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念嗔起08
    炎炎夏日,古旧的县衙,朱门大开。

    院子里老树压天盖地,维护秩序的衙役们,来回穿梭,汗流浃背。

    空气中,便有了几分焦灼。

    正厅之内,高堂朗朗,瑞兽张牙舞爪。

    盛从周威严端坐,红木案桌上,摆放着厚厚一沓案卷,墨宝闪闪发亮。

    旁边一位捕头手持铁链,神情紧张,另一名头戴束发冠的文书,也局促不安。

    正厅外的围观人群,却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脸上洋溢着看好戏的兴奋劲儿,比院子里的麻雀还闹腾。

    毕竟,见惯了县令开堂审嫌犯,还没见过锦衣卫,开堂审县令。

    狄青将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外,棠梨扶着木鸠杖,艰难下地。

    虽然由沈婆婆扶着,她勉强也能走路,可每一步都疼痛难忍,不一会,她就感觉到下半身,有血迹洇湿的触感。

    盛从周给的药,自然是极好的,可是那么重的外伤,刚刚结疤就走动,自然又裂开了。

    “也不知我家大人怎么想的,什么诉状,还需要姑娘亲自跑一趟?让沈婆婆代劳不就好了!”

    狄青的想法也没错,他自然知道今天公开审理,是为了广纳民怨,让李县令的罪状书,更周备完整一点。

    如此,他们家大人,未经圣上授意,就私审朝廷命官,也算情有可原。

    可棠梨既然写了诉状,来与不来,也无分别吧!他昨日就向大人道出了想法,他们大人却说,“魏姑娘,务必到场!”

    “我想盛大人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棠梨疼得薄唇苍白,额上冷汗涔涔,脸色也惨淡似雪,颇有梨花带雨,难掩玉色的美感。

    狄青在旁看着,也觉于心不忍。

    正在踌躇,忽见疯姑裙角飞扬,踉跄奔来,满脸是急切的神色。

    狄青伸出剑炳,正要阻挡。

    疯姑却停在棠梨面前,一时安静下来。

    只是,一眼不错的,盯着棠梨的眼角看。

    棠梨眼尾下,有一星点疤痕,淡淡一点红,犹如泪痣。

    她也是今早要来县衙,细细照镜梳妆时,才看到那极浅极淡的星点伤痕,好奇原身的记忆里,似乎并无这道疤痕的来历。

    只是,原身不喜这个伤疤,常用水粉遮掩。

    棠梨无所谓,一点小伤而已。

    见疯姑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伤口,棠梨心里一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这个动作,过去也发生过一般。

    “还疼吗?”

    疯姑眼光灼灼的看着棠梨,仿佛她曾经目睹过,她因伤口而疼的样子。

    棠梨摇了摇头。

    为什么原身记忆里,没有疯姑,也没有这道伤口?

    她困惑得看着疯姑,还是狄青在一旁提醒道,“魏姑娘,不能再耽搁了,大人该等急了。”

    棠梨才木然地往前走,堪堪一步路,她疼得龇牙咧嘴。

    疯姑忽然停在她面前,半躬着背,示意棠梨趴在她背上。

    棠梨迟疑了一下,还是乖顺的伏在她背上,任由她身手麻利地背着自己。

    这一幕,让棠梨生出恍惚感。

    进入正厅后,狄青早已备好了软椅。

    棠梨眉头微皱,僵硬地坐在软椅上,身下每寸肌肤都在灼痛着,却只能紧咬着唇,一声不吭地忍着。

    见疯姑背着她进来,盛从周表情微滞。

    片刻之后,他接过狄青递上来的状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道,“案犯李明堂,魏棠梨状告你,滥用刑罚,逼供认罪,屈打成招,这桩桩件件,你可认罪?”

    李明堂血迹染满罗衫,因着痛苦,扭曲着身体,屈膝跪伏向前,嘶哑声音绞尽全部力气,却依然低弱如蚊蚋。

    “大人,卑职认罪,卑职再也不敢了!”

    他额头磕在石板上,试图以求饶,换取一线生机。

    一旁的李民洲,气息奄奄,趴伏在地上,已经无力讨饶。

    盛从周扫视了一眼堂下,语气威严道,“今日,本官公开审理,就是为了平阴县的百姓主持公道,你们能有冤申冤,有苦诉苦,不必畏惧!”

    魏棠梨开了一个头,人群里便走出一个男人,控诉县令草菅人命,自己弟弟死在监狱里,家人收敛尸体,发现满身伤痕。

    文书在卷宗上记下一笔,盛从周承诺必会给他家人交待,那人退下后,人群见状,争相告状。

    棠梨一圈听下来,皆是男子或妇人,状告家中父兄弟夫,被这县令官差盘剥,被狱中恶霸殴打,被勒索榨取钱财。

    无一人提及,家中女子,遭受过欺辱。

    甚至堂下有些妇人,看她的目光或嫌弃,或同情,或不解。

    她们的眼神里,透露出困惑,不明白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为何在公堂上抛头露面,还公然谈论自己遭受酷刑。

    棠梨后背已经沁湿,却挺直了脊背。

    两刻钟之后,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狄青见人群七嘴八舌呈供,便走到盛从周身侧,耳语了一声。

    盛从周扫了一眼魏棠梨,似乎在打量她能否坚持下去,棠梨回头直视着他,盛从周挪开视线,低头沉吟一会,半响才道,“叫魏姑娘再等一下!”

    狄青不解,却也习惯听从。

    他向棠梨传达大人指令时,眼见豆大汗珠,顺着棠梨额头向下滑,心里更是添了几分惭愧。

    棠梨意识已经有些溃散,却依然坚持着。

    她总觉得今日这盛大人,似乎从升堂开始,就一直在等待什么。

    面上虽是威严,听着堂中诉讼,眼光却时不时扫向堂外。

    这个案子,难道还有什么转折?

    果然,又一刻钟后,堂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聚集成一团的百姓,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一队身着军服铠甲,威风凛凛的骑兵赶来,为首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踏进厅内,满脸皆是倨傲之色。

    “东关卫所卫镇抚纪纲,见过盛大人。”

    这卫镇抚纪大人,宽肩阔背,身形如熊罴,浓眉大眼上,是一张张黑黢黢,风尘蓬勃的脸庞。目光凌厉威严,有武将的粗旷之气,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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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沉稳威压。

    他斜斜打量了一眼盛从周,淡淡道,“盛大人,下官久不回京,不知太子殿下,近来可好?微臣上次离开时,太子不过束发之年,却已有当年圣上风范啊!”

    棠梨总觉得,这位卫镇抚纪大人,颇有以太子之势压人的感觉,直觉他是太子的什么亲戚。

    她不由望向盛从周,却见他眉眼萧散,姿态松落,见到同僚,并不起身相迎,反而略带挖苦道,“纪镇抚,见了本官,不问天子先问太子,不知是镇抚存有异心,还是太子存有异心?”

    果然,粗鄙武将在权臣面前,卖弄心眼子,只有被碾压的份。

    这纪镇抚瞪着黑红的脸,却拿盛从周无法。

    正无处发泄戾气,那县令李明堂,见了他却如见救星一般,爬到他脚下呼救。

    纪镇抚也不客气,一脚踢开李明堂,如同踢走一块破布。

    盛从周双眸微阖,似乎不意外这个结局。

    “盛千户,本官在外戍守多年,不比盛千户,日日在圣上面前转,深得圣上喜爱。不过,本官虽是粗人,也知道在圣上面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料想盛千户也是如此!恶意揣测太子这样的话,盛大人务必请慎言!”

    盛从周两道剑眉,微微上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寒光。

    “纪镇抚知道,如何在圣上面前讲话就好,若是在圣上面前,也如在本官面前这般言辞无状,惹怒圣上招惹祸端也就罢了,带累太子殿下,那就不好了!”

    纪纲连连口头上吃败,此时横眉倒竖,眼里的光芒冷酷且刻薄,闪着一丝狠戾之气。

    棠梨本是濒临崩溃,可见这位镇抚一进门,就与盛从周言语打擂台,来往对话皆藏锋芒,不由听得起劲,正兴致勃勃吃瓜,盯着镇抚的目光,恰好与他扫视的目光相撞。

    那阴狠的目光,便盘踞在棠梨身上。

    “你便是魏棠梨吧?”

    棠梨脖颈一凉,能感到一股不祥之气,正缓缓逼近。

    “你既然目睹了纵火凶手,盛大人又送来两幅画像,怀疑我东关卫所。下官特地过来,请魏姑娘去卫所辨识一下,若真是我卫所中的将士所为,下官必军法处置。”

    棠梨抿了抿唇,很快想通其中关窍,却也知道当真被他胁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正待棠梨打算动唇婉拒时,盛从周开口道,“纪镇抚多心了,本官初来咋到,人手不足,原是让镇抚帮忙找人,不曾想纪镇抚急急赶来,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真当镇抚心虚呢!”

    “你!!”

    纪纲气急,蛮横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必是要带魏姑娘回卫所,替军中将士洗清嫌疑了!”

    “无妨,魏姑娘画中之人,十分逼真,若是大人有心证明,我着狄青陪大人回去一趟,有与没有,自是了然!”

    “至于魏棠梨”盛从周目光定在她面上,虽不知这女子,为何知府和卫所皆在拿人,却也护了下来。

    只见他语气幽幽,又意有所指道,“魏棠梨到底是姑娘家,不是什么烟花女子,军营这种地方,魏姑娘还是要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