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都能收获时,几乎镇上所有人都来了。就连婴儿都被背在背上,和村民们一起迎接丰收。
第一垄土豆被高高举起来时,所有人都举手高呼,大家的热情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挖土豆的队伍。
不多时,十几垄土豆就被全部放进了竹筐里,大家高高兴兴各自背回家。
隔老远欢呼声都能传过来,巴莫正晒着被子:“你不去看看?”
谢之敏无聊地玩着狗尾巴草:“不去了,他们现在最想做的肯定是尝尝土豆的味道,我去干什么。”
巴莫扭过头把被套掸平整,没有再劝。
中午谢之敏和巴莫正吃着午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
巴莫出去一看,原来是村民们抱着背着东西过来了。
“谢老板!”一人把自己怀里抱着的竹筐放在地上,大喊道,“我们来感谢你们了!”
谢之敏被呛了一下,跑出去一看,村民们都拿出来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有刚做好的土豆饼和菜饼,有一些农具,还有一些漂亮的衣服。
“谢老板,咱们也没什么好东西感谢,这菜饼是外面山上长的草药,做成饼了蒸熟,肚子痛吃一个就好了。”力气大的和巴莫搬东西,剩下的人就向谢之敏介绍。
“这镰刀是我们今天刚打的,锋利地很,让巴莫拿着用最合适。”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这些衣服是我们早就缝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有人把衣服展开,“谢老板你卖布料,却不给自己多做几身,我们就给你和巴莫都做了几件。”
几件衣服被她们展开,在太阳下迎风招展。谢之敏惊喜地拿在手里,柔软的衣料看不见线头,颜色和搭配都好看得很,一比划还很合身。
谢之敏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太谢谢你们了。”
她们笑着摆摆手:“我们很多年没有种出东西了,要么就是被稽查局的人搅黄,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两边寒暄完,巴莫那边也搬完了。等村民都走后,巴莫才把东西都归置好。
谢之敏把村民被给他做的衣服交给他:“还是她们想得周到。”
接到衣服时,巴莫愣了愣,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进入星际监狱后,每天只有一件囚服,后来逃了出来,东躲西藏的也经常穿得破破烂烂。
到了蓝星,有了容身之所他就很满足了,因此也没有在乎自己穿得怎样,两套换洗衣服足以。
突然知道村民们为自己做了衣服,巴莫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慌张。
他知道自己是个身份特殊的人,因为自己的不注意,还让稽查局的人打扰了他们。他本来打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镇子里作为一个透明人生活下去,但这些做工仔细的衣服告诉他,现在的他不用做个透明人,可以像一个普通的村民,在蓝星有一个家。
谢之敏看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巴莫回过神笑道:“我把这些衣服洗了吧。”
谢之敏瞥了瞥旁边自己的那堆衣服,巴莫立即明白一起抱走了。
谢之敏继续倒回躺椅开始考虑起接下来的事,既然土豆能种成功,那就可以试试种些其他的东西,水渠也要提上日程。
巴莫提着一桶衣服出去晒,谢之敏盯着他沉默稳重的动作,忽然开口道:“巴莫,你觉得刘茂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正直聪明,待人也真诚。”巴莫忙碌中回过头问,“怎么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刘茂送上铜矿管理者的位置。”
巴莫闻言甩衣服的动作都停了,他回头看着谢之敏沉默良久,然后露出一种惊讶到只能笑笑的表情:“你想法挺多的。”
“我不是开玩笑。”谢之敏跳下躺椅,“他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他还甘心只做个小管事。”
谢之敏见巴莫不理她,跑到另一边道:“刘茂那么聪明,我们只需要稍微助力,他自己就能拿到那个位置,对镇上的居民不也是件好事吗?”
“我知道。”巴莫叹了口气,“但铜矿和稽查局牵连,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谢之敏点点头:“所以我们只是试试嘛。”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
巴莫又去了铜矿一回,向刘茂说明了来意。
刘茂答应地爽快,并让巴莫先回去,有什么需要的,自己会告诉他。
这边谢之敏开始和居民们浩浩荡荡搞种植,除了土豆,他们还将远些地方的野菜采了过来,种在离土豆远一些的地方,防止两种作物互相抢水。
巴莫回来的第二天,天边就飞来一只鸽子。
这小巧灵敏的动物在昏黄的天空中格外惹眼,它直接飞到杂货铺窗台边,等待有人把它腿上的纸条拿掉。
谢之敏打开一看,原来是刘茂希望利用巴莫“星际监狱狱警”的身份,给稽查局和铜矿的人来一个圈套。
巴莫按照刘茂的计划准备好工牌和制服,连夜就出发赶往了铜矿。
谢之敏则开始和居民们商量引水的事,大家一致同意,比起这个想法来,他们更多是支持谢之敏,毕竟有土豆吃之后,大家再也不用每天面黄肌瘦地去打水摘菜,孩子们都长了一些肉。
翌日早晨,谢之敏开门时就觉得天色有异。浓墨般的云层从北边缓缓涌来,倏然就铺满了一大片天空。
那团暗云下鸟雀扑棱着翅膀,但马上被狂风携着黄沙与枯草在天上狂乱飞舞。
谢之敏从没见过这种天气,她双手抵着门,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了。
“谢老板!赶紧进屋躲好!大风暴要来了!”不远处刘丽挥舞着手臂大喊,见谢之敏听见后,立即转身逃难似的赶紧跑走。
从前谢之敏也见过特别极端恶劣的天气,但刘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马上关紧门窗,把窗户边的东西全搬远,货柜上的东西也全部放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躲进屋内,拿出耳机道:“巴莫?”
“怎么了?”他那边似乎还没有风雨来临前的迹象。
“有一场大风暴要来,你可能要推迟几天回来。”
巴莫沉默瞬间,然后“嗯”了一声。
几乎瞬间,谢之敏不知道是巴莫没有继续说话,还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只听见屋外忽然像有一把大刀贴着地面急速掠过,空气被瞬间撕裂撞向房屋,让谢之敏感觉地都在震动。
她已没有闲心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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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屋外忽而巨大响亮忽而沉闷击人耳膜的雷声不断地响起,一声声震得人心肺直跳,连站都站不稳。
谢之敏连连后退几步,然后一下倒在椅子上,顺了顺自己哽在喉咙里的那股气。
外面的风暴还在继续,仿佛有一个巨人从屋顶跨过。迅猛疾速的风声瞬间刮过屋顶,留下一阵鬼哭狼嚎搬的呜呜声。
谢之敏本想喝口水缓缓,但她握着水杯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她忽然想到这天气会不会吹坏镇上居民的屋子,刚种下去刚发苗的土豆能不能捱过这一阵。
狂风吹到中午,才有渐歇的样子。谢之敏穿了件厚实外套,不敢停歇就往菜田里跑。
田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谢之敏看见他们皆沉默着面对菜垄时,心里忽然一咯噔。
再走近几步,果然就能看见细细的嫩苗几乎是从根部被吹断,就连有些种得不实的土豆,都被从土里吹翻出来。
更别说那些娇嫩的野菜幼苗,一场暴风过去,原地只留下了几个坑。
有人看见谢之敏后,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忍住语气里的哽咽:“谢老板……”
“没关系,没关系,再种就好了。”谢之敏面对这种场景有些发蒙,她小心翼翼走近,生怕踩到那些已经失去生机的植物。
“我们都等着这一批,怎么就这样了呢?”另外有人小声叹了口气,余下的就是些小声的抽泣。
大家伙第一次有吃饱的感觉,有了干劲,就有了希望。现在一场意外将这些希望统统打碎,即使再补偿,今天回家面对亲人孩子关切的询问,他们又该如何回答呢?
谢之敏懊恼地叹了口气,她太过心急,忘记了蓝星上恶劣的环境,连续十几天的晴天好风,就让她忘记了应该提前做好加固排水的准备。
乌云终于散开,可阳光并没有让大家的心情好起来。
有人弯腰捡起那些蔫巴的菜苗,把土豆茎块重新种回土里。
谢之敏环顾一圈,找到在场中最有经验的居民:“王伯,你觉得我们搭一个防风网能成吗?”
“防风网?”中年男人皱眉想了想,“能挡住风吗?”
“再严实的墙都有可能被吹倒,如果网孔比较多比较大,能让风穿过去减速,吹不坏这些菜苗就行。”
王伯道:“要搭网就是大家的事,这个可能要和大家一起商量。”
“没问题。”
等大家都走后,谢之敏留在菜地里沿着沟渠慢慢走。
她对这些不是很懂,基本上全靠摸索,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只有换地方,但换了菜地,就会影响后面水沟的位置。
谢之敏叹了口气,弯腰先把排水沟挖深一些。
忽然到来的暴风天将云都吹散,炙热的太阳肆意炙烤着大地。
谢之敏在一阵晃眼的阳光里累到直起腰歇会儿,一眯眼却看见不远处飞速奔驰而来的黑影。
那人速度飞快,从一个小黑点很快就能看清外形。
谢之敏渐渐瞪大眼睛,然后高高挥了挥手:“巴莫!”
巴莫一身黑色长斗篷,像感受不到热气一路奔来。
他来到谢之敏身前甚至来不及摘下帽子,先将一封信交给她。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