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正噙着笑意看着她。
二人相隔很近,沈令仪得以细细端详他的相貌。
气度不凡已经不足以详尽描述他的矜贵,芝兰玉树用来形容他也显得浅薄。陆鸿晏负手而立,右手在背后随意把玩着一只箭头,转来转去留下模糊的残影。
他停了动作低头看她,深邃的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沈令仪心跳得快了些,耳尖有些发红。转念一想,自古相貌出众的男子,多是风流多情爱沾花惹草,心中就顿时失了兴趣。
她没指望一个连投壶都要靠“技术”的纨绔皇子能够轻而易举地抬起她的轮椅。沈令仪往旁边一看,魏朔的手还搭在她的椅背上尚未收回,整个人乐呵呵的盯着陆鸿晏,似乎想要得到赞赏。
“令仪见过三殿下。”沈令仪敛去眸中异色,乖巧地行礼问安道,“多谢三殿下帮忙解忧。”
她心道,眼下这种情况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只是不知道陆鸿晏什么时候往她这边过来的,她和沈韵婷的对话陆鸿晏又听去了多少。
“不必多礼,沈二小姐身体恢复的如何?”
陆鸿晏专注地凝视着眼前之人,她半张脸都被纯白的面纱遮挡住,只有额头碎发挡不住的地方隐隐翻出一些破碎的白皮来,痕迹看上去比他扎针那天消浅了不少。
他想起适才那盒刀工奇特的剪纸,便又补充问了一句:“醒来之后,手臂可觉得有何不适吗?”
陆鸿晏并无恶意,可隐晦的疑问却让沈令仪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一抹尴尬的红晕,又庆幸面纱布料厚重未能透出端倪。
先在自己处于气头之上,送他那盒剪纸可谓是冲动的结果,静下心来想想也有些羞恼。可是陆鸿晏关心的话语落在她耳中,就像是一种嘲讽,嘲讽她技艺不精还要送礼,真是自不量力。
果然,她就说陆鸿晏是讨厌她的,这么小的事情也要讽刺两句。
沈令仪拿捏起惯用的桥段,声音霎时便带起了些哭腔,像是极力忍耐住委屈的模样:“多谢三殿下关心,只是令仪向来多病缠身,各种疼痛早都习惯了。”
她还刻意补充了一句,免得陆鸿晏明晃晃地提起剪纸来弯酸她:“醒来后听婢女说三殿下探望时留意了庭树挂着的剪纸,所以特地赶着剪制一盒赠予殿下表示感谢。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希望三殿下不要嫌弃。”
好可怜的姑娘,心中有委屈也不敢说出来。陆鸿晏想着,他日再寻个机会探访把脉,帮她把手臂好好治一治。免得她自尊心强,不愿承认开口求助。
祁明朗替他打听过,沈二小姐性情软弱,有些孤僻敏感。陆鸿晏便刻意将语气放缓,好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
“自然是不会嫌弃,方才正巧拿了一张喜上眉梢的花样来看,便觉得二小姐心灵手巧,我是十分喜欢的。”
沈令仪还记得那两只喜鹊,胖的都快要把自己撑死了,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再抬眸时神情尽是惊讶与感激。
“只要殿下喜欢,我便万分高兴了。”
沈令仪自己都觉得说的都有点假,感叹路上沈韵婷骂得那句“惺惺作态”真是准啊。
不仅脆弱可怜、自尊心强,还特别容易满足,陆鸿雁兀自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些年来她在尚书府中受了多少罪。
皇宫夺嫡的尔虞我诈并不比府宅后院的争斗少,但他凭借着母亲贵妃的地位和背后家族庞大的势力支持,至少雨中罚跪这种明晃晃地惩罚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从前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还望你不要心结缠绕,积郁伤身。”
陆鸿晏温柔地安慰着,心中也有思量。若沈令仪仍旧整日为从前的事情烦忧积郁成疾,借酒消愁,那么再好的药材与医术齐备也不能改善她的腿疾。
那日把脉时陆鸿晏顺带检查了她腿疾的情况,发现并非是不治之症。多年来未有起色的原因,一是尚书府只用着普通的药材拖着耗着;二也是根本的原因,她自己没有积极地去配合治疗与复健。
虽然之前他们二人素昧平生,可归根究底沈令仪是因为他才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
陆鸿晏暗自承诺,自己会好好尊重和善待她,让她能够活得舒心些。
自己前途未卜,若是将来一败涂地,他自顾不暇就更无余力庇护她了,只能趁现在多做一些事情。
可这番话落在沈令仪耳里,就是他在为柔嘉公主的恶行开脱。
当初雨中罚跪,跪到她意识全无、昏迷倒地的时候,又有谁来可怜她呢?如今却要让她放下过往,解开心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令仪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捂着嘴抽抽哒哒的就开始哭起来:“承蒙三殿下公主府舍命搭救,还这般安慰关心,令仪心中感激不尽,只觉无以为报。”
柔嘉公主算是沈令仪的禁忌,听到这个名字她就会内心激动烦躁,更不必说替她开脱。
沈令仪忍不住暗自骂了他几句,既然两个人都互相厌恶着,何必再做这些没必要的表面功夫呢?
陆鸿晏正欲解释红蜡纸之事,就听见沈令仪凄凄惨惨地哭起来。他也不确定蜡纸究竟化没化,倒也有些不好开口。
正在犹豫时,祈明朗倒是过来凑热闹了。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他便直接朝着陆鸿晏打趣道:“怎么回事啊?怎么把小嫂子惹哭了?”
此人沈令仪认得,永宁侯府的小世子,也是慕容氏要给沈韵婷联姻拉拢的对象。
沈令仪顿时烦不胜烦,她又不是那些寻常深闺的小姑娘,这样轻浮的话语不仅不会让她娇羞万分,反而惹得她心生厌恶。
听说他和陆鸿晏私交甚好,看来真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令仪恨不得将平生所学所有骂人的词语都按在他们俩头上,但装还是得装的,她捂着脸继续低低地哭着。
陆鸿晏皱皱眉头:“怎么说话的?”
“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祈明朗不以为意,但还是听话地改了称呼,“沈二小姐别放在心上。”
祁明朗刚凑过来,身后不远处就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沈韵婷气喘吁吁地跑着,精心梳理过的发髻都有些松散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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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子哥哥留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你还有什么要紧事吗?”祁明朗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冷色,暗中扯了扯陆鸿晏的袖子。
陆鸿晏不为所动,又单手转起了背后的箭只。
“没有要事就不能找你吗?”沈韵婷终于能够停下步伐喘口气,“真巧啊,二姐姐也在这里。”
沈令仪也只点点头,并不接话。
祁明朗想到母亲的叮嘱,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话:“要不三小姐随我去亭中喝杯茶歇息一下?”
“那不然呢?还要在这里继续站着么?你想要我的腿也废掉吗?”
祁明朗愣了一下,陆鸿晏玩箭的手也立时停住。
祁明朗只想赶快请她离开,推着她大步流星地走着:“算是我废话,正好请三小姐尝尝新到的茶叶吧,非常清热润喉。”
“清热的茶叶怎么能算好茶叶呢?你是没喝过真正的好茶吗?”沈韵婷面露疑惑,“世子哥哥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要不试试外商新引进的冷泡茶?这可是京城风靡的新品。”
“你怎么想的?大冬天的谁还喝冷茶啊?”
“......”
两道声音逐渐远离消失,沈令仪从捂着嘴装哭到捂着嘴遮掩着笑,佩服沈韵婷说话还真是把刻薄体现的淋漓尽致。
句句反问都惹人不快,让这场本就胜算不大的婚事能成的概率更是小之又小。
陆鸿晏听沈韵婷这样明晃晃地讽刺起沈令仪残疾的腿脚也是愣了一下,怕她心中难过便想说些话来安慰,可是经验有限,半天也没有编出几个字。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三妹妹个性洒脱,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沈令仪善解人意地解释着,止了眼泪后未见愁容,似乎对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陆鸿晏趁机转移了话题:“紧接着便是新年了,按照惯例年前我会随皇兄们一起去宝光寺上香祈福,三小姐可以愿意随我一起来?”
宝光寺在京城远郊,距离青院倒是不远。
这可算是天赐良机,能够顺理成章地出京。沈令仪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再故作顾虑犹豫之色:“当然愿意,只是我腿脚不便,怕拖了殿下后腿。”
“三小姐不必忧虑。”陆鸿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父皇赐婚圣旨已下,共同前去祈福无可非议。”
祁明朗不甚靠谱的指点在他脑中反复回响,陆鸿晏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整日沈三小姐的喊着不免有些生分,我此后可否......唤你一声令仪?”
这才认识多久就已经喊上闺名这么亲密了吗?沈令仪尴尬得袖子里的手都快把自己掐烂,面上仍是娇怯怯地点点头。
罢了罢了任由他喊吧,一个名字而已,她又不吃亏。
不过陆鸿晏不是讨厌她吗,怎么会想着带她去寺庙烧香祈福?如此一来虽然是便宜了她溜去青院,可是这对陆鸿晏又有什么益处呢?
沈令仪娇笑的表情倏然僵硬。
除非,他已经察觉到了青院的存在,并且怀疑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