,就好像寒暄着用过膳了吗?谈论今天天气真好这样无关紧要的事。
姜芜沉默不答。膝盖的痛劲儿缓过后,沈清安拿来膏药,敷上后冰冰凉凉,算是彻底的舒缓下来。
他笑道:“就算掌握完全了也没关系。”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看不出情绪,不知是讥讽还是不屑,总之疏冷淡漠,是他一贯有的。
见她震惊之余的疑惑,沈清安抚上她的头发至耳垂,倾身弯下腰,嘴唇贴在她耳边低语:“朕怎么会允许意外发生呢。”他的声音直击她的灵魂,将她所有的底牌打散。姜芜感觉有什么支撑她的东西轰然倒塌,溃不成兵。
眼瞳颤抖的要逼出泪水。
沈清安将她鬓间的发丝别到耳后,轻缓的像一阵和风。
“你想到的,别人亦能想到,朕又怎么不去防备。”姜芜几乎能见到他眼角的冷意。
“寒门取缔世家,并不见得是件坏事。”沈清安语重心长的说,仿佛一个慈善的上位者,头头是道的讲着道理,循循善诱的使她明白其中的原委。
可她是世家啊!
寒门取代的是他们的利益。
她如何做到坐视不理?
而且,这其间还夹杂了她兄长的性命!
姜芜缄默,指甲已经戳进掌心,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她额间依稀浸出汗意,心乱如麻,迅速的做出对策。
可思来想去,竟没有任何与沈清安谈判的资本。
她精心谋划的一瞬输得一败涂地!
“世家集权,外戚干政,结党营私,这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代承接一代,要蛀垮大周。以科举选拔官员,岂不是从根源解决?”他反问姜芜,这么浅显的道理,原本不用他讲得如此明白的。
只是,身为世家久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要想改变,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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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覆大厦。
谈何容易。
姜芜越听越心凉,也就愈加的心惊胆战,如芒刺背。
沈清安铁了心的要清算世家。
她单薄的力量决然执拗不过皇权的力量,如此这般想着,不如识时务些,顺应到时代洪流中。这场变革,腥风血雨,注定要流很多血。
她只希望,镇北侯府中,能少一些。
似乎认命,似乎妥协,姜芜道:“若是我愿意起这个头,交出世家权力,陛下可否答应我,护我家人一世安康?”
沈清安微微一怔,说起这话时,殿外传来急促的通报声,西北边境乱了!
回到长宁宫时,姜芜依旧神游在方才的消息中。西北边疆有窦楚坐镇,传闻中的杀神,根本不可能出现问题!而且好巧不巧的时间刚好卡在此时。姜芜思忖着,心底惶惶不安,总觉得并非巧合。
西北平州的宣王爷?
姜芜忽然想到这么个许多年前名声大噪的人来,会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上次赏花宴后,太后又举办了几次宴会,总之就是将一群人聚在一起,品茶赏花说话。无外乎是空悬的后位,孕育皇子之类的话。太后话说得巧妙,有意无意的将人往后位上引,说的人神往,仿佛只要诞下皇子,就有可能登临那个至高的位置。
聪明的只付之一笑,有来有回的和太后周旋。而蠢笨的,例如纪芸白,又如许凝知,将太后的话奉为皋臬,整日算计着那个位置。
太后的用苦良心终于在不久后得到了反馈。
在西北大乱时,宫里传出喜讯,虞嫔有孕!
华安殿里,长风倚在沈清安的案牍旁,有气无力的道:“主子,这你都能忍?”他从西北回来,受了重伤,如今在宫里养伤。不过他倒查清楚了来龙去脉,西北大乱根本是幌子,真正的是为了引起动乱,民心不稳。
而且,此行不虚,还让他查到了太后的暗中密谋,和宣王爷联手,颠覆大周政权。
沈清安有条不紊的在奏疏上批注,合上最后一份,抬眼看长风,见他一副杞人忧天,忧心忡忡的样子,活像是有孕的是他。
“那不然呢?”沈清安平静地说,面上再没其他情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变革,至于其他的,朕有的是时间处理。”秋后算账的事,谁不会做。
“被一个宫妃明晃晃的算计,这滋味,怎么都觉得怪。”长风手上,身上,脑袋上缠满了绷带,口齿不清,但心里憋不住气。一个皇帝,被绿了,还是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被绿了,绿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这口气,怎么忍!
长风绷带下的脸色变了又变,差点急得跺脚,要不是只有一只脚沾地的话。
“嗯。”沈清安无所谓,只要最后能达成目的,怎样都好。
“去长宁宫看看。”他似乎心情颇好,也懒得计较纪芸白的大逆不道行为。
方才来的小太监禀报,姜芜这几日时时练习书法静心,而笔下写得最多的,是他的名字。
这怎么不算一种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