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人有价值高下之分,命有贵贱之别?”曹寅嘴角斜斜叼着狗尾巴草,“人不是物件。”
“道理如此,但命难道无贵贱之分吗?譬如我死了,宫中照常运行,若...”冯芷郁住口不语。
“若我不在,皇上少了臂膀?”曹寅仰脸望天色,“不,你妄自菲薄了。”
冯芷郁目露疑惑。
“对你所教的宫女来说,你是指点迷津的引路人,对你所庇护的宫女来说,你是水中稻草、浪里浮木,这是我审问一众宫女后的结论。而我曹寅,只是一个不断打扰她们生活的、面目可憎的陌生人。”
曹寅耸耸肩,扔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正色道:“方金余对乌雅沫兰,虽是见色起意,但也不失赤诚,他该死吗?掌管绣坊多年,井井有条,各宫主子喜恶,他了如指掌,他没有价值吗?乌雅沫兰的水墨山水绣技,亦是方金余寻觅名家名品灌溉的结果,他没有功劳吗?人命啊,很难说孰贵孰贱,那不如,只论一个法字。”
他灼灼盯着冯芷郁。
冯芷郁别过头,望着院中的小方蓝天,目色暗淡下去,脸上悲悯浮来,“然法理无情,沫兰的命运,实系曹大人一念之间。”
“我说过,我不定案。”
“可海大人未接手,皇上也尚未知情,”冯芷郁心一横,弯腰,屈膝,跪于蔷薇花瓣零落的地面,“求您网开一面。”
她伏身拜下。
曹寅蹲身上前扶她,冯芷郁不起,固执说道:“曹大人,求您网开一面。”
“我是什么东西?你求我?”曹寅觉得荒谬。
“如今还能求您,一旦案子到了海大人手上,便无人可求!”
“你别缠着我,头都大了!”
他撩袍欲逃。
冯芷郁在后凄惨喊道:“曹大人,我在辛者库这么些年,看过太多人,可从没有乌雅沫兰这样的。有人自暴自弃,乌雅沫兰不是,有人满腹怨恨,乌雅沫兰不曾,有人抱团凌弱,乌雅沫兰没有,她只是想爬上去,一个人想上进有什么错?她出路堵死,只能钻空凿缝,一个人生命顽强有什么错?野蔷薇想从缝隙中开出花,根茎非得顶裂石板,但终究开得赏心悦目,不是吗?”
曹寅停下脚步,努努嘴,“不错,赏心悦目,但我只是个修石板的,你跟我说没用,再者,我倒也要问你,我一个修石板的,想查清石板为何碎裂有什么错?”
冯芷郁怔怔,泄了气似的,静了片刻,又恳求说,“那就帮沫兰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至少留下一命,可以么?”
曹寅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帮乌雅氏求情,谁帮死者喊冤?”
他睨着冯芷郁,“你还是烧香求菩萨吧,菩萨慈悲,我铁石心肠。”
-
冯芷郁慢慢从地上站起,望着身侧蔷薇在风中纷扬如雪,轻叹一声,朝辛者库的一间耳房走去。
那是她所住小屋,从前是一人独住,如今新增一员。
锦书听见脚步响,背部弯曲,整个身子落在比她骨架还庞大的拐杖上,一跳一拐,艰难到了门口,“姑姑,沫兰的事是真的吗?”
冯芷郁点头。
锦书忽然很难过,脸上五官皱起,“那...她还能回来吗?”
“我不知道。”
“刚才那个大人是不是在查这案子,姑姑,我们去求他饶了沫兰。”
冯芷郁进屋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求过了。”
“他同意了吗?”
冯芷郁摇头,“查案是他职责所在,求了没用。”
锦书试图理解了一会儿,眼中灰败下来,片刻后又燃起希望,“姑姑,他还没走吧?你能不能…把他请过来?”
“请过来做什么?”
锦书窘迫地看了眼身下拐杖,和那条在裤管中荡来荡去的断腿,“我想让他看看我的腿,我想告诉他这是苏嬷嬷...苏嬷嬷打断的,他看了是不是就会饶过沫兰了?”
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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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郁道:“你脑子真简单。”
“那怎么办呢?总要试试吧,姑姑,沫兰对我这么好,好人得有好报才对!”
冯芷郁嘴唇发颤,“好人...”
她动容抬眸,音色依旧是冷淡,“锦书,你说沫兰是好人?”
锦书不假思索地、使劲地点头,“当然啊,难道有人说她不是好人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说得不对!如果沫兰都不是好人,难道欺凌我的那些人就是?沫兰和姑姑都是大好人,只有你们对我好,沫兰不离不弃护我,给我擦身换药,省吃俭用换牛奶给我喝,姑姑为我挡欺凌,给我容身之所,你们都是好人,再好没有了!”
冯芷郁低头看到桌上的一小碗牛奶仍原封不动,哽着声道:“你怎么没喝?快喝,放久了仔细坏了。”
锦书小心翼翼问:“姑姑,这牛奶,是沫兰向方总管讨来的吗?给我看腿的大夫,也是沫兰让方总管找的吗?”
冯芷郁点头,“所以明天起没有牛奶喝了,还不快喝!喝了腿好得快。”
锦书挤了挤眼,难过得无以复加,撑着拐杖朝冯芷郁走去,她每行一步都很艰难。她笨,学不会用拐杖,沫兰每天都抽空来逼她学,她就是走不好。
她是个没救的人,可是沫兰非要救她。
“姑姑,我都听他们说了,他们说我是拖油瓶,害人精,是我害沫兰去找方总管的,是我把她推进了火坑...”锦书脸上藏不住事,眼泪滴答滴答落下。
冯芷郁别过头,不忍道:“你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沫兰是为她自己。”
锦书摇头不信,她想不明白,反正这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怎么,没头没脑地问:“姑姑,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冯芷郁眼眶蓄泪,似笑非笑道:“你可难倒我了。”
“我想不明白,姑姑你是好人,为什么却在辛者库呢?我也从没伤害人,为什么我的腿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