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质疑
    被那双不似幼童的眼睛一盯,和太更羞恼了。但即便再怎么不想承认,和太也不得不咬着牙,难堪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屁孩确实有两把刷子,如果死咬着不承认,所有人都会质疑自己的音乐素养。

    “那么,略懂音乐的我,认为敦君唱歌很好听,应该没人会反驳了吧?”绮梦从女主唱的怀里溜出来,跑到中岛敦的身边,抓着他的手道,“敦君的音色真的很好听,喜欢唱歌的话,我们就当歌手吧!”

    “绮梦小姐,我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喜欢一件事,为之努力,是很美好的不是吗?”绮梦笑了笑,“更何况人生在世,能找到自己的爱好真的很难得。”

    “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哦!”一直蠢蠢欲动的鹤丸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摩拳擦掌地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那么,就要好好请老师来培训了,敦君,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吗?”

    中岛敦一惊,大声答到:“是!”

    ……

    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靠在门口的刃,绮梦愣了愣:“乱先生?呃,专程在这里等我的吗?”

    只是这个位置,真的不会被当成hentai吗?

    乱藤四郎没有回答,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

    “你的手指受伤了吧。”

    绮梦有些心虚地将左手往后藏了藏,乐队的备用吉他比较新,琴弦也有些锋利,她也很长时间没有弹奏过了,虽然没有翻车,可是也不慎割伤了手指,没想到居然被乱藤四郎发现了。

    绮梦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对她有着过强的保护欲,每次一点小事都像天塌下来一样。被人关心的感觉是很好啦,可是也有些压力山大。

    今天无论是哪个付丧神来说教,她都不觉得奇怪,但发现她手指受伤,一路跟到卫生间的,居然是乱藤四郎。这事让绮梦还觉得有些新奇。

    毕竟他好像一直都不太看得上作为审神者的自己,就连契约也不愿意接受,他们到现在都是临时的同僚关系。

    见绮梦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直未回答他的问题,乱藤四郎像是十分烦躁地样子,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他做到这一步?只是个人类吧!”

    “嗯?”绮梦神色怔了怔,随即便反应过来,大约不是在说手指受伤这件事。

    她不知道乱藤四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她还是严肃地看着乱藤四郎解释道:“不是的哦,不仅仅是为了敦君。我只是觉得那个吉他手说得不对。”

    “哈?”

    “对于别人的爱好,我们都该尊重,而不是因为自己站在更高点,就可以肆意嘲笑不如自己的人。”

    绮梦皱了皱眉:“敦君只是随便唱唱,他就要这样打击人家,懂点音乐,就可以阻挡别人的热爱了吗?在我的世界,有很多票友都是业余的,大家都是因为喜爱才去学习,有些比专业的还要厉害呢。”

    绮梦曾经也有过梦想,当然,这份梦想在生前一直被众人嘲笑讥讽……

    所以,她很能理解当时中岛敦的感受。也因为狠狠地共情了,没能忍住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绮梦捂脸,其实她平时也不是太爱表现的,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羞耻。

    “爱好……呵……”乱藤四郎闭了闭眼,“爱好是唱歌,真好啊,可以得到尊重。”

    “也不全是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好啊。”绮梦歪了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时候的乱藤四郎看上去有些可怜。

    绮梦极力辩解着:“就像是树叶,没有完全相同的一片一样,人都是复杂的,喜好也各不相同,不过只要这个的爱好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即便不理解,我们也该尊重啊。”

    就跟现代社会五花八门的XP一样,绮梦见识过得可太丰富了,她一直都是不理解,但尊重的。

    没想到乱藤四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嗤笑出声:“哪怕很恶心,也要尊重?”

    “呃……有多恶心?”绮梦小心翼翼地问道。

    乱藤四郎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比如让男人穿裙子、化妆……”

    就这?

    “那不是很正常嘛。”绮梦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原来就这。

    “你说什么?”

    “哎呀,乱先生肯定没去过什么cosplay吧,经常有小蓝凉出没的。而且我们华国的戏曲也经常有反串的,唱得好的花旦大多是男性。”

    她拍了拍乱藤四郎的手臂,劝道:“这种爱好无伤大雅的,人皆爱美,男孩子也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嘛。艺术也是不分性别的,乱先生,你可不要太古板嘛,要与时俱进呀……”

    绮梦还在乱藤四郎的耳边叨叨着,但他心神大乱,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

    他以为这个审神者会嘲笑,会厌恶,但什么都没有,对方听到女装只是是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根本不算事一样。

    甚至,她还反过来劝导自己,不要对喜欢裙装的男孩子有偏见。

    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很大的差距。正如骨喰藤四郎所说,刀剑对于人类来讲,就是一个物件,有人爱惜如珍宝,自然就会有人弃之如敝履。

    而从物品中诞生的付丧神,对于人类来说,是异端,是妖邪,是工具,但不会是“同类”。

    现在,乱藤四郎居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名为绮梦的人类个体,在将他当作跟自己一样的“人类”,试图和他沟通,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似乎他的心情好坏对她来说很重要。

    看她的神情,仿佛把乱藤四郎也当做了一个“活人”。真是可笑啊,在同为付丧神的“同伴”那里都没有得到的慰藉,居然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一个异类的话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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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藤四郎的审神者是个极其封建又严厉的人类,他不喜刀剑付丧神们的个性。在审神者看来,刀剑就是工具,而工具是不配拥有个性的。所有的刀剑付丧神都被严格按照军事化方式管理,一旦出现让审神者不满的地方,就好被处以如同酷刑的军法。

    而这其中,乱藤四郎是最容易触犯审神者规矩的刀剑付丧神。审神者极为厌娇俏美貌的短刀,勒令他剪掉长发,换上统一制式的衣裤。因为在这里,就连小短裤都是一种罪孽,更何况是穿裙装的乱藤四郎呢?

    作为乱刃短刀,乱藤四郎和其他兄弟是不同的。他与生俱来拥有少女般的花容月貌,和中性偏女声的嗓音。这些本来是作为人类形态中优势的东西,却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审神者讨厌矫揉造作,在他看来,乱藤四郎说话就和女人一样,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阳刚”。于是他毒哑了乱藤四郎。后来发现刀剑付丧神很容易恢复,甚至割断了乱藤四郎的声带,而不允许他去治疗。

    即便是这样,乱藤四郎也还是会因为面貌秀美而惹得审神者不喜,经常收到严厉的责罚。

    最严重的一次,审神者又以外貌举止女性化为由,将乱藤四郎吊在旗杆上,并且单独投放到了战场,以此来吸引时间溯行军。

    这种招数是审神者从清理队学来的,用以对付暗堕付丧神的。时政经常会有需要肃清的本丸,这时候就要用到清理队。这些清理队的任职者并非审神者,而是武力值极高的人类或是非人类,他们的同理心几乎没有,对自己的同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根本不熟的付丧神。

    为了能够更加迅速地处理暗堕付丧神,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效率,清理队很喜欢使用这种方式。用御守或者是审神者提供的带有灵力的物件,以此吸引没有理性的暗堕付丧神,将他们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再高效地绞杀。

    但清理队使用的好歹还只是灵力,乱藤四郎的审神者却直接将他作为诱饵。他就像是一块鲜美的肉块,被用以聚集丧失理智的鬣狗一样,被同伴挂在旗帜上。长时间的特制绳索捆缚,让作为刀剑付丧神的强韧身躯都勒出了红痕,脖子上的绳索更是让他本就受伤的声带雪上加霜。

    那一次,因为停留在战场时空过长,甚至引来了检非违使。因为无法反抗,无法自卫,乱藤四郎只能闭着眼睛忍受刀剑的挥砍。他分不清砍在自己身上的是来自敌刀的剑刃,还是同伴误伤的刀锋。被同僚拉着绳索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几近碎刀。

    如果不是刀剑付丧神碎刀,对于其契约的审神者来说,也有极大伤害的话,乱藤四郎恐怕都活不到回来了。

    他经常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而本丸的同事们在审神者的训练下一个个都宛如机器一般,麻木不仁。乱藤四郎也一样,他仿佛就是一滩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放任本性中的娇气,抱着自己默默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