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谁是凶手
    “退下吧,本宫今日身子不爽,要早些休息。”萧妤静静地坐在软榻上,温声吩咐。

    “是。”

    应她的要求,烛火熄了大半。随后,宫女们纷纷离开,只留一人在殿外守夜。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萧妤才脱力般叹了口气。她微微低头,纤细的手指落在后脖颈上,缓缓下滑——

    少女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细腻,和前几日没什么两样。

    提起的心缓缓落下,但她眉宇间的忧愁仍然久久不散:

    大概是在一百六十年前,有极少数汴元人的身体会在十二三岁时再次发生变化,《汴元百年注》中,把这种现象称为“分化”。

    不过,如今这种事已经十分普遍了;以汴元皇室为例,除了皇后和二哥,人人都有这样的经历。

    那么,我会怎么样呢?

    萧妤略微迷茫地眨了眨眼,把目光投向殿内仅剩的几盏烛火——

    那是黑色画布上寥寥洒下的几点红,仿佛深渊中巨兽猩红的眼,充满了杀戮与不详。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手无力地蜷缩着,昭示着主人极其慌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产生类似的情绪了。

    微不可闻的叹息过后,少女为自己鼓了鼓劲,勉强打起精神。她记得,医书上似乎写过,间歇性的神精紧绷也可能是分化的前兆——

    即使她不希望这件事降临到自己身上。

    毕竟,自己的母族……

    “不,别想这些了。”

    萧妤起身吹熄了灯,又连忙回到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霎时,浓重的墨色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浸染了整个房间,只有临近窗阁的地上仍留有一层银辉。

    *

    伴随着笃笃打更响起的,还有女人的轻声呼唤:

    “朱翠?”

    “诶?哎!”在外守夜的小宫女一个激灵,立马应了声,生怕偷偷打盹的事儿被发现。

    “嬷嬷止步!”她连忙起身走过去,不敢怠慢,“公主殿下早早便歇息了,还是不要打搅她为好。”

    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递出手中锦袋,解释来意:“贵妃娘娘听说公主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安,便派奴婢送些安神香来——喏,这是信物。”

    月光在步摇的金箔片上流动,即使是在夜里,也依旧流光溢彩,确实是贵妃常戴的那支。

    朱翠眼里的戒备这才渐渐散去,她客客气气地伸手去接:“辛苦了。”

    大概是来得急,锦袋的封口并不严实。还没落到小宫女手里,开口便散开了。

    “哎呀!”朱翠大惊失色,连忙用手攥紧开口处,但安神香的气味还是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似乎……比先前的香了不少。”望着嬷嬷离去的背影,朱翠暗自疑惑,“是错觉么?才握了一小会儿,除了它的香味,便几乎闻不到其他气味了。”

    犹豫着要不要叫住对方问个清楚,忽地,裹挟着料峭春寒的风袭来,刮得她直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算了……贵妃娘娘送来的肯定不会有问题,倒是我自己,恐怕又要染上风寒。”她被风吹得有些鼻塞,紧了紧衣服,继续守夜,“也许是太医院针对公主的情况,特意往里面加了药草吧。”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一门之隔的殿内,衣装华贵的少女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

    她的后脖颈处,有着微微的凸起。

    那里,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足以致命。

    *

    与此同时,帝都某处。

    身形瘦削的少年忽地睁开眼,目之所及,依旧是他熟悉的物品。

    这是第几次重生?

    他惨淡一笑,记不清了。

    温珝缓缓抬首,纤细苍白的脖颈呈出优雅的弧度,连接着手铐的铁链也随着动作哗哗作响。

    目光穿过吱呀作响的窗格,望向群星闪烁的夜空。

    他很清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东北角的那颗星星就会彻底暗淡下去。

    不久后,就是自己的死期和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喂,该交货了。”浑厚的男低音打破了夜色中的宁静。

    按照前几次的经验,接下来,他应该立刻应答,随后交出早早准备在木桌上的那幅牡丹图。

    但此时的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如果记忆没出错,那道声音是在星光熄灭后才出现的。然而,此刻的它虽然光芒黯淡,却仍然在天空闪烁。

    少年暗淡如灰的瞳孔里,逐渐燃起生的意志。他伸手捂着唇,生怕激动得发出声来。

    这是无数次轮回中最为特殊的一次,也许,它正是自己脱离循环的契机。

    “怎么没动静?难道是被饿死了。”屋外的黑衣人明显急躁起来,一个劲儿地嘀嘀咕咕。

    正当他等不及就要抬脚离开,星星忽然光芒大盛。

    “等等。”温珝心里有了主意,及时开口叫住了他,“在下夜观星象,料到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便想找幅和往日里不大一样的给大人送过去……”

    黑衣人的眼中漾起了一丝怜悯,甚至好脾气地安抚了几句:“大人的心情不错,晚宴才刚刚开始。你快些找吧,就算晚了半刻钟,想必也不会怪罪。”

    晚宴?最近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节日。

    当命运的轨迹出现偏差,潜藏的谜团也随之浮出水面。温珝虽心中疑惑,但屋外之人显然不可能告知他真相,方才心平气和的催促已经是他所能传递出的最大的友善了。

    他抿了抿唇,加快翻找的动作。

    虽然不知为何几乎失去了所有重生节点前的记忆,但多亏了上百次的轮回,他对这间屋子里藏品的位置早就烂熟于心。

    “那便选它罢。”没有过多的时间给温珝做决定,他当机立断,拿起放在床头的那一幅——能被摆在如此特殊的位置,想必来历不会简单。

    不过,说来也巧,这幅画也是牡丹图,也许是首次拨动命运齿轮的最佳选择。毕竟,记忆中的那些人行事谨慎,对付起来很是棘手,自己必须小心为上。

    “麻烦了。”掌心的份量一轻,画卷落到了对方手中。

    “无妨。”临走前,黑衣人看他一眼,似是有些不忍,“你……早些休息。”

    温珝无声地颔首,目送他离开——

    微不足道的变化,会带来意料之外的连锁反应吗?

    *

    今日,是江黎“成为”萧妤的第七天。

    拜那位刺客所赐,腺体被划得支离破碎。

    但也许受了来自α星系人类强大的身体素质的影响,分化为脆弱的omega后,伤口竟然能够自发地慢慢愈合。

    放眼整个汴元,这种情况都是极其罕见的。

    尽管太医对她的自愈能力极为感兴趣,但碍于对方尊贵的身份,这项研究只好作罢。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小心谨慎自然不可或缺的。因此,虽然清楚自己的腺体已经没有大碍,但江黎仍然做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直至今日,脖子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行动不便、不能自理。

    清苦的草药味弥漫在整所大殿里,几乎每个人在进殿探望时,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观察善意与恶感、惋惜与窃喜的交织,在江黎看来,是枯燥无味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趣事。

    “那么,凶手是谁呢?”

    在送走了又一批客人后,她嘀咕着,开始梳理思路。

    作为唯一目击者的守夜宫女,朱翠在萧妤遇害之时死于非命,在意识到不对劲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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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现自己的腿部无法动弹,甚至连声带都已经坏掉,只好竭尽全力用“安神香”画了个簪子模样的图案。

    由于特征明显,很容认出这是贵妃最钟爱的步摇。但萧妤是贵妃唯一的掌上明珠,身为母亲,贵妃绝对没有要杀她的理由。

    很快,高仿的步摇于皇后的坤宁宫中搜出。

    同一时间,坤宁宫眼尖的宫人指出,朱翠的尸体旁散落着的,是德妃娘娘几日前才绣好的锦袋——

    据仵作推测,她的死因应该是吸入了锦袋中过量的有毒物质。但毒物的成分似乎十分复杂,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类。

    证物的指向并不明确,也许是故意用来混淆视听;刺客的行踪被人为地抹除,仿佛从人间蒸发。

    时间愈久,线索愈少,甚至也不能排除凶手就藏在皇室之中的可能;与其寄希望于处处受限的追查……不如好好观察那些前来探病的人。

    “哥哥,你们是约好了来的么?”

    见萧怀瑾、萧焕游一同进了门,她仰头露出甜美的微笑,一一问好,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喜出望外。

    “碰巧罢了。”

    借着谈话的机会,江黎试探了两人许久。但很可惜,他们对她的态度同原身记忆中的并无区别。

    不过,得出这种结论,也可能是因为原身濒死时过于痛苦,导致记忆都混杂散乱了。

    若是硬要鸡蛋里挑骨头……也许只有自己的大哥,太子萧怀瑾,对她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的原因。

    毕竟,在分化前,由于祖父手握边塞兵权,萧妤总会被暗中冠以“威胁”之类的形容词。

    如今,分化为omega的萧妤注定与皇位无缘。若是太子最终成功继位,在他初入朝局时萧妤的表态,也势必会影响将军府对这位新帝的态度。

    如果在两人之间有一个凶手,萧怀瑾的嫌疑显然更大——虽然身为太子,但皇后母族不显,beta的性别也没有足够大的优势;如果萧妤最终分化为alpha,那最后继位到底是谁,恐怕不好说……

    “如今,妹妹成了omega,而我又是唯一一个没有分化的,两人的精力合起来,恐怕都抵不上大哥。”

    确定萧妤恢复得不错后,萧焕游终于放下心来。

    他半开玩笑半表忠心似的拍着萧怀瑾的肩膀,道,“日后,还要大哥多多关照我们兄妹俩才是。”

    萧怀瑾掸开他作乱的手:“血浓于水,不管怎样,你们在孤的心中,总是会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

    “对了,哥哥。”方才贵妃和皇帝看望过她,但江黎没敢把问题说出口,生怕自己漏了馅,“alpha、beta和omega这三种称呼,又是从哪儿来的?”

    “若要说是首次提出,大概是那本《汴元百年注》吧。”

    萧怀瑾似乎对那本书的作者极为推崇,说话时的语气都不由得带了些敬畏,

    “能写出这本书,甚至做到连细节都面面俱到,实在是位奇才。可惜这世上竟无人记录下他的生平……否则,孤倒是能通过传记一睹风华。”

    又是这本书。

    长睫轻颤,掩盖了她眼中的情绪:按这样推测,“分化”一词,也是从这本书开始流传至今的。

    但这真的是一个土生土长在γ星系的人所能创造出来的吗?

    毕竟,帝星的人类从分化伊始到如今,关于这三种性别的称呼变化了近十次。大概是在四千年前,才最终确定下来。

    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少女继续攀谈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是对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作者极其感兴趣;但她的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在这颗星球上,除了自己和那位神秘的“营救对象”,会不会还有其他来自高位星系的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