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宜嫁娶。
周芷爬起床,先点了个油灯,借着这一点模糊的光亮给自己穿上了喜服。
普通人家成亲的东西她几乎都是没有的,周王氏也不会为她费心置办,再加上还有个周震卧病在床,人口嘈杂会耽误他养病的借口,她就更加理直气壮。
因此,这天明明应该是锣鼓喧嚣的喜气日子,在周家却是看不出一点。
还是隔壁的许婆子看不过眼,早早的来帮着操办。
周芷给自己净了脸,端详着水面中的自己,周家是没有铜镜这种珍贵玩意的,她平常看自己都是借着水面的倒影。
今天的她在红色的映衬下比以往多了几分娇艳,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只是平直的嘴角显示了主人并不愉快的心情。
她有些烦躁。
哪怕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乍一脱离已经熟悉的环境还是不可抑制的心情烦躁。
也不知江家人好不好相处,还是最关键的是她素未谋面的丈夫到底病成什么样,要是她刚一嫁过去他就死了,那她不会被当成扫把星吧?
摇了摇头,控制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多,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要做的是走好脚下的路。
许婆子一看周家冷清的氛围不由得小声嘀咕:“你这继母也太心狠了些,怎么说今天也是你出嫁的日子,竟什么也没准备,你这嫁过去不是要遭人白眼吗?”
周芷微微一笑,“许阿婆,我爹爹如今还卧病在床,家里不能太过嘈杂,我……我没关系的。”
许婆子叹了口气,“都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哎,可惜了,要不是你爹病成这样,你的婚事何至于此啊!”
周芷噙着微红的眼眶,轻轻摇了摇头。
实际上大病喜服下面交叉的双手却是紧紧握着二两银子。
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保障。
她当然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嫁过去,有笔银钱傍身总比一穷二白的空手嫁过去要好。
时间流逝的飞快,天色从透着一点微光到彻底明亮,外面也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许婆子:“该是江家的人来了,芷丫头快些准备着,盖上盖头。”
周芷闭上眼,缓慢将盖头盖在自己头上,彻底遮住了视线。
——
张金花知道今天会有许多人嘲笑他她,甚至连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理解,觉得她平白找事,闲的没事干。
可她不在乎,只要三郎能有一丝希望她就绝不放弃!
她今天是铆足了劲要把这桩婚事办得漂漂亮亮!
江二郎和他媳妇刘芬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娘忙活的热火朝天,也没想着上去帮一把手。
刘芬捅了捅张二郎:“诶,你说你娘是不是疯了?这人都要死了竟然还给取个媳妇儿回来。”
江二郎双手抱胸,眼露凶光:“偏心呗,舍不得我这好弟弟,还偏要找个人冲喜,我倒要看看能冲出什么名堂来。”
刘芬很是赞同,话里带酸:“就是不知这彩礼花了多少钱,我俩的铁蛋现在也快六岁了,这可是娘的大孙子,连上学堂的银子都没凑齐,娘怎么就这么狠心。”
她这么一说,江二郎心里更不是滋味。
江大郎没这么多心眼,他的媳妇钱霞和他一样都是个憨实的,帮着张金花在招呼亲朋。
——
一路上吹吹打打,周芷来到了江家
本来她都做好了江序起不来身,她要和一个大公鸡拜堂的准备,她甚至都透过盖头低下的缝隙看见了张金花手里抱着的带着大红花的大公鸡。
可就在傧人准备开口的时候,周围突然静了一瞬。
周芷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机械的按照别人说的做,只是在拜堂的时候,发现旁边与她一起跪天地父母的竟然不是大公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江家三郎江序。
周芷惊了一瞬,他不是重病在床吗?
可也容不得她多想,拜完堂,她便被牵到了房间里坐着。
陪着她的是张金花的大女儿,江序的大姐江秀人如其名是个性格文秀内敛的女子,她比江序大了十三岁,因此她出嫁的时候,江序才三四岁,有些时候她甚至把江序当成儿子看。
此时看着这个端坐在床上,明显有些紧张的弟媳,她好心道,“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水?”
周芷攥紧手指,摇了摇头:“不渴,谢谢大姐。”
江秀:“没事,都是一家人,三郎一会就来,我先出去。”
周芷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她现在好慌,怎么办?难道江序重病是假的?她不会被坑了吧?
她当初可是抱着江序命不久矣,她可以当寡妇的心思嫁进来的,一会儿不会真的要圆房吧?
周芷刚穿过来的时候都没那么慌,现在坐在床上的一小会,感觉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在她放空的时候,突然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江序挑开了她的盖头,入目就是一张明媚却不带一丝攻击性的脸,只是此刻的她有些紧张,紧紧的咬着下唇。
周芷抬头,随着视线的渐渐清晰,看见的是一张面带病容,却面如冠玉的脸,凭心而论,他长得很不错,只是那一丝病容让这幅容貌削减了不少。
二人视线对撞,彼此相顾无言。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都有些尴尬,周芷匆忙转移视线,“那个……”
“咳咳,咳咳咳……”
她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江序以手掩唇,不受控制的咳出声。
周芷吓一跳,再一看他,面颊绯红,连清瘦的身体都晃了几晃,赶紧将他扶到床上坐下,又去给他接了杯水:“你先喝杯水缓缓。”手上还不时给他拍着背。
在她看来这没什么,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如此。
可在江序眼中,他不受控制地红了耳朵,喝完水,好不容易缓和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的情况,我先与你说明,我身患重病,恐怕命不久矣,我娘想要给我冲喜,我阻拦不得,才会有如今的场面,实在抱歉,要是你不想留在这,现在就可以离……”
周芷:“我知道,你的事我知道。”她现在可不能走,好不容易逃离了周家,她可不会再往火坑里跳。
江序:“你,你都知道?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他面带苦涩。
周芷:“实不相瞒,我爹爹也生了重病,我继母这才想将我卖了,就算不是嫁给你,也会是嫁给其他出彩礼更高的人。”
江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拖累你本不是我所愿,我如今这副身体也撑不了多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我不能害了你,我早就写好一纸契书,上面写明,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放你自由,你拿着看看。”
周芷心里泛起惊天骇浪,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伸手接过,才发现自己应该不识字来着,讪笑着又将纸递过去:“我,我不识字。”
江序这才反应过来,“那我读给你听吧。”
周芷点点头:“好。”
听江序读完契书的内容,周芷觉得他浑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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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冒灵光,这是什么善人?
她本来还要考虑要怎样才能脱离这里,现在可好,有了这个,等江序一死,她就天高任鸟飞了!
咳咳,好像这么咒人家不太好,周芷又默默收回心里那句话。
“多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周芷真心诚意道。
江序苦涩一笑,他活不了多久,总不能看着好好一个姑娘跳进火坑。
周芷:“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看他羸弱的样子,周芷都怕他下一秒就晕倒。
“这里只有一张床。”江序面色为难,“我再抱床被子来,我睡地上”
周芷拦住了他,这大冬天的,身强力壮的人睡地上第二天都扛不住,更不要说他。
不过让她睡地上也不可能,她可不会没苦硬吃。
“你睡床上吧,天冷,你睡地上怕是扛不住,我没关系的。”
他这副样子,周芷都怀疑自己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把他掀翻,因此并不在意。
江序耳根红的能滴血,纠结许久,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最终点了点头。
洗漱完,熄了灯,周芷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她就这么成婚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睡不着,但也许是白天起的太早,折腾许久也累了,沾床没多久便陷入梦乡。
睡在她身侧,极力保持距离的江序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致,还是睡不着。
今天本来他娘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他亲自拜堂成亲的,可他怕这样对女方太不尊重,所以硬是托着疲累无力的身体起来拜堂成亲。
本以为拜堂会消耗他所有的精力,可现在来看,似乎还好,甚至比前两天整天卧床都要精神好一些。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面露一丝苦涩。
转过头,看着这个新婚的妻子。
她睡的安详,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能看见她侧面的剪影,睫毛很长,红润的嘴唇微微翘着,显出一丝娇憨。
察觉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许久,江序猛然回神。
转过头,平躺着,双手交叠,闭上眼,强制自己陷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周芷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蛮横的霸占着一整张床,把江序挤的半边身子都挂在外面。
她一惊,赶紧往回缩,“不好意思,我睡相有点差,你还好吗?有没有冻着?”
“我还好,没事,你不用担心。”与周芷的担心不停,江序觉得自己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周芷不知道这些,听到他这么说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接着睡吧,我先起来。”
她这个当新媳妇的,肯定得早点起来让公婆留个好印象,她也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本性,得一直装着才好,到了不再受束缚的一天,才能真正的做回自己,现在是决计不行的。
只是她才把自己打理好,刚准备开门,外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动静还不小。
周芷看了看天色,她起的不算晚啊,天边才露鱼腹白,估摸着才早上五六点钟,谁这么早来吵架?
一头雾水地打开门,往外伸了伸头,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说熟也算不上,只不过在喜房里见过,是江序的二嫂。
那旁边站着,正在和她公婆对峙的就应该是江序的二哥?
正想着,江序也抬步过来,将门完全打开。
他身量高,周芷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觉他心情不太好,浑身透露着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