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在后旁竖起耳朵听了一嘴,唇角似笑非笑的,曹寅回来时,她将目光移向别处,装作不在意。
曹寅道:“明天就把案子移咨出去,天皇老子找我都没用。”
“可你今天怕是难挨。”
“烦。”
安嫔幸灾乐祸道:“哎,会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楝亭公子身上呢?”
曹寅没好气看去。
安嫔乐道:“你先前同姜宸英那帮子人去马湘兰故居,其他人题词作画,绞尽脑汁忙活半天,秦淮河畔的姐儿们却只念着你,听说,那名妓柳含烟还赠你一面扇子,啧,子清,别是桃花从十里秦淮一路开到了禁中,这厢开到慎刑司里头,你说有没有可能?”
“行了,”曹寅抚额,气闷至极,“怎还取笑起我了,嫌事不够多么?那是皇上看中的人,惠嫔座下肱股能臣。”
安嫔一怔,“她是延禧宫的?”
“除了她,谁还敢狗仗人势到慎刑司撒野?”
“是她...”安嫔心头一紧,“你方才说她是皇上看中的人,此话何意?”
曹寅眨了眨眼,敷衍道:“她救过驾,你没听说?”
安嫔这下放心了,“佟贵妃打算请旨封她贵人,她故作大度往高了提,我却总觉不妥,怕皇上真一口答应,你说,皇上对这丫头究竟什么态度?”
曹寅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他收了笑意,许是走到阴处,眼睛里也是暗的,他引安嫔行数步,在一矮小耳房前停下,拿钥匙开锁,回头叮嘱:“瞧一眼,话别多。”
安嫔应声,推门而入。
四方小旧桌前,站着一名神情过分紧张的女子。
皱巴巴的淡紫衣衫,衣摆局部发黄发灰,发髻松垮,飘出几缕油黑发丝,小巧鼻尖抹上点灰尘,眼下两团青,眼中的瞳仁却很亮。
安嫔上下打量她容貌,方迈步进门,淡漠脸上陡生亲切色,“沫兰。”
沫兰犹如惊弓之鸟,闻声瑟缩,这个眉眼疏离但飒气的女子与她完全陌生,可她为什么表现得极亲切,好像他们早已熟识?
安嫔环顾四周,淡声道:“这地方真脏,真闷,你昨晚上怕是一夜没睡?”
沫兰往后退了一步,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问候感到害怕。
安嫔失笑,“看你,被关在这里,多可怜呐。”
沫兰警惕道:“您是谁?您为什么来见我?”
安嫔道:“是啊,忘了说了,本宫应佟贵妃之命而来。”
“佟贵妃她...”沫兰满眼狐疑色,她是知道佟贵妃的,她为佟贵妃绣了许多衣裳和帕子,梅兰竹菊,松风水月,山石鱼虫,她熟稔佟贵妃的喜好,但只见过一面,那端方昳丽、国色天香的贵主,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显得和她尤其遥远,佟贵妃怎么会记得她、来寻她呢?
“你不信?佟贵妃对你印象真是好呢。”
沫兰警惕更甚,“娘娘究竟所为何来?”
她心绪陡然起伏,嘴唇便回了点血色。
安嫔瞧着,只觉沫兰狼狈面容好似梨花零落、白雪染垢,恨不能帮一树梨花驱走风雨,为满园春雪洗净尘垢。这姑娘实在惹人怜惜,难怪宓英不假思索就选了她。
安嫔陷在这被摧残后的娇柔的美丽中,她恍惚失神,忍不住抬手,指腹在沫兰脸颊轻滑而过。
像嫩豆腐。
沫兰吓得一颤,不敢置信地睁目瞧安嫔,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眼神?
安嫔恢复淡漠神色,“本宫问你几个问题。”
门外传来曹寅的声音,“怎么还聊上了?”
安嫔压低声音道:“沫兰,你想不想活?”
沫兰一呆,“娘娘是要...”
“回答本宫。”
沫兰声音因激动而微颤:“想。”
“佟贵妃救你出去后,你可愿结草衔环,一生为她驱驰?”
沫兰目色闪动。
安嫔有些急,生怕曹寅打断她们交谈,“不要犹豫,本宫要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报恩是天经地义,沫兰愿做贵妃一人的奴才。只是,”沫兰眼神坚定,“倘若要沫兰伤害所爱之人,却是不能。”
安嫔扬开个讥诮的笑,“你还真是有情有义。”
一日犯下两条人命的狠人,跟她说,“倘若要伤害所爱之人,却是不能”,这多少是有点诙谐的。
“子清,可以了。”
外面重新上锁,沫兰听着钥匙串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心中激荡,不由掐了掐大腿。
她呆坐在长条凳上,望着小窗中透进来的昏热日光,出了会神,忽然庆幸地笑了,接着笑容慢慢消散,不信地摇了摇头,最后只是呆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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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贵妃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她一条命,她当然明白,这样她便会永远感念在心,可是她有什么用吗?能提供贵妃什么助力?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所以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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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问安嫔:“如何,打算捞她么?”
安嫔点头。
“好好好,好啊,可算能松口气。”曹寅伸了个懒腰,感到通体舒畅。
“怎么?”
曹寅望着院中老榆树,日光刺眼,他不由眯起眼,“这两天,人人求我饶她一命,岂知我不过是领俸禄办差,只求对得起慎刑二字,但这些人呢,搞得像我要弄死乌雅沫兰似的。这下好了,佟贵妃要出手,你又答应不打我的主意,我真是神清气爽,待会便去回了值房里那丫头,叫她找佟贵妃去。”
他说完,意犹未尽地又笑了笑,心情十分好。
安嫔却沉了脸,“你明日就将案子移咨出去?”
“不错。”
“不能晚一日?”
“阿渚,你答应不打我的主意的。”
安嫔无奈笑笑,“后悔了。”
曹寅耸肩,“晚咯。”
安嫔也不勉强,“那便各凭本事吧。”
她往门外走去,想起了什么,忽然驻足,露个笑脸出来,“子清,可否帮我去问问值房里的丫头,她是什么想法?”
曹寅摇头道:“阿渚,你打架输我,我不过求你一桩事,你反求我两桩,我怎么这么亏呢。”
安嫔道:“可我因你听了三妞一顿唠叨,这会头脑发胀,算谁责任?”
曹寅道:“但我若和那丫头对峙,费心劳神,你又如何补偿?”
“左右逢源的曹大人跟人说句话竟致费心劳神,”安嫔促狭探问,“不是吧,你真怕那丫头?”
“不是怕,”曹寅迅速反驳,但又不知如何解释,他在老榆树下踱了两步,迅速找了个理由,这理由很冠冕堂皇,他很满意,“我要避嫌。”
仿佛是怕安嫔不能马上理解,他解释:“她是将来的贵人主子,不宜多见。”
安嫔幽幽道,“是我老了还是我不够美,你与我就不需避嫌?”
曹寅哑然语塞,仰头望着老榆树的树冠,虬枝相缠,碧叶密生,零零碎碎的日光在其间闪动,光点忽大忽小,他挠了挠太阳穴,眼睫在光影中扇动了两下,“行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