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孔明灯
    曹寅立在烟火盛开的背景下,四周声音嘈杂,他闻言微愣,随后衷心说道:“你也是,中秋快乐。”

    卫素瑶咧嘴笑,“我已经实现啦。”

    她是毫无仪式感的人,从不认真过什么节,但是今天却真真切切地有了节日的概念。

    最后一朵烟花在他们背后碎成金雨,人群散去,点点滴滴的静如墨汁渗入四周。

    卫素瑶意犹未尽,“是不是得回去了?”

    曹寅说:“早呢,咱们去街上看花灯。”

    街上摆满摊贩,随处可见兔儿爷摆件,有卖花灯的,卖剪纸的,卖木雕的,还有卖糖画、馄饨、桂花酒、月饼、糖糕、炒栗子的,更有猜灯谜赢礼品之类的活动......夜生活丰富。

    卖糖炒栗子的铺子最多,卫素瑶每次经过都看好几眼,曹寅也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想吃?”

    卫素瑶点点头,曹寅笑着去称了袋,付完银子,纸袋子揣怀她里,伸手抓了一个剥着,“你变了,一袋栗子都不好意思要?你原先脸皮可厚。”

    卫素瑶想了个借口,“要钱的,你不是爱钱如命吗,我不敢夺你所好。”

    曹寅剥了栗子给她,在她放嘴里吃的时候,忽然就走到她身前,两手搭在她肩膀,“今天开心,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卫素瑶圆睁杏眼,眼珠子溜动,“刚才经过卖桂花酒的摊子闻着很香,你喝过桂花酒吗?”

    “喝过。”

    “你喜欢喝吗?”

    “喜欢。”

    卫素瑶鸡贼甜笑,“那你买两壶,我尝两口,剩下的你带回去,怎么样?”

    于是他们又返回去找那家卖桂花酒的,循着酒香很快找到。曹寅买了两壶,问酒贩子要个竹筒,斟酒在里面,他嗅了嗅说道:“够劲。”接着把竹筒给卫素瑶,“尝尝看。”

    酒贩子说:“酒后劲大,不可贪图甜多喝,姑娘最好是先抿一口试试。”

    卫素瑶依言,酒水沾唇,渗入齿间,果然馥郁,回味悠长。她浅酌几口,斯哈不停。

    曹寅觉得她有点小酒鬼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想笑。

    卫素瑶见他老盯着自己,心想他必定看得馋了,自己不能霸着不放,于是慷慨递去,“你也尝尝。”

    曹寅接过去喝一口,觉得不错,又喝一口,怕给她喝完了,再递回给卫素瑶,卫素瑶喝两口,以为他馋,再递给他。两人你一口我一口,逐渐把一竹筒的酒喝空。

    酒贩子在旁看得啧啧感慨,“小两口新婚没多久吧?感情真好。”

    卫素瑶腮帮子鼓着,正慢慢咽酒,闻言呛出来,在旁边咳不停。曹寅耳根红透,一边拍着卫素瑶的背,一边扭头对酒贩子说:“还不是小两口。”

    酒贩子大咧咧道:“那是好事将近?小兄弟觉得我这酒怎样?办喜事要不要拿两筐去?新婚用桂花酒,香飘万里好得很呐!”

    曹寅一脸正经,“不办喜事,她家里还不知道。”

    “哦?”酒贩子压低声音悄咪咪问,“跑出来私会的?得抓紧上门提亲啰,用大哥的桂花酒,保管喝得老丈人高兴,一高兴什么都答应!”

    曹寅正想再插科打诨两句,被卫素瑶拽了胳膊往后拖。

    两人走出几步,卫素瑶气道:“一天到晚瞎说,没个正经。”

    曹寅无辜道:“大哥非要误解,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是故意的。”

    曹寅心想,她有时也不全是傻的。

    两人逛了会街,酒劲慢慢上来,卫素瑶的脚步逐渐虚浮,看着花市灯如昼的热闹场景,心中升起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豁达,顿觉人生恣意,飘飘欲仙。

    小河对岸飘起孔明灯,卫素瑶眯眼,遥指着说:“好大一群萤火虫。”

    曹寅俯身凑到她脸前,发现她两颊泛出酡红,边笑边纠正,“是孔明灯,据说在灯上写心愿放到空中,愿望就会实现,实在也太傻了。”

    他感叹完,发现卫素瑶双眼直溜溜望着天空的灯,不敢置信,“你想放?”

    “可以吗?”

    “不是说了,今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刚才说放孔明灯很傻。”

    曹寅后悔了,“你放不傻。”

    他带她在附近铺子买了两盏孔明灯,店伙计提供笔墨,客人可在灯纸上写上祈福寄语。

    他提笔写道:卫素瑶永远顺遂喜乐。

    自觉言尽于此,很是满意,将灯笼转了个面,有字的那面对着自己。

    卫素瑶好奇问他:“你写了什么?”

    “不能说,说出来不灵。”他掩护得非常好。

    卫素瑶没有追问,执了毛笔,左思右想,什么都想写,瞄了会店内客人的灯笼,大家都只写简单一两行小字,她决定压缩压缩。

    最终,她在灯纸上写下“卫素瑶健康长寿,笑口常开”,抬头发现曹寅在鬼祟偷看,立马拿手遮了,“你别偷看。”

    “没偷看。”

    “那你瞄什么?”

    “看你的字有无长进。”

    “那不还是看了?”

    曹寅尴尬地清嗓子,“看看又没事。”

    卫素瑶伸长脖子,“我也看看你的。”

    曹寅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提了灯往后退,严防死守。

    卫素瑶本就是开玩笑,没打算真看,心想他大约为前程、姻缘、家人写了祈愿的话,比较隐私,不愿意叫她知道吧。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亲生父母是不可能获得她祈福的,此世的父母仅是友好陌生人,前程没什么可奔,姻缘不想要。

    目光落在曹寅身上,拜他所赐,今晚很开心。然而这样鲜活的少年,将来是身死后树倒猢狲散的局面,卫素瑶一阵揪心的难过,决定为他添句祝福。

    她提笔蘸墨,想了会,在她名字前面加了“曹寅和”三字。

    就这样吧,祝你健康长寿,一辈子都笑口常开,至于你个人之外的家族命运,不是我一句祝福承担起的,你能好好的就够了。

    也许店里闷热,也许酒气上头,卫素瑶心跳得很活跃,有种掏心掏肺的自我感动——看我对他多好啊。

    写完后,两个人护住各自灯上的字,去河边点燃灯捻,举高放手。孔明灯轻盈飞向空中,越飞越远,将祝福带去彼岸。

    走了很多路,卫素瑶饿了,想吃街角的馄饨。

    他们坐在街市口的馄饨铺子中,叫了两碗野菜肉馄饨,馄饨皮是店家自己擀的,又薄又韧,卫素瑶念及回宫后就没的吃了,又点一碗。但她刚才吃了一路栗子,这一碗显然太多,于是用勺子舀了好几个到曹寅碗里,两人分食。

    老板娘瞥见,感叹道:“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啊。”

    曹寅差点呛到,同样的开场,他这回没接口,倒是卫素瑶纠正:“不是小两口。”

    老板娘打量他二人,自信阅人无数,抬起手指,笑眯眯问:“那就是好事将近?”

    “没有好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板娘一副很懂的样子,意味深长点了点头。卫素瑶也不知道她想哪去了,怎么人都这么八卦呢,怎么孤男寡女夜里出门同吃一碗馄饨就必须是小两口或准小两口呢?她心里牢骚发完,整个人忽然静止不动。

    不怪人误会,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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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没边界感,黏黏糊糊,任谁都要以为他们是小两口。

    “吃到生的了?”曹寅问她。

    卫素瑶抬脸一本正经问:“子清,我们是不是太近了,也太好了?”

    曹寅疑惑。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有点乱。”卫素瑶放下勺子,两臂搁在桌面上看着他。

    曹寅倾身上前,用手把她嘴角的葱沫揩下来,相比卫素瑶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就松弛很多,“想那么多干什么,当初说及时行乐的人是谁。”

    卫素瑶垂下眸,又开始捋逻辑,“我说的及时行乐是在明确关系的前提下,重过程而轻结果,不是我们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她变得特别严肃,“这样不行,会碍你前程。”

    “我乐意。”

    “你糊涂呀。”卫素瑶突然发现自己对曹寅很有责任感,见不得他耽误自己,见不得他不好。

    她第一次苦口婆心规劝别人,“子清,你得蒙圣眷多不容易,别为了我跟皇上结梁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他可以给你地位、财富、名声……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发生那件事是会缓不过来,但现在我们两个的缓冲时间够久了,该划清界限了。”

    曹寅挑起眉问,“你这算在关心我吗?”

    “我希望你能好。”

    “那就不该说这些,我听了难过。”

    卫素瑶说不出话来,长叹一声,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妥帖,她也挺伤脑筋的,但是他们两个不能总黏黏糊糊,总得有个了断。

    “你和我暧昧不清会影响你成家,以后还会破坏你后宅和睦。”

    “成家,后宅……”曹寅嘲讽一笑,“这些都太远了,难为你为我计议深远。”

    “怎么不远?你最迟明年底就要议亲了啊。”

    “不会议亲。”他笃定地截断。

    卫素瑶呆了呆,“可我会随时走的,说不准哪一天突然就不见了,也许和你吃着馄饨,你一低头我就消失了。”

    “等那天来了再说。”曹寅油盐不进,但这只是嘴上,他被卫素瑶形容的场景触动了心弦,开始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像一个不留心她真会消失。

    卫素瑶说一句被他噎一句,终于知道杠精为什么讨人厌了,她有些生气,“我们在一块儿总有一天被皇上发现,你觉得有必要吗值得吗?你跟他较劲,你赢面大吗我请问?你赔上前程落得什么好?”她越说越激动。

    曹寅闻言露出苦笑,抱胸望着别处,讥讽地说:“前程,我有什么前程?他轻飘飘一句永为内臣不得入仕,我伏暑寒冬的苦读我在国子监的三年求学都成了笑话,这辈子就是他的鹰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将来有谁知道?圣眷优隆,不过是因为他欠我。”

    卫素瑶怔然,一直觉得他是幸运的天之骄子,从没听过他对皇帝的牢骚,不知道他也有委屈和不满。他藏得太好了,好到让人以为他对皇帝感恩戴德。

    曹寅举起桌上的白菊茶喝了几口,冷静下来,脸上浮开个玩世不恭的笑,“行了,你这么在乎我,为你死都心甘情愿了。”

    他不想再说下去。

    卫素瑶僵坐好半晌,白费半天口舌,这家伙油盐不进,最后还起了反效果,她不知道是生自己气还是生曹寅气,霍地起身,“傻子!等你孤家寡人,就悔之晚矣了!”

    “谁是傻子?”曹寅也急了,“我心里只有你,你觉察不出来?”

    他习惯地用散漫去瓦解严肃,刻意笑了笑,然而太勉强太痛苦了,实在是笑不出来,一时也很气,狠声道,“卫素瑶你听着,我若孤家寡人,必是因为你弃我!”

    卫素瑶扭头就走。