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天空一碧如洗。
春日的日光白亮、但不刺眼,烘得人犯懒,恍若沉醉在微醺的气氛里。
这是个无风的好天气。
忽地,小巧的鸟雀发出惊愕的鸣叫,随后振翅从栖身的枝丫上离开。
梨花簌簌,比羽毛更加轻盈,落到红亭内的石桌上,盛大烂漫。
拈棋的动作一滞,江黎收敛了眼神,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随后,她屏息凝神,开始调动全身的气息。
来者表情严肃,若是仔细看,眉宇间甚至有着隐隐的怒意——难怪会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杀气。
是熟人呐……
她暗叹一声,终于舒展眉眼,恢复了平静淡然的模样。
“怎么了?”
“公主,”暗卫如实禀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当成入侵者就地解决,“您安排卑职盯梢的宫人,近来果然有了异动。”
“这就忍不住了?”桃花眼中闪过凌厉,江黎表情微冷,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在毓秀殿有小厨房的情况下,本宫却依旧把温珝的药膳汤安排给御膳房来做。但凡他仔细想想,也能察觉出这是故意试探。”
少女嘴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真是个蠢货。”
“公主,接下来……”
“找个身形相仿的人,带过来。”
“啪——”,白色的棋子落下,顿成包围之势。
棋局愈发鲜明,胜负俨然已分。
*
太阳渐渐隐下山去,各个殿外比起寻常时刻来却热闹了几分。
送膳的宫人拎着食盒匆匆赶路,负责交接的则急得时不时探头张望,生怕菜肴凉了惹得主子发火。
得了江黎的吩咐,玉簪笑意盈盈地走到殿外,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小太监:“有劳公公送膳,公主有请。”
“没想到今天竟交了好运。公主殿下真是人美心善呐。”
他一边同玉簪说着漂亮话,一边随她入殿:毕竟这位主儿可是出了名的挥金如土,只是平日里送个膳,也拿到过不止一次的金叶子——也不知今日能得个什么赏赐。
大概是玉簪的举止同平日里毫无差别,亦或者是奖赏拿得太过频繁,走在熟悉的场景里,他没有做丝毫防备。
跨入殿门的一刹那,两名暗卫迅速交换了眼神,同时近了他的身。
惊惧使得小太监的瞳孔微微放大,但身体早就条件反射般做出了反应:他不自觉地改变脚和胯的发力方向,调整身体重心,同时双手护在了身前。
江黎目光一沉:倒是个练家子……
但毕竟皇室暗卫是万里挑一的顶尖人才,更别提此刻事发突然;尚未没来得及呼救,他便被卸了下巴。
“公主,正是此人。”暗卫掩上门,继而毫不留情把他摁到地上,拽着他的领子示意他抬头。
江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有丝毫感情地拍手,清脆的“啪啪”声回响,绕梁不止,更衬得殿内一片死寂。
她抚了抚华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皱痕,淡淡一哂:“公公好身手,让你在这里端茶送水,倒是屈才了。既然如此,本宫便自作主张,把你安排到该去的地方罢。”
似乎是还没有做好决定,江黎微微侧身,一副苦恼的模样。发丝也随着她的晃动而摇摆,衬得脖颈愈发纤细脆弱。
“那就让你……”
“公主!小心!”
“铮——”话音未落,便听得金属相撞之声。
锋利刀片的只有蝉翼般薄薄的一层,被江黎抽出的软剑击飞。它“咻”地弹开,随后半截没入木制地板,足以见得对方的杀心。
“你以为,本宫为何故意露出破绽?”江黎的目光从刀片移到小太监的脸上,在他惊诧的注视中微微挑眉,“很熟悉的攻击方式呢……看来是意外之喜。”
“押入天牢,严加看守。刚刚带到的人乔装好了便让他出去;交代清楚,不可出纰漏。”
“是,公主。”
“你们先行一步,本宫稍后便到。”感受到殿外的寒气,江黎拢了拢棉袍,“玉簪,披风。”
“是。”
自从习武之后,温珝的听觉比以往更加灵敏,这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公主这是要出去?”撇到地板上深深的一道豁口,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刺客?”
“小喽啰罢了,不值一提。”
江黎眸光闪烁,避重就轻,“今日便不与你一同用膳了——还有,御膳房忘了做汤,你将就着吃些。”
“公主……”
“别的事,待本宫回来再提。”
温珝一愣。
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宫”,并且,心情看起来很糟糕的模样。
“玉簪姑娘,你可知道……”
“温公子。”玉簪欠了欠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向外张望的视线,“如今暗卫皆在公主身边,您自可放下心来。但为了保证安全,公主有令,不准您离开毓秀殿。”
罕见地,温珝竟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目送江黎的身影走入昏沉的暮色,他眼神暗了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终,转身走入灯火通明的内殿。
*
“公主,请。”
暗卫打开天牢大门。
一人驻守在原地,另一位则领着她进去。
酸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江黎微不可查地皱眉,但毕竟情况紧急,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事件的推进。
踏在天牢的走道里,“咚咚咚”的脚步声撞到墙上,又反弹过来,平添了几分清冷肃杀。
上一刻还意气风发的“阉人”,如今却只能在狭小的狱中苟延残喘,江黎讥讽一笑:“这牢里,你呆的可是舒服?”
对面那人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江黎也不介意,仿佛自言自语:“派你来的人……本宫也不必和你打哑迷。傅坤身在宫外,却想着在宫里翻云覆雨,野心倒是不小。”
如此单刀直入的开场白出乎他的意料。尽管掩饰得很好,但表情仍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靠这种毫无依据的猜测来试探,公主未免太过天真。”
江黎也不接话,似是在自言自语:“傅坤失去父皇的信任后,还敢在宫内动手毒杀本宫的人,毫无疑问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但他能爬到这个位置,观摩眼色与忍让自然是少不了的……这样想想,倒是有些不对劲呢。”
“除非,还有一座大靠山——开出了足够诱人的条件,抑或是拥有强大的势力,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江黎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真想见见他。”
“别做梦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本宫算什么?本宫当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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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忽地压低声音,“否则,他恐怕不会在一年前派人前来刺杀……”
不知是不是地牢长年不见天光的缘故,阴寒的气息一点一点攀上身体,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但鬼魅般的轻声细语依旧萦绕在身边,几乎化为实质的藤蔓,绑住了他,根本无法动弹。
“整整一年的时间,黑衣刺客不见踪影,搜查计划沦为废纸,一击毙命的手法让宫里人人自危。”昏暗的走道里,女孩似乎轻笑了一声,“不过,凶手似乎过于自大了……引以为傲的暗杀手段也是他身份暴露的导火索——你说对吗?”
对面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我们不妨做个交易。若是供出宫内的暗桩,本宫便护你周全。”江黎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这里么,到底是皇室说了算。就算是国师和那位‘靠山’,想要动手也会有几分顾忌。”
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皇室算什么!也配同我谈条件?”
话音未落,暗卫手中皮制的长鞭便落到了身上,鞭上的倒刺勾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汩汩流下。
那人颤抖着,面色虽然发白,却依旧凶狠:“问话没有,要命一条!”
“看样子,确实不打算好好配合。”江黎嗤笑,并不把他如今的倔强放在眼里,“没关系,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陪你了。”
“希望那时,你也能和现在一样——否则,本宫可是会失望的呢……”
*
“咚——咚、咚,咚——”
怎么办?是暗号么……
可自己冒名顶替了对方,根本不清楚其中的绕绕弯弯。
“咚——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听起来,似乎比之前一次更为急切了。
粗糙的掌心贴着木门,但它的主人几乎丧失了推开门的勇气。
两人隔着薄薄的门板站立,没有人挪动步子,也没有人打算更进一步。冷汗无声落下,双方僵持着,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弈。
最终,小太监先败下阵来:没关系,按那人吩咐的便好。至少,他保证过,按照那种方式回答,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
推开门的那一瞬,他所有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的滚圆,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对方。
不过,转念想来,自己顶替之人被安排着轻松的工作、住的甚至是和其他宫人分开的房间……原来是与这位背后有些私交。
对方明显也是怔了怔,但很快便调整回来,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可知道,先前住在这间房里的宫人去了哪里?”
“是公主安排奴才来着儿的。”他掐着嗓子,颤颤巍巍,“殿下说的那位,似乎在送完膳后,便被带走了。”
“去了哪里?”
“奴才……并不知情。”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独属于自己的审判降临——在权力面前,无力辩护的弱者终将登上断头台,为这个平淡而寂静的夜晚染上血色。
但过了许久,四周也没有动静。
“离开了吗……”
月色澄澈空明,寂静的庭院里唯有草木灰黑的影,水草般交织在一起,随着流水的波动左右轻晃。
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他失神地跌落在地,喃喃自语,“公主,连这都料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