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赵诚
    来安刚从赵昭云院子里回来,帮那边院子里的汤嬷嬷和拂柳一起给赵昭云整理嫁妆。

    听赵诚问起:“不曾听说。今日三姐院里也就是大娘子院里的人走动的多,倒是说起前几日一桩事。听闻二老爷新纳的妾,是二夫人娘家的亲戚。二夫人出身刘家,那是和安平郡主的丈夫是同出一族。家里虽是庶支,可经商多财富,二夫人这几年,一直都是府里赏钱给的最多的。今日听说那妾惹了二夫人,差点被发卖出去。”

    赵诚听着有趣,他现在也不出门了,也不喝酒了,更不呼朋唤友到处耍了。

    整日宅在家里,看书、喝茶。

    看的虽然都是些游记,但有滋有味的。

    乍一听到这种封闭环境里,女眷们积极竞争的事,就有种重回职场的感觉。

    “是吗?二夫人娘家有多有钱?”

    来安一边说:“你也是糊涂了,我哪里知道。我去长房院里送东西,遇上那边忙乱,听二房的女婢说,几位郎君都去了刘家的私塾,可见刘家学风好,我听她们闲聊,是有和刘家结亲的意思。刘家的人每年都来送年礼,只是今年没来,听说商船没回来。往年都是用马车拉着来送,二夫人的兄长在南边就是专管庶务的。”

    赵诚想了想,问:“刘家一直都这么有钱吗?”

    来安:“应该不是,我是跟着咱们家夫人一起进府的,进府里二夫人就在了,当时过的普通,一直到……”,她说到一半就不肯说了。

    赵诚茫然看她,她才接着说:“你和云姐儿去了吴家养了一年,就是那前一年,袁家有了商船,突然就发了财。”

    赵诚好奇问:“不是有安平郡主吗?”

    来安显得小心翼翼:“安平郡主又不姓赵,只是先帝封荫功臣的赏赐。再说了也是因为刘家发了财,这位安平郡主才屡次进宫献宝,得了高皇后的喜爱。”

    “你怎么知道?”

    来安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自然是二夫人说的了。”

    赵诚讪讪一笑,被身后的银朱看到噗嗤笑起来。原来是他搞错了关系,是刘家发财了,那位安平郡主才得了势。

    来安皱眉看了眼,院子里的女婢就几个人,什么性格她一清二楚,见银朱后来总是争着进屋子里打扫伺候,来安也不拦着。

    过了二月,春暖花开,踏春的人也多了,人也不爱窝在家里了。

    赵诚不出门宅家,但他的朋友们爱热闹,不知道是听说了官家当朝夸赞了他,还是因为从自家长辈那里听来了什么消息。

    总之,他无人问津几个月后,又突然收到很多邀请,都是邀请他酒楼赴宴,城外跑马。朋友们请他吃饭很积极,他自然也不能扫兴。

    他出门先去看了趟赵吉,赵吉恢复的很好,这会儿拄着拐杖能起身了,见赵诚来看他,倒挺高兴,站起身问;“你不忙了?”

    赵诚莫名:“我忙什么?”

    “子衡说,你在家又要筹备你姐姐的婚事,又要筹备你的婚事。”

    赵诚好笑:“听他胡扯。你这伤,怎么个说法?”

    “那人死了。”

    赵诚听的一悚,“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赵吉像是一点不意外:“这案子牵扯太大了,先在场内制造混乱,又对着官家行辕放冷箭,也是管家宽和仁善,若不然京城里早就血流成河了。”

    赵诚想想那天的情形,觉得不太对。

    哪有此刻放冷箭,还放一半的,这事的重点在场内,放冷箭只能算是,意思意思。

    但是他不想惹事,就没提。

    反而问:“那眼下怎么处理?”

    “西府的汪相公已经被罢免,其他的被下罪的有十几人,被贬的更有二三十人。”

    赵诚听着就琢磨过味儿来了,这不是标准党争吗?

    这叫什么刺客案。

    “行,我知道了,那你这个怎么说?白挨了?”

    赵吉见他浑不在意,看了眼门外,神神秘秘和他低声说:“我怕和你说了传出去不好,你暂且别声张。等这个月中旬,宫里就会出旨意,到时候咱两都会进御营当值。”

    赵诚见他傻小子偷着喜滋滋的模样,心里感叹,我这是什么命,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但赵诚不能这么说,他问:“御营,是禁内当差吗?”

    “那倒不是,御营的御前班直在城内,咱们这种在城外,算是封荫入仕。进了御营御营就是都统,领三百人。”

    赵诚不是很想干工作,他的梦想就是躺平到老。

    做那种别人都看不起的废物点心。

    没办法,和他生长经历有很大关系,毕竟曾经在他眼里,从小镇到城市里,他唯一羡慕的就是人家成年就能躺平的拆二代,也不用多大出息,悠然自得,用时髦的话说叫松弛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再往上的富贵,他也惦记不上,而且也不现实。

    现在多好,身份尊贵,不高不低,起码躺平有钱花。

    这多好。

    告别赵吉,得到了一个不久后就要去上班的消息,十分不痛快。

    他沿着街和周全闲逛,半路上碰见章奎,章奎见了他急着喊;“你这是走哪儿去了,我去了趟端王府结果扑了空。今日林汝为设宴,他父亲高升,进升副相,他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这新派党人眼看着就要起势了。”

    赵诚听着文官这帮争论,就头疼,什么新党旧党。他不喜欢争论这些。

    一个公司有限的资源,不就是分润项目,谁的资金支持足谁争得大头了,就谁上。

    各类学说用来竖旗,招兵买马。要是真的在北方用兵,边患四起的时候内乱,不过也是乌合之众罢了。

    赵诚又同样问好兄弟:“那是马球赛的事情,算是过去了?”

    章奎年后晋升中书舍人,虽然是排名最末位,六名舍人他甚至只是虚职,在门下听候差遣,但也算是入了红袍相公们的眼。

    章奎:“听说,陛下不欲大动干戈。这次的事情就过去了,已经罢相,贬黜的也已经贬黜,其他的就不计较了。”

    赵诚想起府里那位严肃的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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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宗荣父子两,可是典型的旧派。

    这个正月里,端王府闭门谢客,连赵宗荣身上的差事也丢了。

    这下好了,一场新旧党争,端王府彻底成了秃瓢,官职全被撸光了。

    广和楼在东角楼街上,等两人进去,已经有一些人了,林汝为算是原身的朋友,和章奎吕好蒙等人也同样熟识。

    赵诚和章奎进去打了招呼,道了恭喜,就坐在靠窗处,和其他人轮番寒暄闲聊,还有几个是在楼下遇见,一并邀请上来的,赵诚不认识。

    他以为约饭是朋友之间闲聊,真来吃饭,结果这些衙内们,真的到哪都一样,说的是勾栏瓦舍里那家的小娘子俊俏,哪个街的小寡妇水灵,真是世风日下。

    当然,他不听白不听。

    章奎倒是和林汝为说起了公事,林汝为颇有几分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如今朝政积弊,财政艰难,北方武将无能,领兵将领贪财、暴虐,贪腐成风,军费耗资慎重,河东路,永兴路,秦凤路,连年用兵,百姓苦不堪言……”

    赵诚静静听着,片刻后迈头看向窗外,正巧对面的杜从宜从店里出来。

    她自从将嫁妆钱给了冯氏,冯氏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惠安抱怨她不肯好好做针线,天晓得她根本就不会,拿什么做?

    所以怂恿惠安,找了家铺子,价格适中,直接定做了。这会儿两人开心了,来宝提议去对面楼上,常常招牌菜鲈鱼烩。

    赵诚眼看着三人进来了,一回头见几个人都看着他,门口还有人进来,进来的人叫冯珍,这人和张尧是表亲。

    林汝为也有点意外了,章奎也没想到。

    因为门口的冯珍十分挑衅说了句:“哟,赵若甫也在?”

    但好半天赵诚看着窗外,没听见,也没理会他。

    场面难免就难看了。

    这会儿赵诚回神了,就站起身和林汝为说:“今日抱歉了,看着时辰不早,我要去趟晋王府,下次我做东,咱们下次再聚。”

    还有人刚进来坐定,菜上了一个,剩下的还没上。

    要是从前的赵诚,铁定对着冯珍的挑衅迎难而上,不打几个回合不算罢休。

    但今日赵诚这么给林汝为面子,林汝为也懂事,立刻说:“那行吧,替我和世子问好,等他好了,我专门宴请你们。”

    章奎想要起身,赵诚一手压在他肩上,让他只管坐着,不准他起身。

    然后自己起身都到门口,看都没看冯珍,就出去了。

    冯珍骂了句:“他什么意思?”

    林汝为:“快坐,大家这么久,就等你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缓和气氛,只管拉着冯珍坐下。

    但心里到底觉得是冯珍小人行径。

    赵诚才不管这些,他站在楼梯上,四处张望,看着三个人由小二带着上楼来了。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杜从宜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帅男人看着她。

    怎么说呢,脸能让人忽略很多东西,草包美人的力量也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