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知返所熟悉的那个时代,蛟族可谓是风头出尽。
这个种族在修行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灵智高,妖体强悍,是实打实的凶兽。
但与华国传统神话中的神龙形象不同,蛟并不是什么讨喜的家伙——它们性情暴戾,喜怒无常,虽说正经修行的也不是没有,但更多是祸害一方,通常要引得数名修行者集体讨伐。
如今这种灵气匮乏的大环境,无论是对于道修还是妖修,都是很大的考验,她本以为这一种族已经死绝了。
“赤蛟是最常见的,性情顽劣,能口吐火球,焚地数十亩。”
“蓝蛟性情相对温和,多盘踞于一方水域,轻易不会招惹是非。”
“花蛟罕见,据说修成人形貌若天仙,但我也只听过没见过——黑蛟最难缠,他们天赋好灵智高,据说是最接近龙的族群,若是心性向善还好,一旦作恶,必成大患。”
陈白逐想到被镇压在黛山之下的那条黑蛟。
被雷劫劈成重伤,还要众多道修合力才能镇压,至今还试图突破禁锢,的确是非常强悍的妖物。
李知返摸着下巴:“这条是赤蛟,身量也不算大,正好给你练练手。”
虽说陈白逐通过了联合学校的考试,但他也该见识一些强悍的对手。
“不是跟你吹牛,这要放在以前,我勾勾手指,那畜生就得乖乖滚出来受死。”
她屠蛟威名也曾传遍九州大陆,条状生物路过她的地盘,都得夹着尾巴拢着鳞片。
只是英雄不复当年勇,现在这副躯壳堪称脆皮,天劫在即,实在需要小心谨慎的使用。
对于这完全没有追溯依据的往事,陈白逐却很捧场:“知返好厉害。”
李知返看着他,突然就理解为什么球场那些小男生看到有女孩子围在一边喊加油,打起球会格外起劲儿了。
这谁顶得住。
用了半天多时间,两人寻到一处山谷。
谷底正中有一条大河淌过,这种深冬时节也没冻上,远远望去,肃静幽深,是块十足的风水宝地。
李知返俯视良久,最终确认道:“就是这里。”
她转过头微微一笑,任由山风将头发吹乱:“去吧,我在这里,不用害怕。”
陈白逐心脏停跳一瞬,胡乱应声,强自镇定的往前两步,跃下山谷。
......
如果忽略雪地里偶尔出现的巨大脚印,以及林木小片烧焦的痕迹,这里的风景绝对称得上优美,比人工开凿的度假区景区不知强多少倍。
只是刚踏入不久,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气息。
这是来自领地主人的警告,让入侵者最好识趣的自己离开。
陈白逐并没有理会,继续向山谷内行进,行至一片洼地时,一声幽远浑厚的吟声自远方传来,那声音沉厚且饱含威慑,仿若来自地下,又仿若来自天边。
腕上银镯与主人意识相通,自动进入戒备状态,镯身轻颤,变化成一把银光闪烁的宝剑。
一颗巨大的火球呼啸着自半空中砸下,随着轰然的爆炸声,数十亩林地瞬间化为焦土,陈白逐脚尖轻点,飞速退开数十丈,落在瀑布上方的石头上。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赤红色的条状生物裹挟着狂风从山谷中冲出,赤蛟仰天长啸,林木和山巅的积雪簌簌落下,仿佛大地都一同震颤起来。
它巨大的身躯盘卷,一双爪子攀附在瀑布下方,赤蛟狰狞的兽首逼近,两只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陈白逐,鼻孔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李知返也有些惊讶。
果然啊,灵气不足的大环境还是有影响的,这条蛟应该是属于胎里不足,竟然连人形都没修出来。
陈白逐剑指蛟首,正欲开口,蛟突然张大嘴巴,巨大的气流迎面而来,躲避不及的他被生生喷了一脸口水。
“......”
要命了,这条蛟有口臭。
陈白逐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赤蛟又是一声长吼,冲天而起然后直直俯冲,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攻击方式——用脑袋砸。
这方法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
毕竟这赤蛟的个头虽然不算顶大,但一颗脑袋的大小完全赶得上一辆重型卡车。
陈白逐侧身闪避,脊背几乎是贴着蛟面颊而去,手臂滑过凹凸不平的蛟嘴和鼻子,五指内扣,深深插入眼眶。
赤蛟发出一声痛吼,粗壮身躯上下翻腾,将瀑布周围的岩石和林木砸的七零八落,陈白逐的身体也被甩来甩去,周身灵气化成透明防护罩,将飞溅而来的碎石隔绝开来。
随着赤蛟力竭,挣扎幅度减弱,陈白逐翻身跃起,十数道锋利剑气划下,蛟鳞片被割裂出深深的伤痕。
李知返远远立在山巅,若有所思。
陈白逐比她想象中更加争气。
不说实力如何,单是这一人一剑的配合默契程度,普通人没有个几年是磨合不来的。
蛟虽未修成人形,但基础的灵智是有的,几个缠斗间,它自知不敌,张嘴吐出巨大火球,大火球又分裂成数十个小火球,密密麻麻从天空砸下。
陈白逐不得已停止进攻,专心抵御,赤蛟则趁机腾空而去。
但它的算盘落了空,待飞至山巅时,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赤蛟不知这是结界,惊怒万分,拼命用头去撞,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破空风声。
它张嘴怒吼,欲回身反击,但迎接他的,是一道足以劈开天地万物的,积蓄了巨大能量的金色光芒的剑气!
轰!
沉重蛟身砸落,巨大的声响震落山间皑皑白雪。
一切尘埃落定。
陈白逐上前仔细查看,确认赤蛟已然死透了,才御剑飞出山谷,在李知返面前乖乖立正站好。
他身上衣物残破不堪,脸上和身上有几处大小不一的伤口,但都不算严重,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动愈合。
他神情有些懊恼:“差点让它跑掉了,幸亏知返你提前设好了结界。”
李知返笑眯眯的:“正常,你对敌经验不足,以后再有机会,勤加练习就好了。”
陈白逐点点头。
李知返的目光向下,落在他手中银剑。
银剑感知到主人心意,自动飞来垂直悬立在她面前滴溜溜的自转,剑身光芒四射,如撒欢的小狗一般,甩着尾巴转圈圈。
陈白逐:“......”
与法器太过感应相通,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李知返伸手将剑握住。
剑身通体银白,沉甸甸的手感,剑柄处有古朴的花纹,剑刃寒气闪烁。
“真是一把好剑,它叫什么?”
陈白逐答道:“逐月。”
取意为追逐月亮,陈白逐的逐,月光的月。
另外他还有点小私心——他记得知返的那把长弓叫做灭日,逐月和灭日,听起来像情侣名。
李知返:“是你们长老给的?对你不错嘛。”
陈白逐摇头:“是我自己炼的。”
“......”
李知返难得有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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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的表情:“你自己炼的?”
陈白逐坦然道:“鲁仁前辈赠予银镯的时候就说过,这个镯子的材料很特殊,以后可以锻炼成其他法宝,刚好学校里有很多炼器方面的资料,我便放手一试。”
“........”
“是我狭隘了。”
李知返感慨的道:“我原本以为你在联合学校顶多就是打个基础,没想到真的能学到东西。怪不得你们长老都夸你。”
古往今来,她见过多少修仙大家族教出来的弟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循规守矩,克己复礼,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过于齐整的苗圃里,往往很难找出最出类拔萃的那棵。
她原本想着,先把小白逐送进去联合学校,入个门,把基础夯实一下,后面就换自己亲自来带,大不了多操心,累一点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她把陈白逐拖进来的,总要负责到底。
但没想到,陈白逐靠自己也出落的出类拔萃。
可能验证了那句老话,金子就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自学炼器,说出去大概能把人活活气死。
陈白逐却摇头道:“我还差得远。”
这不是谦虚,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修仙奇才炼器高手,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为了在雷劫降下时,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他想护住的人。
李知返真心实意的道:“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左手横举银剑,右手掌缓缓拂过剑身,银色剑身颤颤发出鸣声,被拂过的地方瞬间闪耀金红色泽,而后又恢复常态。
“不过么,你既有了专属的法器,那我也该赠你件礼物。”
“只是暂时没带在身边,回去了再拿给你吧。”
......
两人在瀑布水潭边,将硕大的赤蛟尸身分解开来。
“脊筋好东西要抽出来,骨头只要第五节,那地方理应是正对着护心鳞,蛟没有护心鳞,但它这节骨头格外坚硬,其余的用不上,都丢掉。”
陈白逐将残骸丢进深潭,多少有些不放心:“不会浮上来吧?”
这么巨大的骨头和鳞片,万一被人发现了,恐怕会闹出‘北境山脉发现未知生物’这样的新闻事件。
“不会,蛟骨很沉的。”
眼见潭里积了许多红色的蛟血,李知返便赶了陈白逐下水:“蛟血本来算不上多好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也实属难得,别浪费了。”
陈白逐脱掉上衣跳进水里,潭水冰凉刺骨。
他闭上眼睛静心运气,周身漾起淡淡的红色血雾,须臾见又全部没进肌肤。
待全部吸收后,他洗净身上血污,顺便把蛟骨蛟筋也都洗干净了装进背包。
等一切收拾完毕,两人下山乘车,原路返回。
寒冬时节,这里的人其实非常少,茫茫林海,绵长的公路上几乎看不到其他的车辆。
中途休息,两人下车透气,随便在林子里走走,竟然看到了老虎。
只是这头猛兽完全没有正面发生冲突的打算,夹着尾巴,呜咽逃走。
陈白逐:“...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它有点害怕?”
“你是屠蛟者,它怕你。”
李知返道:“这算是一种天然的威慑力吧,就像屠户和刽子手,手上的血沾多了,自然而然身染煞气,一张虎皮即使存放了许多年,仍旧可以对百兽起到威慑作用。”
“就像在玩游戏时,屠龙者会自动增加一个buff,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