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除夕已然过去,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简简单单的一句新年快乐,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拨动沈令仪的心弦。
这句话很多人都对她说过,薛长沅的笑谈,沈韵婷的敷衍,兄长的重视......可当听到陆鸿晏说出这句话时,沈令仪却不自觉地恍神。
他的混乱和神秘,让人觉得危险而不敢触碰,却又深深吸引着她想要靠近。
沈令仪回应道:“三殿下,新年快乐。”
“他们都叫我殿下,可是对于你,我却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沈令仪拢紧了围巾,不解回头:“那该要如何称呼?”
陆鸿晏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让沈令仪不得不与他对视。
“我名鸿雁,单字一个潜。若不介意,令仪可唤我陆潜。”
沈令仪心叹,这字取得甚妙。
不过,她坚定地摇头拒绝:“皇子取字乃朝廷重事,又由陛下亲自过目敲定。无论是殿下的名或字,都不是我能称呼的。”
“并非如此。”陆鸿晏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向外走去,“我的字是自取的。”
他徐徐解释着,面上划过一丝凄意。
“自小我便不爱读书,父皇也不勉强我。当其余的兄弟都在太学与武场学习时,我往往溜了课,约上三五好友于京城逍遥自在。”
“没有太傅,便在弱冠之时无人主张取字。我将自己择选出的字拿出时,父皇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同意了。”
陆鸿晏的语气很平淡,并无遗憾,也并无得意。
沈令仪任他牵着,穿梭在街道里。
热闹的鞭炮声掩饰住了陆鸿晏语调泄露的情绪,可是她还是泛起了疑惑。
他的言谈举止,并非是肆意生长可以达成。
“可是我觉得,这字取得甚妙。”沈令仪笑道,“令仪有些拙见,还望殿下听了不要怪罪。”
陆鸿晏欣然点头,牵着她的手抓得更紧。
“殿下名唤鸿晏,取音鸿雁,是有鸿鹄之志的寓意。可替换了晏字,又含有言笑晏晏的祈愿,是希望殿下终岁长悦。”
沈令仪将自己读过的诗句,一字一句清晰地背诵出来。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殿下单字一个潜,取自诗句后半段,既将名字的张扬压制住,又透露出谦逊的寓意来。”
她转头望向陆鸿晏:“不知我说的如何?”
“令仪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陆鸿晏并未掩饰惊讶的神情:“名字是我外公所取,寓意与你说的完全相同。”
难怪,林老先生的学识可谓一绝,可惜早已经驾鹤归西。
“至于单字,我倒有些好奇,令仪为何会想到这句诗?”
沈令仪松开了牵着的手,驻足于路旁的柳树下,斜靠着树干休息着自己的腿脚:“听到潜字,一时所感罢了。”
陆鸿晏算着时辰,看她斜靠的模样便知道今日的锻炼已经足够多了。
她就算好强想要再走下去,陆鸿晏也不会允许,过量的锻炼并不会利于康复。
他随之走上前,拨开枯垂的柳枝,挺直地站定。
“看来沈二小姐与传闻中的也并不相同,至少单单这句诗,寻常女子并不会知晓。”
沈令仪怪自己不察,怕是惹了陆鸿晏的疑心。
她方欲张口解释,陆鸿晏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横抱起来,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保证她整个人都稳稳地落在他怀里。
“殿下!”沈令仪惊呼一声,因着姿势她不得不双手紧紧搂住陆鸿晏的脖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请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不顾惜自己的腿脚,我却想要未来的王妃可以健健康康的。”
陆鸿晏本意是说个玩笑话,沈令仪却觉着他话里是嫌弃的意味。
她紧咬着下唇,挣扎的动作更加强烈。
“沈令仪,你听话些。”陆鸿晏无奈,“我总不会摔了你的。”
沈令仪挣脱不出,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表示不听。
陆鸿晏觉得她这副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他坏心大起,也不顾及大街上来来往往走动的人群,唇瓣就向沈令仪靠拢。
感受到陆鸿晏的呼吸越来越近,似乎想向她讨个亲吻,沈令仪一边拼命地向后缩脖子,一边在口中喊着他的名字制止他。
关于她先前说的什么于礼不合,此时此刻沈令仪也再顾不得了,一口一个“陆鸿晏”比谁都喊得响亮。
陆鸿晏还在靠近,二人的距离近到已经在交换着呼吸,还招惹了几个小孩子躲在暗处,专心致志地观赏着。
沈令仪束手无策,见再怎么喊“陆鸿晏”也是无用,最后双眼一闭,顺遂了他的意愿。
“陆潜!你停下!”
陆鸿晏果然停了动作,却没有退回该有的距离。
沈令仪睁开双眼,闯进他笑得亮晶晶的眼眸里。
“陆潜,你这样的手段真是无赖。”
说话时,沈令仪馨香的气息喷洒在陆鸿晏的鼻腔周遭。
这让陆鸿晏心中突如其来地生了几分懊恼之意,懊恼自己方才为何就规矩地停下。
他认真地注视着沈令仪:“行走的路途已经过量,再多对你毫无益处。若是再吵闹,我便继续行方才之事。”
沈令仪闻言,动作即刻不再挣扎。
早知道她就不会把轮椅落在宸王府了,否则怎会像如今这般受制于人。
形势不得不趋居人下,口舌之上,沈令仪却难得地想要居于上风。
她轻轻喊道:“三殿下?”
身旁之人并没有回应。
陆鸿晏抱着她撩开柳枝,吓退了暗处看热闹的小孩子们。
沈令仪看着跑开的小孩子,面上浮现起一抹羞恼。
她又尝试着喊道:“陆鸿晏?”
陆鸿晏还是不答,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好吧好吧,什么癖好啊,非要别人喊他字才回应。
沈令仪腹诽着,故意语气凶狠地喊了一声:“陆潜!”
他转头看她,沈令仪却得逞地笑起来。
她本意是想要说个冠冕堂皇的笑话好好嘲笑他的,可是对上陆鸿晏的眼神,她想好的措辞顿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偏偏沈令仪还牢记着自己目的,可是脑海里只剩下沈韵婷嘲笑过她的那些贫瘠的词汇。
她吞了吞口水,面上还是一派凶狠之色。
沈令仪缓缓开口挑衅,气势却弱了几分。
“陆潜小儿,非人哉。”
“确是小人。”陆鸿晏并未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小人之妻,该当如何?”
沈令仪语塞,偏偏又是自己先开的头,便将脸颊埋在陆鸿晏怀里,让他瞧不见自己懊恼的表情。
她这幅模样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地示着威,见不敌对方,又赶快将自己迈进长毛里躲好。
陆鸿晏笑意难掩,从善如流地道着歉:“是我失言,令仪莫怪罪。”
这是他第三次低头,看样子他还真的不在乎这个。
沈令仪固执地不回应。
陆鸿晏便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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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刚刚令仪所说的诗句,是从何得知的?”
沈令仪不答,若是此刻回答了,她显得多没面子。
陆鸿晏停住脚步,凑近她耳边。
“陆潜小人,请沈二小姐指教。”
这便是过分了,沈令仪自知也不可能让身份尊贵的皇子真的再说出此等卑躬屈膝的词汇,连忙抬头捂住他的嘴。
陆鸿晏反抓住她的手。
沈令仪怕他单手抱不稳自己,又连忙把手抽出来喊道:“你抱紧了,不许把我摔下去。”
说罢,她低低回答着:“科举之书,我恰巧见过罢了。幼时总觉日子无趣,兴起时便去讨教了二三。”
沈令仪不是很想再度提起这段过往。
兄长科举夺魁的背后,是数不尽的书本将家徒四壁的墙壁堆满。
他上街捡着富贵学子不要的笔墨和旧书,精心地保存起来,日夜翻读背诵。
沈令仪的诗书沾了他的光,连她那一手张扬得酷似男儿的字迹,也是兄长亲自所授。
“这首诗虽然不常考,但我却是极喜欢的。”
陆鸿晏会错了意,他想到沈文彬亦是参加科举来求取仕途。
只是当年他参举时,沈静姝和东宫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考官又是太子从小看到大的太傅,做个顺遂人情并不过分。
只没想到,他还会教沈令仪这个。
“令仪饱读诗书,理解深刻,担得上‘才女’二字。”陆鸿晏感叹着,话锋一转便问道,“只不知道令仪的字是如何?”
沈令仪自嘲地摇头:“我无字。”
“无字?”陆鸿晏皱眉,“为何会无字。”
一个残疾的庶女及笄,不过是主母送些金银来庆贺,只免得落人口实,真正重要的事情根本无人在意。
而沈令仪及笄之时,她的兄长的死讯已经传来多日,更无人可取字于她。
“也许是他们都忘记了吧。”
“那为何令仪不自己取一个?像你这般胸怀笔墨,取个字自己喜欢的字并非难事。”
沈令仪还是摇头:“是我不愿而已。曾有人答应过我替我取字,只是尚未来得及罢了。时日久了,倒也不再想要取了。”
她说的是亡故的兄长,陆鸿晏却暗骂着沈文彬背信弃义,也恼着沈令仪一根死脑筋。
沈文彬那样的人,又何必这般在乎。
他清润的嗓音落在沈令仪耳边,语气柔和地不像话。
“那人既然不守约定,我可就自作主张,帮你取一个了。”
沈令仪好奇:“那不如说出来听听?若我不喜欢,可不会采用的。”
陆鸿晏轻笑一声:“无妨,若是不喜欢,回去后我再翻翻诗书帮你想想吧。”
“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一个‘跃’字,道尽其中喜悦与苦楚。”
他认真地望着沈令仪的眼眸:“单字取一个‘跃’字,可好?”
鲤鱼跃龙门的典故,倒是与她莫名的贴合。
鱼龙潜跃水成文,跃字却也紧贴着他的潜字。
沈令仪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另一首诗词,是兄长亡故后多年,她独自夜晚挑灯所见的。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是鸿雁,也是陆鸿晏。
是好月,也是沈跃。
沈令仪心中已然欣然采纳,面上却佯装犹豫道:“听起来倒是不错,还得让我考虑一二。”
她露出的这幅神情,陆鸿晏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他挑着眉,粲然一笑:“好的,沈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