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兰摇摇晃晃站起,虚弱地走到桌前坐下,手撑在桌面,徐徐梳理贴在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苍白湿润的脸,她睁着鹿一样的眼睛,眼中惊恐。
外面传来曹寅声音:“出来了?就一个?”
沫兰沙哑道:“是,只有我。”
“还是个女的?”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卫素瑶按住沫兰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
沫兰低头,“乌雅沫兰。”
曹寅道:“在何处做事?”
“绣坊。”
外面寂静片刻,曹寅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到处是血腥味?”
沫兰沉默不语。
“你杀了人,是不是?”
卫素瑶道:“保命自卫和主动杀人可不一样!”
曹寅道:“没问你,乌雅沫兰,回话!”
沫兰打了个冷噤,心里建设了一会儿才道:“是,我,我杀了人。”
曹寅的身影复又贴上门扉。
“杀了谁?”
沫兰道:“我杀了方金余。”
曹寅念叨一遍这名字,问:“为何杀他?”
“他……他对我行不轨。”
“比如?”
卫素瑶拍桌道:“曹寅,这你也问?你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乌雅沫兰,回话!”
沫兰肩膀耸起,两臂交叠。
卫素瑶伸手握住她手臂,轻轻一捏,“不想说就不说。”
沫兰空洞的眼眸四处张望,最后望着天花板,深吸了口气道:“他,他平日就对我图谋不轨,想要我同他对、对食,我自然不从,昨夜,我因赶工,一夜未睡,十分疲累,便想回屋睡一会,他来找我,说我做工时间偷懒睡觉,佟贵妃的人来找我不见,很生气,他要我去贵妃宫里赔罪,我自然不信他那套。”
“那你怎么又出来了?”
沫兰恨道:“是苏嬷嬷,她劝我,说我不该为私怨和贵妃的人过不去,她说,她陪我去承乾宫去赔罪……”
“结果她没带你到承乾宫,而是带你到了这里,废弃的景仁宫,是吗?”
“是。”
“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沫兰望着天花板的眸子不停眨眼,“我问苏嬷嬷,这不是承乾宫,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苏嬷嬷叫我进殿内说话,我进去就瞧见方总管,我问苏嬷嬷,怎么方总管会在这?苏嬷嬷说,你对方总管误会很深,我要出面调停调停。我说,我误会他什么了?苏嬷嬷说,方总管对你一片真心,你却总躲他,其实方总管人体贴,又能罩着你,跟他有什么不好了?我说,嬷嬷你是收了他什么好处!我准备走,苏嬷嬷却拉住我,扇了我一耳光,说我不识好歹,说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我逃了……”
沫兰眼里流出两行泪,“我吓得拔腿就跑,后来她追上我,把我按在地上,我踢了她几脚,她又叫又骂,打我耳光,方总管很气愤,说,你把她脸打花了,是想败老子兴致吗?滚。苏嬷嬷说,我走可以,可你答应我的二十两,还有十两今天就要给我。苏嬷嬷走后,方总管就……就凑上来,他想解我扣子,埋在我怀里,又重又热,我怎么也推不开,只好拔了簪子,刺他脖子,没想到只一下就……就不动了,不,他动了两下,然后不动了。后来你们来了,我怕被发现,就躲进殿中。”
“可以了。”
一时间空气凝固,寂静无比,只有门外传来踱步声,橐橐响。
“尸体呢?”曹寅问。
“扔井里了。”沫兰说。
“簪子呢?”
卫素瑶替沫兰答:“也在井里。”
曹寅冷笑:“所以尸体是你二人一起搬的?”
“不,我一个人搬的。”沫兰道。
卫素瑶捏了捏沫兰的胳膊。
“方金余是个胖子,你搬得动就怪了!”
“不,只有我。”沫兰道,“我很慌,只想处理尸体,人到绝境,是会生出蛮力的。”
“哼,卫素瑶,你来说,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尸体你动了吧?”
沫兰咽了下口水,对卫素瑶使劲摇头。
卫素瑶也摇头。
沫兰捂住卫素瑶嘴巴,手冷如冰,她轻声道:“不关你事,你别掺和进来。”
曹寅用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观赏里面二人姐妹情深,不禁无语又可叹,“你不用说了,多半你又拿谎话蒙骗我。”
卫素瑶道:“曹大人,你现在知道了来龙去脉,方公公完全就是恶有恶报咎由自取,可以放我们了吧?”
曹寅道:“只是一面之词,我要看到尸体。”
“那你意思是,我们还得在这地方关到你捞起尸体为止?”
“不错。”
“那你还不快去捞?”
“等报了皇上再说。”
“还要报皇上?”
“人命关天呢阿瑶妹妹。”曹寅手指头敲着门框,“割了二两肉那也是人。”
卫素瑶一怔,“那你还不快去禀皇上?”
曹寅的手指又搭搭敲响门框,敲了一阵,低声道:“我犹豫。”
“啊?”
“你俩过来,我有话说。”
他把方才那个洞撕得更大一些,看到卫素瑶和沫兰往门口走近,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天水碧衣衫上,想看看是否衬得肤如雪、人娇艳。
一看之下,觉得她用词偏颇,哪里是冰肌玉骨?年纪小小的一个姑娘,还未褪去婴儿肥,应当说“温香软玉”更为合适。
他在心里咬文嚼字,那边卫素瑶已贴近了门,睁大杏眼往门纸洞上骨碌骨碌张望,蓦地,两人眼睛隔着纸洞一遇,在对方眸中看见自己影子,均感悚然。
卫素瑶退后道:“你要说什么?”
曹寅也退后,“人言可畏,这事不便惊动旁人,由我向皇上秉明秘密处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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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纸洞内露出一截淡烟细眉,眉下眼尾带了点浅红的晕。
他撇开目光,侧过身看檐下滴水和院中微雨,地上水溏倒映天光,墙边水流成涓,汩汩地往低处汇去,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明烈。
卫素瑶惊讶:“你真的这么想?”
“怎么?”
卫素瑶知道,这种涉及宫女和太监风月事的八卦十分符合世人的猎奇心,必然会成为人们饭后谈资,又必然有人一再追问沫兰当日方总管对她做了什么,然后无中生有,接着□□羞辱。
很熟悉的一套流程,她在现代社会看多了,更何况在封建社会?到时候沫兰该如何自处?
她抬眼,透过边缘参差的纸洞,在一片菱花格和朦胧的白之外,看到一张侧脸,眼稍垂下几根睫毛,琼鼻薄唇,唇中有个峰,唇角锋锐,不经意地勾上些弧度,潋滟水光映照其面。
她不意曹寅能想到这层。
“沫兰,你说呢?”
沫兰沉吟道:“我自然不想多一人知晓,我与方总管全无首尾,平时能避则避,饶是如此都有风言风语,倘若这事传开,不知会被传成什么面目,我死事小,万不能令家人蒙羞。”
曹寅“嗯”了一声。
沫兰道:“曹大人,不知你秉明皇上后待如何处理?”
曹寅道:“须得皇上示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还你公道。”
沫兰不敢置信,“公道?公道?我有什么公道?杀人偿命……你,你会让我死得体面痛快是吗?”
“死?”曹寅抱臂靠在门上,“你为什么要死?”
“我杀了人,而且他是总管啊。”
“你杀人是因反抗,如果反抗是错,那岂非人应该逆来顺受?”
沫兰张口结舌,心底翻涌起一丝微光,那是她之前不敢设想的奢望。
她凝滞的身体内血流涌动,“扑通”一声跪在门后,俯首磕了三个头,“曹大人,多谢!多谢!”
曹寅淡声道:“你谢得太早了,我说过,要见到尸体,才知是否为你一面之词。”
卫素瑶听到他说反抗没错,脸上现出几份惊喜和宽慰,连带着对曹寅印象好了不少,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她眼睛贴上纸洞,看见曹寅离去,忙叫住:“喂!曹大人,我想解手!”
曹寅闻声转身回到廊下,“急吗?”
“急!”
曹寅绽开个灿烂的笑,脸贴近门扉,语气温柔亲昵,“阿瑶妹妹,你可知经常骗人有什么后果?”
卫素瑶有不祥的预感。
“后果就是,我不敢信你。”
“我是真的想解手……”
曹寅抬一抬眉毛,转身踏下台阶离去,走了一会,忽地吹起口哨,嘘嘘作响,气若游丝。卫素瑶听来尿意更甚,忍不住打个寒噤,鸡皮疙瘩起满身。
“坏死了!”卫素瑶气得跺脚,但身体中的水仿佛都在往下坠,她立即屏住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