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素瑶吓了一跳,激动得撑起上半身看着康熙。他要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小小值房怎容得下他这尊大佛?她都伤成这样了,留下来能干什么呢。再说,跟人合住还带男人回来的行为挺不好的吧。
康熙见她满脸纠结和困惑,猜到她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好笑,“放心,你是伤者,就是你情难自禁扑上来,朕也会死死摁住你。”
在她由诧异逐渐转为羞赧的目光中,康熙继续说:“朕在此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卫素瑶不敢相信,“真的?”她眨着眼,看门窗外将罄的暮色,该掌灯了,可这离她睡觉时间还有太久,他会一直留下么。
“朕叫人将奏折拿来。”
很快,何春林得了旨意,回去拿了一框奏本,身后缀着个赵昌,手里抱着文房四宝。两人一同将东西搬入屋中,按照康熙的使用习惯摆放在合适位置,研好墨,退守在门外。
正殿门口,惠嫔遥遥见着,不知该喜该忧,她伸手抓住小铁棍的胳膊,似乎将浑身力气置于这一握中,“瞧,皇上要在值房批本呢,本宫的正殿这么大,还有空着的后殿,他却连问也不问本宫。”
小铁棍安慰道:“这不是主儿您所期盼的么。”
惠嫔自嘲地笑了两声,“是啊,一门心思想养只小老虎护卫自己,小老虎养大了,獠牙却对着主人。”
“素瑶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惠嫔耸肩而笑,仿佛听了很大的笑话,“恩将仇报得先有恩,她恨着本宫限制她自由,打压她朋友,逼迫她邀宠,本宫于她谈不上恩。”
这下连小铁棍都没话说了。是啊,素瑶和主子总是相互捏着对方的后颈,针尖对麦芒,面与心都不和。
惠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是未雕璞玉,本宫猜到皇上会喜欢她,可是本宫亦猜错她会向本宫低头,太难驯了。”
她垂下眸,大约觉得这个话题多说没意思,回了神向小铁棍道:“那一掌可打疼你了?”
“不疼,是奴才僭越应得的。”
“你别怪本宫,本宫是怕,怕一个也抓不住,你们都要从本宫手底溜走,”她转身捧起小铁棍的脸,“你会想要逃走吗?”
小铁棍道:“主儿,奴才的命是您给的,奴才是您的人,永远都是您的。”
惠嫔指尖护甲摩挲小铁棍紧致面颊,那骨那肤,以及说出来的话,俱是她所喜的,终于有一点欣慰。她将脸埋进他脖颈,贪恋地闻他身上气味,伸舌一勾。
小铁棍身体僵住,推开道:“主儿,今天不行,皇上还在。”
惠嫔一愣,美眸魅惑眯起,笑得浪荡妖娆,“好,今晚就饶了你。”
她去桌前拿了凉茶喝下,唇齿润泽,凉水顺着喉咙灌入焦灼心脾,她冷静下来道:“素瑶走进皇上心里了,比本宫预想得快很多,得想办法捏住她,否则她便是断线的风筝,本宫只能干看着她飞,奈她不何。”
她抬眸,语气有些无助,“荣晏,你帮本宫出出主意。”
“看素瑶在乎什么,倘可以拿捏她在乎之事,她自然乖乖听您话。”
“那她在乎什么呢?”惠嫔眸光勾着小铁棍,似笑非笑的。
“...奴才怎么知道。”
“你同她处得好,本宫还当你知道呢。”
小铁棍纠结片刻,终是下了决心说:“奴才所知,她在乎的有个乌雅沫兰。”
惠嫔目光一凝,毫不犹豫道:“你去打探她近况,看是否有可利用之处。”
-
屋中燃上香,带了一丝薄荷味道。
康熙批本时坐姿笔直,神情专注,卫素瑶不敢打扰,歪着脑袋静静地观察他。
在足够长时间的观察后,她发现康熙的神色并非一直淡然。
他的眉目会有细微变化。从奏折展开伊始,有时眉头逐渐蹙紧,紧到一定程度,调整手臂姿势;有时唇角往上牵,下颌的两点小痣跟着上移,骨骼走势凌厉;有时提笔怔怔,须得有个停顿的瞬间再行批注...
仿佛是微风吹草木,远看草木不动,细看之下每一片叶子都在变。
卫素瑶觉得好看。
但那个问题又飘到了她脑海中,如一层灰纱挡在所有思绪之前,她避不开。
她想,那个贵人有什么好做呢,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他的生命是史诗啊,他现在才二十三岁,属于他王朝的图卷才刚刚掀完序幕部分,很快他会遇到许多人,无数耀眼的名字将环绕他而生,索额图明珠高士奇陈廷敬张廷玉姚启胜施琅......众星拱月,于夜空亘古闪烁。而她卫素瑶只是清明上河图中一块局部,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桥上行人,或连这也算不上,她是一段假山奇石的纹理。
现在画笔正勾画到她,所以显得她瞩目,等她身上的墨干了,画面往后延伸,她的存在感便会降低。时间一到,爱意凋零,变为回忆封存。而她能做的只是把这段局部变得足够耐人寻味,让双方想起来就能会心一笑。
再换个角度说,她自己的生命之河中也会有五光十色的卵石,康熙只是其中的一块。
是吧,和这样的男人有段经历就足够回味一辈子了。
做什么贵人呀,把自己绑在宫里岂不是想不开?她得跟他谈谈。
康熙大约有些累了,笔搁在卧虎笔托上,舒展两臂,转眼瞧见卫素瑶正望着自己沉思,一脸深刻,心里失笑,“还没睡?真人可参悟出什么道理?”
卫素瑶猛一回神,愣愣道:“听说皇上要给奴才晋贵人的位份,奴才在想这事。”
康熙不意她说此,“可想出什么结果?”
“嗯,”她抬眸认真道,“奴才不能接受这个位份。”
康熙眉心一蹙,移向旁处的目光里有不易察觉的失落,很快,他转身面向她坐,垂手于双膝,问她:“为何?”似乎是觉荒诞,他温言补充,“你可知,对别人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荣恩?”
卫素瑶点点头,“知道啊,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看得起奴才,奴才受宠若惊。可是奴才知道贵妃娘娘因何提拔奴才,那是误会,奴才并未救驾,贵人这位子太重,奴才受不起。”
“你倒是实诚。”
“奴才是心虚。”
“你想得太多了,贵妃提或不提,朕都要给你位份,”康熙顿了顿,温柔看入她眼,“你明白么?”
“...明白。”
“只要朕点头,你便是受得起的。”
卫素瑶呆了呆,这话让她很安心,像有大手托起她的心脏,柔软一抚。片刻的柔情叫她沉醉,可是她也分外警觉,她怕溺在里头,怕失控,怕只能指望别人。
她下定决心了说:“奴才明白皇上是因为前天那一吻,可那只是一吻,并不意味着奴才就想当什么贵人主子,两者之间没有关联。”
康熙眸色沉沉,抬手抿了口茶。
卫素瑶想看看他是何反应,可是茶盏和湛蓝的袖子挡住了他的脸,她只感到屋中静默非凡,心里十分没底。
她咽了咽口水,固执地说:“奴才真做不来贵人,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
康熙将茶盏搁置桌上,眸色转为阴郁,语气听不出情绪,“不做贵人,你可想过未来,你要以什么身份留在朕身边?”他盯住她质问,眼底浮现一丝自嘲,“还是你游戏人间,不过耍着朕玩?”
卫素瑶脑子里极乱,未来?他们有什么未来啊。
“奴才没想那么远。”
康熙嘴角扯开个锐利的勾,神情十分失望,“果然,朕不过是你情绪低落时恰好出现的冤大头,倘若当时换做是别人,你也会二话不说扑上去抱紧他,因为你不过是想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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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
“不是,怎么可能随便换谁都行。”她至少这点确定。
康熙嘲弄一笑,“的确不是谁都行,因你在宫里只认得朕一个男人。”
卫素瑶摇头,“我觉得...不是...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卫素瑶还是摇头,可是她也不知道,如果她在宫里认识了别的男人,像康熙对她那样好,在那晚的心境下,在那暧昧的灯光下,她是否也会生出冲动?
不知道啊,没试过,男女之间,到底怎样才是正常的走向呢?
她急切地想要撕开心扉给他看,“可我这两天满脑子都是您,想到您就不由自主会笑,就像刚才,明明身上痛得要死,可是您来了我就很高兴。这难道不能说明我对您...对您很有感觉吗?”
“那朕问你,倘若朕今日没有来,日后也未必会来,你待如何?你会伤心难过么?”
卫素瑶认真地尝试代入,答案是,她应该有点失落,但也能很快认清现实,她不会多伤心难过,日子照常过。
她迟迟没有回答,康熙笑了笑,“所以你就是贪图一时之快。”
而讽刺的是,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未来里没有卫素瑶,想到她嫁给别人,再也不会叩开东暖阁的门,他的视线里将没有她这个人,她的呆愣和小聪明都给了别人,她柔软的唇也会覆上别人的,他心里就像扎进了一根刺,拔出来再扎进去,一个又一个窟窿,血肉模糊。他没法再想象下去,只觉得痛。
卫素瑶看到康熙眉心蹙起,脸上有种痛楚的表情,那仿佛是比她屁股上挨了八大板子还痛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她愣神很久,在她不擅长的赛道里,她像个误闯进的菜鸟,寻不到法门。
她很想给他点安慰,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她只好摆烂地趴在自己手臂上,眨着眼睛嘟哝说:“您把我说得像渣女,我哪有这样。”
康熙心想她还委屈起来了,是谁为她千方百计铺路,方能顺理成章叫人人信服,到头来还被她拒了,他的委屈跟谁说去?他不过想留她在身边。
可是她的眼睛圆溜溜乱转,下半张脸被手臂挤压着往上推,脸显得肉嘟嘟的,嘴唇翘得很高,叫人心生好笑,又有几分怜惜,他认栽地勾起唇角,上前弯腰注视她,眉眼重新变得柔和,声线磁性而有蛊惑力,“你是块小朽木疙瘩,朕不与你计较。”
卫素瑶觉得不是好话,斜眼睨他。
“与你较真,只有气伤自己。”
这话更不叫人爱听,卫素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她还不理人了?
康熙一愣,他还是头一回被冷落,负手往复踱了几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觉沉默在将她与自己推远,他受不了这种逐渐疏远的感觉,心一横,手撑在床上,探身上去,假作疑惑地问:“咦,嘴翘鼻头高的,是谁惹你了?”
卫素瑶更将头往墙里别了别。
康熙调整姿势,跟着倾身过去,“跟朕说,朕帮你出气。”
卫素瑶扯了毯子裹住头脸,这样就看不见康熙了。康熙笑了笑,轻轻扯动毯子一角,“这位姑娘怎么不理人?”
卫素瑶的回答声音在毯子里显得闷闷的,“那个非要我做他小老婆的恶霸——”尾调拖得很长,语气十分不耐烦。
康熙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强抢民女,有伤风化,不好不好,朕叫他反省认错,不抢你做小老婆,怎么样?”
毯子里传来严肃而审慎的闷声,“真的?”
“君无戏言。”
卫素瑶一把将包在头上的毯子掀开,露出附着薄汗的头脸,额际碎发也湿了,她大口呼吸,刚才真是快闷死她了。
她眼珠子四处闪动,慢慢上移对到康熙的目光,瞧他笑吟吟的,忽然有点绷不住,也笑了笑,又立即抿唇恢复庄严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